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暃站在宿舍的窗前，望著遠處聚星陣塔樓的輪廓在月色中若隱若現，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山河刃的刀柄。刀身的紋路被月光照得格外清晰，仿佛藏著無數星辰的軌跡。
    從聚星陣回來已有三日。這三日裏，他每日都在鞏固四段星者的境界，體內的星力如同被馴服的河流，漸漸變得沉穩而厚重。三倍星力的滋養讓他的根基愈發紮實，隻是修煉之餘，心中總有一絲隱隱的缺憾——他的功法太過單薄了。
    “五體凝氣訣雖能夯實根基，終究隻是打基礎的法門。”沐暃輕聲自語，目光落在桌案上那本泛黃的小冊子上。冊子的紙頁已經卷起了邊角，上麵的字跡是用朱砂寫就，筆畫間透著古樸的氣息，正是他從外院帶來的《五體凝氣訣》。這門功法陪他走過了兩年，讓他的體魄和星力凝練度遠超同階，可若論及攻擊性，卻幾乎毫無建樹。
    前幾日與魏威三人的對決，更讓他意識到了這一點。若非突破到四段星者後星力暴漲，又靠著山河刃的本能揮舞，恐怕很難那般輕鬆取勝。若是遇到真正擅長精妙功法的對手，他那些在實戰中摸索出的刀法，遲早會露出破綻。
    “星典閣……”沐暃的目光轉向西邊，那裏的湖畔隱約有燈火閃爍，正是星典閣的方向。曾賢文曾說過，那裏藏著學院曆代積累的古籍，從基礎功法到失傳秘術，應有盡有。蘇淩水也說過，她在那裏找到了彌補水雲劍法短板的輔助心法。
    或許，那裏真的有適合自己的攻擊性功法。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同藤蔓般在心底蔓延開來。他走到床邊，將《五體凝氣訣》小心地收進包裹裏，又檢查了一遍山河刃的刀鞘，確認沒有問題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夜風格外清爽，帶著湖畔的水汽和草木的清香。宿舍區的石板路上空無一人，隻有掛在屋簷下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將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遠處的竹林裏傳來幾聲夜鳥的啼鳴，清脆而空靈，讓這寧靜的夜晚更添了幾分幽寂。
    沐暃的腳步放得很慢，像是在享受這難得的靜謐。他沿著石板路向西走去，路過聚星陣塔樓時，特意停下看了一眼。塔樓周圍的白色法陣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星力波動比白日裏更加沉穩，像是沉睡的巨獸，均勻地呼吸著。
    “等從星典閣回來，或許可以再去聚星陣待上一陣。”他在心裏盤算著，腳下卻沒有停頓，繼續朝著湖畔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西邊，空氣中的水汽便越重，隱約能聽到潺潺的水聲。路麵漸漸從青石板變成了鵝卵石鋪就，踩在上麵能感覺到細微的凹凸感，帶著一絲涼意。路邊的草叢裏偶爾有螢火蟲飛過，拖著淡淡的綠光，像是散落的星辰。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一片開闊的湖麵出現在眼前。湖水在月光下泛著粼粼的波光，如同鋪滿了碎銀，岸邊的垂柳將枝條垂進水裏，隨著漣漪輕輕晃動，像是少女在梳理長發。湖中央有座小小的石橋，連接著湖岸與湖心的島嶼，而星典閣，就坐落在那座島嶼上。
    沐暃站在湖岸邊，抬頭望向那座閣樓。
    星典閣是一座三層的木質樓閣，飛簷翹角，帶著典型的學院建築風格。閣樓的窗欞上糊著白色的窗紙，裏麵透出暖黃的燈火，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溫馨。閣樓的匾額上寫著“星典閣”三個大字，是用墨玉鑲嵌而成，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筆鋒蒼勁有力，透著一股與聚星陣塔樓截然不同的書卷氣。
    閣樓周圍種著一圈玉蘭樹，此刻雖非花期，枝頭卻綴滿了夜露，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樹下有一條青石板鋪成的小徑，蜿蜒著通向閣樓的大門，小徑兩旁擺放著幾尊石凳，顯然是供學員休息之用。
    沐暃沿著石橋走到湖心島，踏上青石板小徑時，能聽到鞋底與石板摩擦的輕響，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他注意到，小徑的兩側刻著一些奇怪的符文，這些符文與聚星陣的法陣截然不同，沒有磅礴的星力波動，卻透著一股沉靜的氣息，仿佛能安撫人心。
    “這些符文……是用來靜心的嗎？”沐暃心中微動，放慢了腳步，仔細觀察著那些符文。符文的線條纖細而流暢，像是用指甲輕輕劃刻而成，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循環的圖案，讓人看久了，心頭的浮躁竟真的淡了幾分。
    走到閣樓門前時，他才發現門是虛掩著的，留著一道縫隙，裏麵透出的燈火在地麵上投下狹長的光影。門楣上掛著一塊小木牌，上麵用清秀的字跡寫著：“夜訪者請自入，禁喧嘩，禁私攜，違者逐。”
    沐暃輕輕推開木門，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他下意識地停住動作，側耳聽了聽，閣樓裏沒有任何動靜，隻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隱約從二樓傳來。
    “看來夜裏也有學員在查閱古籍。”他鬆了口氣，放輕腳步走了進去，反手將門掩至虛掩的狀態，盡量不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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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樓的空間比想象中更寬敞，正中央立著一根粗壯的木柱，柱身上刻滿了星圖，圖上的星辰用不同顏色的漆料標注，閃爍著微弱的熒光。四周的書架頂天立地，上麵整齊地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書卷，書脊上的標簽大多已經泛黃，寫著諸如“基礎吐納三十式”“星力流轉圖譜”之類的字樣，顯然是基礎功法的區域。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墨香和紙張的陳舊氣息，混合著窗外飄來的湖水清香，形成一種獨特的味道，讓人聞著便心生安寧。幾盞懸掛在房梁上的油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將書架的影子投在牆壁上，隨著燈火的晃動輕輕搖曳。
    沐暃沿著書架慢慢走著，目光在書脊上一一掃過。這些基礎功法他大多在《五體凝氣訣》中見過類似的原理，雖然有些細節更為精妙，卻並非他想要的攻擊性功法。
    他走到一個標著“刀法典籍”的書架前，停下了腳步。書架上的書卷明顯比其他區域少了些，書脊上的字跡也更加潦草，顯然是冷門的類別。他伸手抽出一本名為《劈山刀譜》的冊子，翻開一看，裏麵的刀法大開大合，講究以力破巧，與他沉穩中帶著靈動的風格並不契合。
    “太過剛猛了。”他搖了搖頭，將冊子放回原位，又抽出一本《流雲刀術》。這本刀術倒是靈動，可招式間太過追求速度，忽略了星力的凝練，與他四段星者的厚重星力相悖。
    他就這樣一本本翻閱著，時而停下蹙眉思索，時而搖頭放回，動作輕緩得像是怕驚擾了這閣樓的寧靜。油燈的光暈落在他的側臉，將他專注的神情勾勒得格外清晰，連睫毛的顫動都看得分明。
    不知過了多久，一樓的刀法典籍幾乎被他翻了個遍，卻始終沒有找到滿意的功法。這些刀法要麽太過剛猛，要麽太過輕飄，要麽就是對星力屬性的要求與他的青灰色星力不符。
    “難道星典閣的一樓沒有高階刀法？”沐暃有些疑惑，抬頭望向通往二樓的樓梯。樓梯是用楠木製成的，扶手被摩挲得光滑發亮，上麵也刻著與小徑上相似的靜心符文，隻是更加繁複些。
    二樓的燈火比一樓明亮，隱約能看到有人影在書架間移動。沐暃猶豫了一下，還是抬腳走上了樓梯。樓梯的木板發出輕微的“ creak”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他不得不再次放慢腳步，幾乎是一步一頓地往上走。
    剛踏上二樓的台階，一股更濃鬱的墨香便撲麵而來。這裏的書架比一樓更高，上麵的書卷也更加古樸，有些甚至用獸皮包裹著，透著歲月的沉澱。二樓的學員比一樓多了幾個，都分散在各個角落，或坐或站，手中捧著書卷，神情專注，連他上來都未曾抬頭。
    沐暃的目光在二樓掃過，很快便鎖定了右側一個標著“上古刀卷”的區域。那裏的書架前空無一人，架子上的書卷寥寥無幾，卻都透著一股與其他書籍不同的氣息，仿佛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走到那排書架前，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抽出了最上麵的一卷書。
    書卷是用某種獸皮鞣製而成的，摸起來厚實而柔軟，邊緣已經有些磨損，上麵沒有任何標簽，隻有封麵上用朱砂畫著一柄古樸的長刀，刀身刻著山川河流的圖案，竟與他的山河刃有幾分相似。
    沐暃的心跳莫名快了幾分，他小心翼翼地展開獸皮卷，隻見上麵的字跡是用金色的粉末書寫而成，筆畫蒼勁古樸，像是某種早已失傳的文字。好在他在外院時曾跟著導師學過一些古文字，勉強能辨認出其中的幾個字。
    “山……河……刀……”
    他輕聲念著，指尖撫過那些金色的字跡，隻覺得一股微弱的星力從獸皮卷中傳來，順著指尖湧入體內，與他的青灰色星力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難道……這就是適合自己的功法？
    沐暃的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他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借著窗外的月光和室內的燈火，開始逐字逐句地研讀起來。夜風吹過窗欞，帶著湖畔的水汽，輕輕拂動著他的發絲，而他早已沉浸在那些古老的文字中，忘了時間，也忘了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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