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芒與拳風在書架間碰撞，激起的星力波動將散落的書卷掀得漫天飛舞。青灰色與黑色的光芒交織閃爍，映得二樓的梁柱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星力碰撞後殘留的灼熱氣息。沐暃緊握著山河刃，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雖然憑借《山河刀經》的招式雛形勉強抵擋，卻也漸漸感到吃力。品源的拳頭如同狂風暴雨般襲來，每一擊都帶著五段星者的雄渾力道，讓他的手臂陣陣發麻。
    品源也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四段星者竟能支撐這麽久，尤其是他手中的長刀似乎蘊含著奇特的力量，每次碰撞都能卸去自己大半力道。他眼中的不耐煩越來越濃，正準備施展出更強的招式，徹底擊潰對方，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突然從樓梯口傳來，如同驚雷般在閣樓裏炸響：
    “何人在星典閣內動武？！”
    這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讓正在激烈交手的兩人同時一震。品源的拳頭在距離沐暃咽喉隻有寸許的地方硬生生停住，黑色的星力如同被凍結般凝固在半空；沐暃也趁機收刀後退，青灰色的刀芒收斂，隻是胸口依舊劇烈起伏，顯然剛才的纏鬥消耗不小。
    兩人同時轉頭望去，隻見樓梯口處，一位老者正緩步走來。
    老者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長袍，須發皆白，卻梳理得一絲不苟，臉上布滿了歲月刻下的皺紋，眼神卻如同深潭般清澈，透著洞察一切的銳利。他手中拄著一根紫竹拐杖，拐杖頂端鑲嵌著一顆溫潤的白玉，隨著他的步伐輕輕點在地板上，發出“篤、篤”的輕響，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人的心頭，讓剛才因打鬥而躁動的星力漸漸平息。
    品源看到老者，臉上的狠戾瞬間褪去，換上了一副略顯拘謹的神情，連忙收起星力，對著老者拱手行禮，語氣也恭敬了許多：“金長老，您怎麽來了？”
    金長老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到兩人中間。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散落一地的書卷，又看了看沐暃嘴角的血跡和品源發紅的拳頭，眉頭微微蹙起，拐杖在地板上輕輕一頓：“我怎麽來了？星典閣是供學員查閱古籍的地方，不是讓你們打鬥的武場，我再不來，這二樓怕是要被你們拆了。”
    他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讓人心悸的威嚴，品源的頭埋得更低了，連聲道：“那倒沒有，學生隻是……隻是與這位學弟起了點小爭執，絕不敢毀壞星典閣的東西。”
    “小爭執？”金長老哼了一聲，目光轉向沐暃，“你來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沐暃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襟，將緊緊攥在手中的《山河刀經》往懷裏塞了塞，對著金長老拱手道：“回長老，學生在書架上找到一卷適合自己的刀經，正準備離開，這位學長突然上前，說這刀經不適合弟子，非要我交給他，還說會幫我找別的功法。我是不肯的，他便動手強搶，所以才起了衝突。”
    他語氣平靜，卻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沒有添油加醋，卻也點明了品源的無理。
    金長老聽完，點了點頭，又將目光轉向品源，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品源，他說的可是實情？你為何要搶他的東西？”
    品源的臉色有些難看，眼神閃爍了一下，強自辯解道：“長老，學生並非強搶。隻是那卷《山河刀經》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殘卷，晦澀難懂，需要極為深厚的星力根基和對刀道的悟性才能修煉。這小子不過四段星者，學生是怕他強行修煉傷了自身，才想讓他放棄，再幫他找些適合四段星者的基礎刀法，也是一片好意。”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仿佛他真的是為沐暃著想一般。
    沐暃聞言，眉頭一皺，正想反駁，卻被金長老抬手製止了。
    金長老看著品源，緩緩說道：“好意？星典閣的規矩，向來是先到先得，隻要是符合自身修為的功法，任何人都有權利選擇，何時輪到你來替別人做主了？”
    品源被問得一噎，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卻依舊嘴硬道：“學生隻是……隻是覺得可惜了這卷刀經，若是落在不能領悟的人手裏，豈不是暴殄天物？”
    “是否暴殄天物，不是你說了算的。”金長老的聲音冷了幾分，“當年你在三段星者時，非要修煉五段才能入門的《狂獅拳》，我勸你你不聽，最後走火入魔傷了經脈，難道忘了？”
    品源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像是被人當眾揭開了傷疤，頭埋得更低了，聲音細若蚊蠅：“學生……學生沒忘。”
    “既然沒忘，就該知道，功法是否適合，隻有修煉者自己最清楚。”金長老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許，“你自己走過的彎路，何必再讓別人走一遍？再說，這功法雖然霸道，卻也講究一個‘順’字，與這位同學的星力氣息似乎頗為契合，說不定他真能悟出些門道來。”
    沐暃心中一動，沒想到金長老竟能看出自己星力與刀經的契合，不由得對這位老者多了幾分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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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源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卻對上金長老嚴厲的目光，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隻是看向沐暃的眼神依舊帶著幾分不甘。
    金長老不再理會他，轉頭對沐暃說道：“你叫什麽名字？來自哪個班級？”
    “學生沐暃，剛從外院升入內院，以前所在的班級在七班。”沐暃恭敬地回答。
    “沐暃……”金長老沉吟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點了點頭，“我倒是聽過你的名字，外院比賽上，你表現不錯。”
    沐暃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能傳到內院長老耳中。
    金長老笑了笑，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書卷：“這裏的書，還請你們二人一起收拾好。星典閣的每一卷古籍都來之不易，損毀一本都是損失。”
    “是，長老。”沐暃和品源齊聲應道。
    品源雖然不情願，卻也不敢違逆金長老的命令，隻能悻悻地彎腰，開始撿拾地上的書卷。他的動作有些粗魯，顯然還在賭氣，好幾本脆弱的古籍都被他不小心折到了邊角。
    “輕點！”金長老皺了皺眉，“這些書比你的拳頭金貴多了，弄壞了一本，罰你抄錄一百遍《星典閣規》。”
    品源的動作立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
    沐暃也彎腰幫忙收拾，他的動作輕柔，將散落的書卷一本本拾起，輕輕拂去上麵的灰塵，按照書脊上的標簽分類放好。遇到被品源折到的古籍，他還會小心地將邊角展平，用指尖輕輕摩挲，像是在安撫受驚的生靈。
    金長老站在一旁，看著兩人收拾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拄著拐杖，緩步走到書架前，拿起一卷被遺忘在角落的藍色封皮書卷，輕輕吹去上麵的灰塵，若有所思地看著書卷上的標題。
    閣樓裏一時間隻剩下收拾書卷的沙沙聲和金長老偶爾翻動書頁的輕響，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早已蕩然無存。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將三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隨著燈火輕輕晃動，竟有種奇異的寧靜。
    品源很快就收拾完了自己麵前的一片，他看了一眼還在仔細整理的沐暃，又看了看金長老，猶豫了一下，走到金長老麵前，低聲道：“長老，學生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金長老放下手中的書卷，看著他：“知道錯在哪裏了嗎？”
    “學生不該在星典閣內動武，更不該強搶學弟的功法。”品源老老實實地回答。
    “不止如此。”金長老搖了搖頭，“修行之路，最忌心浮氣躁、嫉賢妒能。你天賦不錯，卻總是改不了這霸道的性子，若不加以收斂，遲早會栽大跟頭。今天這事，就罰你在這裏整理古籍一個月，好好磨磨性子。”
    “是，學生遵命。”品源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痛快地答應了。
    沐暃這時也收拾好了剩下的書卷，他將最後一本古籍放回書架，對著金長老拱手道：“長老，學生已經收拾好了。”
    金長老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懷裏露出的獸皮卷邊緣，說道：“你手中的《山河刀經》確實是難得的好功法，隻是殘缺了後半卷，修煉時切記不可急於求成，若是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尋我。”
    沐暃心中一喜，連忙道謝：“多謝長老指點！”
    “去吧。”金長老擺了擺手，“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
    “是。”沐暃再次行禮，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品源，見他隻是低著頭，沒有再找麻煩的意思，便轉身朝著樓梯口走去。
    走到樓梯口時，他回頭望了一眼，隻見金長老正拿著那卷藍色封皮的書卷，耐心地指點品源辨認上麵的古文字，品源雖然依舊有些拘謹，卻聽得十分認真。月光灑在兩人身上，竟有種師徒和睦的溫馨。
    沐暃笑了笑，轉身走下樓梯。
    星典閣外的夜色依舊濃重，湖畔的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卻吹不散他心中的暖意。他摸了摸懷裏的《山河刀經》，能感覺到獸皮卷上傳來的溫潤觸感，仿佛還殘留著金長老話語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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