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武場的喧囂一陣高過一陣，一場場比試輪番上演，兵器碰撞的脆響、裁判宣布勝負的聲音、觀眾們或惋惜或興奮的呼喊，交織成一片熱鬧的聲浪，在空氣中久久回蕩。陽光漸漸西斜，透過遮陽棚的縫隙，在地麵投下的光斑也緩緩移動，帶著幾分慵懶的暖意。
    不知過了多久，當第七場比賽的歡呼聲漸漸平息時，沉睡中的沐暃睫毛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他的意識像是沉溺在一片溫暖的深海裏，四周一片朦朧，隻有遠處傳來隱約的聲響，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不知過了多久，那層水幕漸漸變得透明，外界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身體的沉重感也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輕鬆。
    沐暃下意識地緩緩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晃動的人影。那些人背對著他，或站或坐，都在聚精會神地望著前方的比武台，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喝彩。陽光從他們的縫隙中漏下來，在他眼前晃出細碎的光點，讓他有些恍惚，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
    一道輕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熟悉的溫和，像春風拂過湖麵，瞬間驅散了沐暃的恍惚。
    他轉過頭，正好對上清虞纓低頭望來的目光。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眼底還殘留著一絲關切，陽光落在她的發梢，泛著柔和的金色光澤。直到這時，沐暃才意識到，自己的頭還枕在她的腿上，鼻尖縈繞著那股熟悉的蘭草香，裙擺的觸感柔軟而溫暖，讓他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安穩。
    “嗯。”沐暃輕輕應了一聲，臉頰微微發燙，連忙撐著手臂坐起身，將頭從清虞纓的腿上移開。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睡在別人身上，尤其是這樣近距離地靠著清虞纓，那種柔軟而溫暖的觸感，還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氣，都讓他有些不自在，卻又隱隱覺得舒服，像是漂泊了許久的船終於找到了港灣。
    清虞纓看著他略顯局促的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她輕輕理了理被壓皺的裙擺，柔聲問道：“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沐暃活動了一下手腕，感受著體內重新流淌起來的星力，雖然還不算充盈，卻比之前順暢了許多，胸口的絞痛也早已消失，隻剩下一絲淡淡的疲憊。他點了點頭，語氣肯定地說道：“好多了，現在沒那麽虛弱了。”
    看來剛才的昏睡確實讓身體得到了很好的恢複，強行催動星辰之力帶來的反噬，已經基本平息。
    他話音剛落，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擋在了他們麵前，遮住了頭頂的光線。
    沐暃和清虞纓同時抬頭望去，隻見平海正站在那裏，依舊戴著那副黑色墨鏡，灰色的襯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整潔，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眼神透過鏡片落在沐暃身上，充滿了讚許。
    “哈哈，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平海率先開口，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你能力很強，尤其是剛才那份不屈的意誌，連我都被觸動了。”
    他頓了頓，語氣裏的讚賞更濃了：“在那樣的重壓下還能堅持，甚至反敗為勝，這份心性，比你的修為更難得。我很欣賞你。”
    沐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平海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好了，你的比賽我已經看完了，確實沒白費我特意等這麽久。”他看了看天色，又看向沐暃，“你現在還有其他事務嗎？如果沒有的話，那咱們就走吧，直接去藍星學院。”
    去藍星學院？
    沐暃心裏微微一動，他倒是忘了這茬。他下意識地看向清虞纓，眼神裏帶著幾分詢問和不舍。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可真到了要分別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空落落的。
    清虞纓迎上他的目光，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語氣平靜卻帶著鼓勵：“去吧，到了學院要多保重自己。”
    沐暃看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姐不跟我一起嗎？”
    清虞纓輕輕搖了搖頭，解釋道：“藍星學院每次招收弟子，都有嚴格的名額限製，通常隻招一人，擇優錄取。你這次在鬥武場的表現，足以證明你的天賦，是最佳人選。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柔和，像是在叮囑遠行的弟弟：“今後你要自己照顧自己，在學院裏好好學習，用心修煉，不要辜負了自己的天賦，也不要辜負了他對你的看重。”
    沐暃的心裏更不是滋味了，他看著清虞纓，輕聲問道：“那你以後會來看看我嗎？”
    清虞纓聞言，臉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搖了搖頭：“我性子向來喜歡自由自在，不習慣學院裏那些規矩束縛，所以恐怕不會特意去那裏。”
    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沐暃的肩膀，語氣認真地說道：“倒是你，很適合那裏。藍星學院有最好的修煉資源，有最頂尖的教師，還有很多和你一樣天賦出眾的同齡人，在那裏，你才能更快地成長，才能離你的目標更近。”
    沐暃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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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清虞纓說得對，藍星學院確實是現在最適合他的地方，那裏有他渴望的修煉資源，也有能讓他變得更強的環境。可一想到要和清虞纓分開，要獨自麵對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心裏還是有些猶豫。
    平海看出了他的不舍，也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給他們留出告別的時間。他能理解這種心情，畢竟少年人第一次離家遠行，總會有些牽絆。
    鬥武場的歡呼聲再次響起，又一場比賽結束了。陽光穿過人群，落在沐暃和清虞纓身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像是舍不得分開。
    過了好一會兒，沐暃才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著清虞纓，眼神裏的猶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我知道了，大姐。我會好好修煉的，不會讓你失望。”
    清虞纓滿意地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欣慰：“我相信你。”
    沐暃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又看了清虞纓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樣子刻在心裏，然後才轉過身，對平海說道：“平領導，我們走吧。”
    平海笑了笑：“好。”
    他轉身朝著鬥武場門口走去，沐暃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清虞纓還坐在那裏，朝著他揮了揮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陽光落在她身上，像是為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耀眼而溫暖。
    沐暃也朝著她揮了揮手，然後轉過身，不再猶豫，快步跟上了平海的腳步。
    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鬥武場的人群中，朝著外麵走去。
    清虞纓坐在原地，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欣慰，有不舍，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她知道，沐暃這一去，就像是雛鷹離開了巢穴，將要獨自麵對更廣闊的天空，也會遇到更多的風雨。但她更相信，以沐暃的韌性和天賦，一定能在藍星學院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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