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千人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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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窖之內,顧長青的指尖在丹令火種上輕輕劃過,那枚來自陣眼童夢境中的“引路燈紋”驟然亮起,仿佛沉睡萬古的星辰被一朝喚醒。
    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燈陣已成,現在……點火。”
    話音落下的瞬間,擂台地基深處,七枚被他親手埋下的“逆命茶渣”陡然生出感應。
    一絲微不可察的心火自顧長青的丹田升起,如遊龍般順著他與茶渣之間冥冥的聯係,瞬間穿透厚重的土石。
    “嗡——”
    七個節點同時發出低沉的共鳴。
    那隱藏在茶渣中的素娘命絲殘息,本是逝者最後的執念,此刻卻成了最完美的引信。
    它們被心火點燃,瞬間喚醒了沉寂的茶渣,七道微光在地底深處亮起,如七顆啟明星,精準無比地串聯起了整座擂台的地脈節點!
    一張無形的大網,就此張開。
    候戰廊下,蕭語凝手撫丹爐,正自凝神靜氣,指尖卻驀地一顫。
    她體內的本命丹心毫無征兆地劇烈搏動起來,仿佛一顆幹涸的心髒突然被無數溪流灌入。
    那是一種沛然莫之能禦的力量,磅礴、溫暖,卻又帶著千百種不同的情緒,自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盡數湧入她身前的丹爐之中。
    這是怎麽回事?
    她驚疑不定地抬頭望去,視線穿過朦朧的晨霧,落在觀戰席上。
    隻見丹心閣的七位師兄師姐——那七位被譽為宗門未來的七心丹修,此刻竟不約而同地閉上了雙眼,手掌虛按在各自的丹爐之上,神情肅穆,周身丹氣如絲如縷,正朝著自己的方向匯聚。
    視線再遠,百姓席間,那上百名素不相識的繡娘,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她們並無丹氣,卻以最虔誠的姿態,將一根根浸染了自身心血的絲線與金線交織,正飛速繡著一幅巨大的“丹心圖”。
    一線一針,皆是祝禱;一血一淚,皆為願力。
    她們是願力織婦,是這場驚天豪賭中最不起眼,卻又最堅實的一環。
    高塔之上,紅月妖識如水銀瀉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紅唇勾起一抹驚豔的弧度,輕聲自語:“他竟連人心都算計了進去……這哪裏是布陣,這分明是在用天地為布,萬民為線,織一場曠世的共情。”
    就在此時,一聲冷哼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和諧。
    墨無塵身披青霧,緩步踏上擂台,身後跟著一名麵無表情的蠱童,懷中捧著一個不斷散發著腥甜氣息的木盒。
    他冰冷的目光如刀子般刮過蕭語凝,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嘲弄:“溫柔的丹火,永遠也煉不出真正的大道。師妹,你的丹道,太軟弱了。”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揮手,那蠱童立刻打開木盒!
    九根漆黑如墨、細如牛毛的丹針激射而出,精準地插入擂台的九個方位。
    “百毒丹心陣,起!”
    霎時間,黑霧衝天!
    九根丹針之上,濃鬱的毒氣瘋狂湧出,竟在半空中化作九條猙獰的毒蛇虛影,張開血盆大口,帶著足以腐蝕神魂的惡毒氣息,直撲蕭語凝的識海!
    “唔!”
    蕭語凝丹心劇震,隻覺神魂仿佛被萬千毒蟲啃噬,喉頭一甜,險些當場嘔出心頭血。
    她的丹火搖搖欲墜,幾近熄滅。
    然而,就在那九條毒蛇即將撕裂她心防的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無比溫暖的洪流突兀地在她識海中湧現。
    那洪流之中,仿佛有千人萬人正在齊聲低語,匯成一個最樸素、最真摯的念頭——“願你無痛”。
    這股力量無形無質,卻堅韌無比,如同一道溫暖的堤壩,竟硬生生將那九條凶戾的毒蛇阻於心門之外,分毫不得寸進!
    蕭語凝猛然睜開雙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這不是我的丹氣……這是誰在幫我?
    地窖之中,顧長青雙目緊閉,他的心神已與丹令火種徹底相連,整座擂台的地脈網絡在他腦海中清晰可見。
    他心念一動,催動了係統深處的某個模塊。
    【丹閣·命療圖譜,啟動。】
    【正在接入百名繡娘心血願力……接入成功。】
    【正在接入萬民旁觀情緒共鳴……接入成功。】
    【丹心共鳴陣,全麵激活!】
    係統提示音接連響起,擂台地底,那由七顆“逆命茶渣”點亮的微光網絡驟然大放光明,無數細小的光絲從地脈中延伸而出,如一張巨大的血管網,將整座擂台徹底籠罩。
    每一道光絲的搏動,都與蕭語凝的丹心,與萬民的祈願,同頻共振。
    顧長青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仿佛能看到墨無塵那張錯愕的臉。
    “你煉的是毒,我煉的是命。”他低聲自語,“今日,我便讓她用這天下人的痛,為你煉一顆……止痛的丹!”
    擂台之上,蕭語凝感受著那股源源不斷湧入體內的磅礴力量,瞬間明白了什麽。
    她不再猶豫,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殷紅的精血滴入丹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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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滴血仿佛是最後的鑰匙,徹底引動了地底共鳴大陣的反哺之力。
    蕭語凝眼中含淚,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聲音傳遍全場:“若丹道隻能為權貴續命,為強者爭鋒,那我蕭語凝這一爐,便為所有在苦痛中掙紮的世人而燃!”
    她的聲音,通過大陣的共鳴,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刹那間,丹爐中的火焰驟然劇變!
    原本赤紅的丹火瞬間褪去顏色,化作純粹的乳白,緊接著,白色再次蛻變,最終化為一種前所未見的、琉璃般的澄澈透明!
    “無痛丹”即將成形!
    “不……不可能!”墨無塵臉色劇變。
    他驚駭地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百毒丹心陣,竟在這股純淨到極致的願力火焰麵前開始寸寸崩解,那九條毒蛇虛影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哀嚎,竟掉頭反噬,朝著他自己猛衝而來!
    他一邊狼狽地抵擋反噬,一邊發出不敢置信的怒吼:“區區願力,凡人之念,豈能破我大道之毒?!”
    地窖中,那夢境裏的陣眼童,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無意識地呢喃出聲:“名字……寫進了丹紋裏……”
    顧長青緩緩睜開雙眼,丹令火種在他掌心微微顫動,映照出他深邃如淵的眸子。
    他抬起頭,仿佛穿透了層層阻礙,看到了那座即將煉成神丹的丹爐。
    “不是名字……”他輕聲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仿佛來自亙古的滄桑,“是命,該改寫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擂台上的透明丹火猛地向內一縮,所有的光與熱都匯聚於丹爐中心那一點。
    一股難以言喻的宏大氣息開始醞釀,仿佛一個新生的世界即將在其中誕生。
    丹爐之內,仿佛收納了世間所有沉屙與苦楚,那清澈的火焰在極致的壓縮下,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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