第169章 夢裏有你替你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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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室內,死寂無聲。
顧長青盤坐於地,指尖那一縷青色火苗,如風中殘燭,明明滅滅。
這便是從“劍燈祭陣”中截取的一絲林清漪的劍心餘火,微弱,卻帶著不屈的鋒銳。
他雙目緊閉,神識沉入係統,毫不猶豫地催動了那代價高昂的【羈絆溯源自檢】功能。
係統的提示冰冷而機械:需以“同源心火”為引,借第三方魂體為橋,方可窺探天機。
盤踞在屋梁上的紅月,那雙猩紅的狐瞳倒映著顧長青的身影,沒有絲毫猶豫。
它九尾輕搖,一縷精純的妖魂自眉心緩緩剝離,那過程仿佛撕裂靈魂,讓它龐大的身軀都微微一顫。
妖魂離體,化作一隻通體剔透、形如幻夢的狐狸引者,悄無聲息地沒入那縷青色心火之中。
火焰“轟”地一聲輕響,瞬間暴漲,將整個丹室映成一片詭異的青色。
顧長青的臉色瞬間煞白,神魂被拉扯的劇痛讓他悶哼一聲,他強忍著眩暈,用盡全力低語,仿佛在對那夢狐,又像在對自己下令:“三息為限……我要看見她的過去!”
話音未落,他的意識便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拽入無盡的黑暗。
與此同時,劍塚外圍。
萬劍葬淵,寸草不生。
林清漪一襲白衣,踏入這片死亡之地。
腳下是數不清的斷劍殘兵,鋒銳的劍意凝成實質的寒風,卷著淒厲的劍鳴,如刀割般撲麵而來。
玄穹閣布下的識海封禁大陣隔絕了內外一切探查,按理說,此刻的她應是孤立無援,獨麵深淵。
可就在她心神緊繃到極致時,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意,竟穿透了層層封禁,悄然在她心頭掠過。
那感覺……就像在極寒的冬夜,有人在遙遠的地方,輕輕呼喚著她的名字。
她心神一蕩,下意識地怔然抬頭。
蒼穹之上,一道極其模糊的狐影快如閃電,一閃而逝,仿佛隻是眼花。
她並不知道,那是紅月的夢狐引者,正以燃燒妖魂為代價,替她在重重命數迷霧中,強行撕開了一道縫隙。
下一刻,天地倒轉。
林清漪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化,她已不在劍塚,而是置身於一座沉入深海的龍宮廢墟。
四周的珊瑚白化成骨,堆積如山的不是殘兵,而是真正的劍骨。
斷裂的虹橋之上,一個男人的身影矗立著,他看不清麵容,半邊身子卻插滿了密密麻麻的利劍,鮮血早已流幹,隻剩下可怖的劍柄。
那是斷崖子的心魔幻象,也是她前世的夢魘。
“跪下——”
斷崖子開口,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一柄無形的劍刃,狠狠刺入林清的的識海,“你可是……龍宮劍侍,林清漪?”
她本能地伸手去拔腰間的劍,卻摸了個空。她,手中無劍!
還不等她反應,周圍的景象再度扭曲,千百個幻影如潮水般湧現。
每一個幻影,都是她前世被萬劍穿心的瞬間,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背負叛徒罵名的絕望,一遍遍衝刷著她的神魂。
“叛徒!”
“弑主之賊!”
“你不配執劍!”
萬千聲音匯成一道洪流,要將她的意誌徹底碾碎。
就在她心神即將崩潰,道心瀕臨破碎之際,那片絕望的黑暗中,突兀地燃起了一點青色火焰。
夢狐引者踏著那縷微弱的火光而來,它的身形已經虛幻到了極致,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它拚盡最後的力量,將一句話送入林清漪的耳畔:“看身後——那劍柄上的血,不是他的。”
現實中,丹室內。
“噗!”
顧長青猛地劇烈喘息起來,額頭上冷汗涔涔滑落,浸濕了衣襟。
就在剛才,他通過夢狐引者的雙眼,終於在那萬千幻象的縫隙中,窺見了被塵封的真相!
前世的林清漪,根本不是背叛!
在龍宮覆滅的最後一刻,是她,趁著敵人不備,將主君僅存的一縷殘魂,用秘法封入了自己尚未完全成形的本命劍胚之中!
隨後,她假意投敵,引誘所有強敵深入絕地,最終以身殉道,用自己的身軀和神魂引爆了萬劍歸墟大陣,與敵同歸於盡!
她不是叛徒,她是在用自己的命,為她的主君換取一線生機!
那撕心裂肺的一幕,讓顧長青雙目赤紅,一股滔天怒火自胸中炸開。
他猛然睜眼,對著空無一人的丹室,用盡全身力氣怒聲喝道:“她不是叛徒!她是替你死的人!”
這一聲怒吼,蘊含著他無盡的憤懣與不平,竟透過那即將消散的夢狐殘影,如一道驚雷,在幻境深處悍然炸響!
斷橋之上,斷崖子的身形猛地一震,那插在他身上的第一柄劍,竟在這一聲怒吼中,“錚”的一聲,應聲斷裂!
幾乎在同一瞬間,顧長青懷中的地窖丹令劇烈顫動起來,滾燙如火。
一行全新的金色提示在他眼前浮現:
【檢測到上古劍魂產生強烈共鳴——天命閣‘劍殿’模塊已自動激活!】
顧長青驚愕低頭,隻見丹令中央的火種印記中,緩緩浮現出《太初劍銘》第二篇的殘章!
那些字跡不再是金色,而是殷紅如血,一筆一劃,都仿佛是由無上劍尖,蘸著神魔之血刻下,透著一股斬滅萬古的霸道氣息!
幻境深處,林清漪猛地抬頭,怔怔地望著那道狐影徹底消散的地方,喃喃自語:“剛才……是誰在替我喊冤?”
窗外,毫無征兆地雷聲大作,暴雨傾盆。
素娘悄無聲息地立於雨幕之中,她手中捏著一根剛剛用過的銀針,針尖上,一滴殷紅的血珠緩緩滴落。
血珠落於青石板上,竟沒有濺開,而是詭異地凝成一行血色小字:
“引路者,已入劍塚。”
丹室內,顧長青死死盯著指尖那縷青焰。
三息之限已過,夢狐引者魂力耗盡,與他的神魂鏈接正在飛速斷裂。
那縷承載著一切的劍心餘火,也如同被狂風席卷,光芒急劇黯淡下去,隻剩下米粒大小的一點,隨時都可能徹底熄滅。
不行!
一旦它滅了,那道剛剛為林清漪撕開的希望裂隙,就會被無盡的黑暗與絕望重新吞噬!
他眼中的血絲寸寸迸裂,滔天的怒意與決然化作了焚盡一切的瘋狂。
這火,絕不能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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