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青盯著掌心那絲跳動的星火，指腹輕輕一顫。
    丹心令的裂痕裏像是藏著活物，每一次閃爍都在灼燒他的神魂——那是紅月拚著魂體碎裂傳來的殘詔火種，混著妖狐本源與玄光子執念的力量。
    “叮——檢測到反祭之力注入，輪回井幻境自動開啟。”係統的機械音剛落，眼前的地窖便如霧氣般消散。
    再睜眼時，顧長青與紅月已並立雲端，腳下是翻湧的雲海，遠處一座金色宮闕刺破蒼穹，正是原書中“太初宮決戰”的場景。
    “看。”顧長青抬手指向下方。
    楚天河的身影出現在宮頂。
    他白衣染血，手中仙劍卻亮得刺目，周圍倒著數十具化神期修士的屍體。
    原書裏這一幕是主角登臨巔峰的起點——萬修俯首，天道降諭，說他是“氣運之子，當掌仙途”。
    可此刻，顧長青分明看見楚天河頭頂的劫雲在扭曲。
    “轟！”
    第七道劫雷毫無征兆地劈下。
    楚天河抬頭怒吼，仙劍化作萬千劍影去迎，卻在觸到雷弧的瞬間寸寸崩裂。
    他的道袍被雷光撕成碎片，後背浮現出猙獰的雷痕，整個人被轟得砸進太初宮的漢白玉地麵。
    顧長青記得原書裏楚天河隻渡了三劫便飛升，此刻多出的四道劫雷像根刺，紮在劇情的骨頭上。
    “他的死，因我而起。”顧長青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紅月心上。
    紅月突然捂住額頭。
    識海深處傳來撕裂般的痛，記憶如潮水倒灌——她看見自己跪在祭壇上，周身是滾燙的血，南荒大祭司舉著青銅匕首，刀尖正抵在她心口。“聖女的命，是祭天的火。”大祭司的聲音像生鏽的刀，“你該謝我，讓你死得有意義。”
    “意義？”紅月喉間溢出冷笑，前世被剜心抽魂的痛此刻竟比當時更清晰。
    她能感覺到心髒被生生扯出胸腔的灼痛，能聽見自己的魂魄被鎖鏈拽入輪回井時的哭嚎。“誰問過我願不願？”她轉頭看向顧長青，眼尾泛紅，“他們說這是命，可命憑什麽由他們寫？”
    顧長青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溫度透過裂痕裏的星火傳過來，紅月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在發抖。“現在，我們讓他看看。”顧長青另一隻手按在眉心，殘詔火種在識海深處炸開，“若沒有變數，這世界會怎樣。”
    幻境開始扭曲。
    太初宮的金瓦褪去血色，楚天河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顧長青的身影從所有時間線裏消失，劇情像被按下快進鍵——楚天河三劫過後飛升，九州氣運如百川歸海湧入他體內；百年後，南荒的魔淵突然裂開，黑色霧氣裹著魔將破封而出；天機閣的八卦盤蒙了灰，天道的聲音沉寂如死，百姓在火海裏哭喊，嬰兒的啼叫被魔嘯撕碎。
    “不可能！”楚天河的幻影突然轉頭，雙瞳震得發顫，“天道怎會放任魔淵？”他的聲音帶著原主的威嚴，卻在看見火海中的焦屍時泄了氣。
    一道黑影從虛空中滲出。
    那是個無麵人，身上纏著無數金線，每根線都紮在幻境裏不同人的命格裏。
    他抬手，指尖的金線便纏上楚天河的命格，一道墨線如蟲蠕動，正將“魔淵爆發”的畫麵抹去，強行續接“飛升成仙”的結局。
    “你看到的‘正軌’，是被人刪改的殘本。”顧長青冷笑，心火順著殘詔火種燒進幻境，“真正的結局，是死。”
    楚天河的命格突然具象化。
    黑色的篡改痕跡在虛空中蔓延，最後凝結成一行字：“補劫——書外筆改。”紅月瞳孔驟縮，那字跡與玄光子殘詔上的筆鋒如出一轍。
    幻境開始崩塌。
    顧長青和紅月同時嘔出黑血，識海像是被人拿錘子猛砸。
    丹心令在顧長青掌心劇烈震顫，係統提示音炸響：“叮——‘命痕複刻’成型——可顯化他人氣運篡改痕跡。”
    中州，天機閣。
    巨大的青銅盤無風自動，盤麵上的卦象瘋狂翻轉，最後定格在“劫外之劫”四字。
    盤底突然滲出墨跡，在穹頂投下巨大的陰影——正是幻境裏那行“書外筆改”。
    輪回守井人仰頭看著天空，喉結動了動：“原來......書外有人。”
    楚天河站在輪回井畔，劍尖垂地。
    他望著井中倒影，第一次露出迷茫之色：“若我本該死......那我歸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地窖裏，顧長青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落在丹心令上。
    裂痕裏的星火已經熄滅，卻在令牌核心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紋路，像極了命格裏的金線。
    突然，地底傳來沉悶的震動。
    顧長青皺眉看向地麵，隱約能聽見骨柱震顫的聲音，像是某種古老的封印在鬆動。
    他不知道的是，千裏外的飛升台地底，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壇上，穿著玄色祭服的男人正跪伏於陣心，額頭頂著地麵，聲音發顫：“大人......輪回井的封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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