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礦洞，光線已昏沉得如同蒙塵的銅鏡，唯有岩壁上懸掛的油燈還在頑強地燃燒，將礦工們疲憊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沐暃拄著鐵鎬，站在礦洞深處，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砸在腳下的岩石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他喘著粗氣，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後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卻挺拔的輪廓。但他的眼神裏沒有絲毫倦意，反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視線落在腳邊那隻裝滿礦石的竹筐上，黑沉沉的鎳礦與鎢礦堆得冒了尖，幾乎要溢出來，沉重的分量讓竹筐的邊緣微微變形。
    “總算挖完了。”沐暃輕聲自語，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他能感覺到，這滿滿一筐礦石的分量，遠比平日裏看到的要重得多，想來定能超額完成今天的任務。
    他彎下腰，將竹筐的背帶牢牢係在肩上，深吸一口氣，猛地直起身。出乎意料的是，如此沉重的礦石壓在肩上，竟沒有想象中那般難以承受。體內那股新生的星辰之力仿佛擁有奇妙的韌性，順著骨骼蔓延開來，悄悄抵消了一部分重量，讓他的步伐依舊穩健。
    “星辰之力，果然厲害。”沐暃心中暗道，腳步輕快地朝著礦洞外走去。鐵鎬被他扛在肩上，與岩壁偶爾碰撞，發出“叮叮”的輕響，在寂靜的礦道裏格外清晰。
    走出礦洞，外麵的景象熱鬧了許多。通往礦石堆放點的小道上，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十幾個礦工背著沉甸甸的竹筐，低著頭，沉默地等待著。每個人的臉上都刻滿了疲憊，但眼神中或多或少帶著一絲期待——那是對完成任務後能領到口糧的渴望。
    沐暃自覺地排到隊伍末尾，目光掃過前麵的人。他們的竹筐也都裝得滿滿當當，黑沉沉的礦石在油燈下泛著冷光，顯然今天大家都拚盡了力氣。
    隊伍緩緩前移，最前麵傳來何查那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威嚴：“下一個，把礦石倒上來。”
    隻見何查站在那台老舊的杆秤旁，依舊穿著那身沾著礦灰的灰色粗布衣服，袖子挽得老高，露出結實的胳膊。他指揮著礦工將礦石倒進秤盤，然後熟練地移動秤砣，眯著眼查看刻度，嘴裏不時念叨著數字，聲音清晰地傳遍四周。
    “不錯，江濤，今天挖了七百五十斤，超額完成，值得表揚。”何查在小本子上畫了個紅圈，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被點名的礦工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搓著手，連連道謝，轉身去領口糧時，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緊接著上前的是一個矮瘦的礦工，他的竹筐看起來也滿，但倒出礦石後，秤杆明顯沉了下去。何查看了看刻度，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餘墨平，你這才六百八十斤，還差二十斤才夠數！說了多少遍，別想著投機取巧，礦石裏摻那麽多碎石子有用嗎？”
    矮瘦礦工嚇得臉色發白，連連鞠躬：“何管長，我錯了，明天一定多挖點補上……”
    “補上？”何查冷哼一聲，將秤砣重重一摔，“今天的口糧減半，給我記著，下次再這樣，就別想吃飯了！”
    矮瘦礦工不敢再多說，低著頭，灰溜溜地走到一旁，背影透著說不出的沮喪。
    隊伍繼續前移，有得到表揚的，也有因差了幾兩而被訓斥的，礦場的規則向來如此，冰冷而嚴苛，容不得半點含糊。沐暃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握緊了肩上的背帶，心中對星辰之力的感激又深了幾分——若不是這股力量，他今日恐怕也難逃懲罰。
    終於，輪到了沐暃。
    他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將竹筐放在地上。
    何查抬眼看到他，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悅：“沐暃，昨天你怎麽沒來過驗？一整天都不見人影，你是不是偷懶了？”
    昨天他清點人數時就發現沐暃沒來，本就有些惱火，此刻見他出現，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沐暃心中一緊，昨天被那四人毆打、搶走礦石的畫麵瞬間閃過腦海，他連忙低下頭，找了個早已想好的借口，聲音有些尷尬：“回何管長，昨天我肚子疼，實在不太舒服，所以沒能來工作……”
    “肚子疼？”何查顯然不信，眼睛一瞪，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別人怎麽沒像你這樣？整個礦場這麽多人，就你肚子疼？我看你分明是不想幹了！”
    他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盯著沐暃，聲音裏帶著警告：“我告訴你，別耍這些小聰明！在這裏，規矩就是規矩，完不成任務就得受罰。下次再敢找這種借口，就不用來領口糧了，直接給我餓肚子！”
    “是是是，我記住了，下次絕不會了。”沐暃連忙點頭應道，不敢辯解。他知道，和何查爭辯沒有任何用處，隻會招來更重的責罰。
    隻是心裏卻忍不住泛起怒火，昨天若不是那四個惡霸糾纏，他怎會耽誤工作？若不是他們搶走礦石，他怎會完不成任務？想到那四人囂張的嘴臉，沐暃攥緊了拳頭，指節微微發白。等有機會，他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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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眼下，還是先過驗礦石、填飽肚子要緊。
    沐暃壓下心中的怒意，彎下腰，將竹筐裏的礦石一股腦倒進秤盤裏。黑沉沉的礦石滾落，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很快就將寬大的秤盤堆得滿滿當當，甚至溢出來幾塊。
    何查抱著胳膊，冷眼旁觀，顯然沒指望這個昨天“偷懶”的小孩能挖出多少礦石。在他看來，沐暃今天能挖夠基礎產量就不錯了。
    他漫不經心地拿起秤杆，將秤砣掛在上麵，準備稱量。可當他握住秤杆，試圖將秤盤抬起來時，卻猛地一愣——秤盤竟比想象中重了太多，他用了幾分力氣，才勉強將其穩住。
    “嗯？”何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湊近了些，仔細調整秤砣的位置。秤杆在空中晃了晃，終於慢慢平穩下來，秤尾高高翹起，明顯超出了尋常的刻度。
    何查的眼睛一點點睜大，嘴巴微微張開，臉上的冷漠瞬間被震驚取代。他反複確認了幾遍刻度，又看了看秤盤裏堆得像小山似的礦石，喉嚨動了動，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這……這竟有一千二百斤？”
    “一千二百斤？”
    他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在排隊的礦工中激起了千層浪。所有人都驚呆了，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齊刷刷地看向沐暃，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和疑惑。
    “這小子竟然挖到了一千二百斤？”一個絡腮胡礦工忍不住失聲說道，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這怎麽可能？我今天拚了老命，也就挖了八百斤，已經是礦場裏最多的了……”
    “是啊，我才挖了六百多斤，就已經累得快散架了，他一個半大的孩子，怎麽可能挖這麽多？”旁邊的瘦高個礦工也跟著附和，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難不成他的礦石裏摻了別的東西？”有人小聲猜測，但話剛說完就被自己否定了，“不對啊，你看這礦石的成色，都是實打實的鎳礦和鎢礦，沒摻假啊……”
    議論聲越來越大，像潮水般湧向沐暃。有驚歎，有羨慕，也有難以掩飾的嫉妒。在黑角礦場，能挖到八百斤已經是頂尖水平，一千二百斤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奇跡。
    沐暃站在原地，被眾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裏卻不像表麵那般平靜。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星辰之力的功勞。正是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讓他體力倍增，挖礦的效率也提高了數倍，才能在一天之內挖出這麽多礦石。
    何查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死死地盯著沐暃，眼神複雜，有驚訝，有疑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他再次確認了一遍秤上的刻度，沒錯，的確是一千二百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何查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原本以為沐暃是個偷懶耍滑的小孩，可這一千二百斤礦石，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臉上。
    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在小本子上用力寫下“沐暃，一千二百斤”，然後抬起頭，語氣複雜地說道：“嗯，很好，超額完成任務，去領口糧吧。”
    雖然依舊沒什麽好臉色，但語氣中的嚴厲已經消失了。
    沐暃如蒙大赦，點了點頭，轉身朝著領口糧的地方走去。身後的議論聲還在繼續，那些目光像針一樣紮在他背上，但他的腳步卻異常堅定。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在礦場的日子或許會變得不一樣。而這一切，都隻是開始。他握緊了拳頭，感受著體內緩緩流動的星辰之力，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和決心。
    隻要擁有力量，他就能在這裏站穩腳跟，就能積攢實力，就能……報仇。
    領口糧的護衛遞給沐暃的，除了平日裏那碗粗糧糊糊，竟然還多了一個小小的白麵饅頭。這在礦場裏，已經是極高的獎勵了。
    沐暃接過饅頭和糊糊，指尖傳來饅頭的溫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沒有立刻吃掉，而是小心翼翼地將饅頭揣進懷裏，打算留到晚上再吃。
    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慢慢地喝著糊糊。周圍的礦工看他的眼神依舊帶著好奇，但沒人再敢輕易上前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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