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沒人舉旗,火自己走

字數:6442   加入書籤

A+A-


    丹鼎宗,藥廬之外,終年不散的藥香此刻卻帶上了一絲肅殺的寒意。
    宗主藥王,一位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的老者,正親自看顧著一排足有三百座的煉丹爐。
    他神情專注,親自將一味味藥材投入爐中,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在進行一場神聖的祭祀。
    每一爐湯藥的主料皆是安撫心神的“安神湯”,可每當湯藥即將熬成之際,他都會從一個素雅的玉盒中,撚起一小撮瑩白如雪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撒入其中。
    一名年輕的弟子終於按捺不住,上前低聲問道:“師尊,這‘北境雪蓮粉’來路不明,五年前憑空出現在山門外,隻留下一張字條,說此乃贈予丹鼎宗的‘投資’。您為何如此信它?如今宗門上下都傳言此物與那‘血祭召魔’的預言有關,我們還用它,豈不是……”
    藥王頭也不回,手中動作未停,聲音卻如寒鐵般堅硬:“來路不明?我丹鼎宗行醫救世,看的是藥效,不是出身!五年前,北境三萬駐軍遭遇罕見血瘟,朝廷的藥束手無策。正是這雪蓮粉,被我配入湯藥,從鬼門關前硬生生拉回了三百名瀕死的病卒!三百條命!”
    他猛然轉過身,渾濁的老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著那名弟子:“那三百人,如今都是戍衛中州的好兒郎!現在,這救了三百條命的藥,通過它的贈予者告訴我,‘血祭是為召魔’。你說,我是該信它,還是信那些要把我們中州天驕當成祭品的權貴?”
    “我信它!”藥王的聲音斬釘截鐵,回蕩在藥廬上空,“它救過人,我就信它到死!”
    弟子被這股氣勢震得連連後退,不敢再言。
    當夜,丹鼎宗主峰之上,燈火通明。
    三百座煉丹爐的爐火被同時催發到極致,赤紅的火焰衝天而起,竟將整片夜空都映照得一片瑰麗的赤色。
    那火光並非雜亂無章,而是在藥王的精準操控下,於漆黑的夜幕中,緩緩勾勒出了兩個巨大而清晰的古篆——
    不祭!
    這兩個字,宛如神明的占卜,又似凡人的怒吼,懸於天際,一夜未熄。
    與此同時,中州城內,暗流洶湧。
    東市的巡查隊營帳內,義衛統領李昭將一份從暗線手中得來的卷宗重重拍在桌上。
    卷宗的封皮上,用狂放的筆觸寫著四個大字——天驕名錄。
    翻開卷宗,一個個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林清漪的名字,正排在第三位。
    名字之後,是詳盡的生平、修為、家世,以及一行用朱砂筆批注的小字:“性情剛烈,不易掌控,建議祭禮前三日,提前拘押。”
    “好一個提前拘押!”李昭怒極反笑,眼中寒意凜冽。
    這幫主戰派的瘋子,為了他們那虛無縹緲的“天道”,竟已將屠刀對準了自己人。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殺意。
    硬碰硬,隻會讓城中百姓遭殃。
    他不動聲色,將卷宗付之一炬。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三千義衛集結於演武場。
    李昭一身戎裝,立於高台之上,目光如刀,掃過每一張年輕或滄桑的臉龐。
    “兄弟們,”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我們是義衛,何為義?保境安民,護我中州百姓,此為大義!”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黃澄澄的銅牌,高高舉起。
    銅牌樣式古樸,上麵隻刻著兩個深刻的篆字——丹心。
    “從今日起,我三千義衛,每人胸前佩此銅牌,名為‘丹心令’!”李昭的聲音陡然拔高,“見此令,如見我等守護中州百姓的丹心!城中宵小若敢為非作歹,欺壓良善,先問問我們腰間的刀,答不答應!”
    “我等,皆為民盾!”
    三千義衛齊聲怒吼,聲震雲霄:“皆為民盾!”
    這道命令很快傳遍了中州城。
    起初,百姓們隻是好奇地看著那些胸前佩戴著銅牌、巡邏時腰杆挺得更直的義衛。
    漸漸的,有人明白了這背後的深意。
    東市的一位老鐵匠,默默關了鋪子,用了一天一夜,敲打了上百枚一模一樣的“丹心令”,分文不取,送給了左鄰右舍。
    “掛上吧,”老鐵匠嘶啞著嗓子,“義衛大人們是咱的盾,咱自己也得是自己的牆!”
    仿佛一顆火星落入幹草堆,這股風潮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席卷了全城。
    書生們放下筆,用墨錠拓印“丹心”二字貼於門窗;婦人們停下針線,用紅繩編織成銅牌的形狀掛在孩童的脖子上;就連乞丐,也用石子在牆角畫下了那兩個字。
    三日之內,整個中州城,從高門大戶到陋巷茅屋,萬家燈火之下,家家門楣之上,都懸掛著一枚或精致或粗糙的“丹心令”。
    夜幕降臨,那些銅牌在月光與燈火的映照下,反射著點點微光,如星火燎原,連成一片沉默而堅定的海洋。
    命網星台,高聳入雲,寒風凜冽。
    那個被稱為“觀星童”的女孩,蜷縮在冰冷的星盤角落,瘦小的身軀不住地顫抖。
    她手中緊緊攥著那支白玉命筆,筆杆上,一縷來自北境的鴉銜銀絲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她的眼淚早已流幹,隻剩下無聲的抽泣。
    “你們都說……都說命絲斷了,人就死了,再也聽不見了……”她喃喃自語,聲音破碎而絕望,“可為什麽……為什麽我還能聽見?我聽見他們在喊……在哭……在求救……”
    那二十七根屬於北境亡魂的命絲,在星盤上早已黯淡無光,被宗門長老斷言為“塵埃落定”。
    可隻有她,這個與命網伴生的女孩,能聽到那些絲線深處傳來的、不甘的咆哮。
    “夠了!”她猛然抬頭,稚嫩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決絕。
    她不再理會宗門的教誨,不再敬畏那高高在上的天道。
    她用盡全身力氣,將那支纏繞著銀絲的命筆,狠狠地插入了旋轉不休的命盤中央!
    “噗!”
    命盤劇震,女孩噴出一口心頭血,鮮血瞬間染紅了玉筆和星盤。
    她毫不猶豫,以指為引,蘸著自己的心頭血,在繁複的命盤紋路之上,畫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逆行符文!
    “我,命網觀星童,今日立誓!”她的聲音尖銳而清晰,帶著泣血的悲鳴,響徹星台,“願聽凡音,不問天詔!”
    話音落下的刹那,整個命盤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嗡鳴。
    那二十七根早已被判定為“死寂”的命絲,竟在血色逆紋的引動下,再度劇烈地震顫起來。
    它們不再是雜亂無章的哀鳴,而是同調共振,所有的頻率匯成一股無形的力量,齊齊指向了遙遠的北方——那塊鎮壓著一切起始的,殘破古碑。
    文心塔,地庫。
    顧長青指尖輕觸那枚溫潤如玉的“文心火種”,雙目緊閉。
    在他的感知中,那塊預示未來的龜甲,其上的裂紋正在發生著詭異的變化。
    原本清晰無比的“祭台生天魔”五個字,邊緣開始模糊,一道道嶄新的、細密的裂紋從旁滋生、延展,最終,竟硬生生地將原有的預言擠壓、覆蓋,衍變成了另一幅景象——
    民怒焚祭台!
    顧長青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急劇收縮。
    他感應到的不是天道的修正,而是一種……一種自下而上的,磅礴到足以扭轉乾坤的群體意誌!
    “不是我在改命……”他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震撼,“是他們……是丹鼎宗的藥王,是李昭的丹心令,是中州萬家的選擇……是他們的意誌,反過來,養活了這預言的命文!”
    就在他心神激蕩之際,一陣急促的破風聲響起。
    一隻通體漆黑的渡鴉穿透地庫的陣法,如一道黑色閃電般落在他麵前。
    那正是被命絲引動,從北方飛來的信使。
    渡鴉的爪中,緊緊攥著一小片布條,布條的邊緣還在燃燒,散發著焦糊的氣味。
    顧長青伸手接過,隻看了一眼,便認出那是上等錦帛撕下的一角,上麵用朱砂寫著一個名字——林清漪。
    正是李昭親手焚毀的“天驕榜”殘片!
    夜色更深,中州城外三十裏,一座破敗的荒廟。
    一名盲眼老卒,懷中抱著一柄鏽跡斑斑的斷刀,正對著牆上一幅早已模糊不清的無名畫像,一拜,再拜,三叩首。
    他看不見,卻仿佛能感知到畫中人的存在。
    他點燃三炷劣質的線香,插在簡陋的香爐裏。
    就在香火燃起的瞬間,跳動的火光中,老卒的身後,一個由無數光點匯聚而成的、模糊的人形殘影悄然浮現。
    那殘影,正是無數相似意誌交織而成的“共識織魂”。
    它沒有五官,沒有實體,卻散發著一種悲憫而堅定的氣息。
    殘影緩緩抬起手,輕輕地,撫過了老卒那因常年征戰而佝僂的肩膀。
    老卒身體一僵,渾濁的盲眼中,竟流下了兩行滾燙的熱淚。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一股久違的暖流,從心底升起,讓他冰冷的四肢重新充滿了力量。
    同一時刻,遠在千裏之外的南境山村,守衛鄉裏的老獵戶;東部沿海的漁村,為亡子守夜的老漁夫;西部戈壁的驛站,獨守孤燈的老驛丞……遍布中州南北的七十二個村落,都在上演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
    文心塔頂,顧長青憑欄而立。
    他麵前的沙盤地圖上,代表中州大地的區域,驟然亮起了七十二個微弱卻無比堅定的光點。
    這些光點彼此呼應,連成一張無形的大網。
    他望著這片星火,低聲道:“火,已經學會走路了。”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他腦海中悄然浮現:
    【“薪盡火傳”任務進度:63——檢測到群體意誌二次覺醒征兆。】
    六天的時間,在一種詭異的平靜與暗流的激蕩中悄然流逝。
    中州城內,家家戶戶的丹心令依舊懸掛,義衛的巡邏也一如往常,仿佛一切紛爭都已平息。
    然而,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高門顯貴,每個人都能感覺到空氣中那根越繃越緊的弦。
    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人們在夜裏總會不自覺地望向城中央那片最開闊的廣場,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將在那裏破土而出。
    風,越來越冷了。
    那是一種浸入骨髓的寒意,預示著一場決定所有人命運的風暴,即將在破曉時分,降臨。
    喜歡仙魔錄:開局投資未來女帝請大家收藏:()仙魔錄:開局投資未來女帝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