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白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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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暃將山河刀斜背在身後,又仔細把《山河刀經》貼身藏好,這才轉身出了幻境塔。夕陽的餘暉正沿著塔壁緩緩流淌,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空氣中還殘留著老者身上那股淡淡的酒氣,像是在催促他快些動身。
    按照老者的囑咐,他得先出內院,去地府鎮的“醉仙樓”買那兩壺二十年的“忘憂釀”。內院的守衛遠比外院森嚴,沿途的青石路上每隔百丈便有守衛執劍巡邏,星力波動如同實質般彌漫在空氣中,稍有異動便會引來盤查。沐暃收斂了氣息,盡量沿著偏僻的小徑走,遇到巡邏隊便躲進路旁的灌木叢,如此走走停停,竟花了整整四個時辰,才在月上中天時抵達內院的邊界。
    站在界碑旁,沐暃望著外麵漆黑的山林,輕輕鬆了口氣。內院與外院之間隔著一片綿延的山脈,尋常學員若無令牌,根本無法穿行,更別說走出整個藍星學院了。但他記得蘇淩水曾提過,內院外不遠處有座地府鎮,雖名義上歸學院管轄,實則相對獨立,鎮上魚龍混雜,卻也藏著不少學院內難以尋得的東西。
    他借著月光辨認了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山林。林間的夜風格外涼,帶著露水的濕氣,打濕了他的衣襟。偶爾有夜行動物竄過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驚得他握緊了背後的山河刀。就這樣在山林中穿行,又走了兩個時辰,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一座城鎮的輪廓終於出現在前方。
    地府鎮的入口沒有 gate 樓,隻有兩尊半舊的石獅子蹲在路邊,石獅的鬃毛上還沾著些許塵土,卻依舊透著一股威嚴。鎮口的青石板路被行人踩得光滑,向鎮內延伸而去,隱沒在鱗次櫛比的房屋之間。此時天剛亮,鎮上已有不少行人,挑著擔子的貨郎、推著獨輪車的小販、穿著粗布衣衫的鎮民,往來穿梭,腳步聲、吆喝聲、孩童的嬉笑聲交織在一起,透著一股鮮活的煙火氣。
    沐暃站在鎮口看了片刻,這才邁步走了進去。街道兩旁的房屋多是青磚黛瓦,牆麵上爬滿了翠綠的藤蔓,不少店鋪已敞開了門板,夥計正忙著擦拭櫃台,空氣中飄來包子鋪的麥香、鐵匠鋪的鐵腥氣,還有藥鋪裏那股清苦的草藥味,混雜在一起,格外真切。
    他按照老者的描述,在鎮上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很快便在一條巷口找到了“醉仙樓”。這酒樓不算起眼,木質的招牌上刻著三個遒勁的大字,邊角已有些磨損,卻被擦拭得鋥亮。推門進去時,酒氣撲麵而來,櫃台後站著個留著山羊胡的掌櫃,正低頭撥著算盤,聽到動靜便抬起頭,眯眼笑道:“客官想買點什麽?小店的‘忘憂釀’可是地府鎮一絕。”
    “來兩壺二十年的忘憂釀。”沐暃直接說道。
    掌櫃的眼睛亮了亮,從櫃台下取出兩個陶壺,壺身上用紅漆寫著“忘憂”二字,封泥上還印著酒樓的印記。“客官好眼光,這可是小店壓箱底的寶貝。”他用草繩將兩壺酒捆好,遞了過來,“承惠五十星幣。”
    沐暃付了錢,將酒壺小心地係在腰間,轉身出了酒樓。剛走到巷口,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像是有不少人在紮堆起哄。他本不想多管閑事,可那聲音越來越響,夾雜著驚呼和讚歎,不由得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去看看?”沐暃猶豫了一下,還是順著人流走了過去。
    越往前走,人越多,擠得水泄不通。沐暃仗著身形靈活,從人群的縫隙裏往裏擠,不時聽到周圍的人議論:
    “聽說了嗎?那白衣姑娘都站在台上大半天了,還沒人能打得過她。”
    “何止大半天,我早上來趕集就見她在那兒了,連口氣都沒歇過。”
    “嘖嘖,十五歲就五段星者,這等天賦,怕是隻有學院裏的那些天才才能比了。”
    沐暃好不容易擠到前排,抬頭一看,隻見前方空地上搭著一座八邊形的擂台,擂台用堅硬的黑鐵木製成,邊角處還嵌著銅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擂台周圍圍著一圈木欄,欄外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目光緊緊盯著台上。
    而擂台上,赫然站著一道白衣身影。
    那是個女子,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穿著一身素白的勁裝,裙擺被風微微吹起,露出纖細卻結實的小腿。她的頭發用一根白玉簪束起,幾縷碎發垂在臉頰旁,襯得肌膚勝雪。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的長槍,槍身通體銀白,槍尖閃著寒芒,被她穩穩握在右手中,槍尾拄在擂台上,竟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沐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時,不由得微微一怔。那是一張極為精致的麵容,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鼻梁挺直,唇瓣色澤天然,組合在一起竟找不到一絲瑕疵,仿佛是上天最精心的傑作。可她的眼神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幾分疏離,掃過台下眾人時,沒有半分波瀾,像是在看一群無關緊要的路人。
    “這小姑娘從上午一直站到現在。”旁邊有個絡腮胡大漢湊到同伴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語氣裏帶著幾分惋惜,“據說隻要誰能打敗她,她就做誰的道侶。可你看看我們這兒,誰是她的對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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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同伴是個瘦小的漢子,聞言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聽說她叫白靈,是從外地來的,一來就擺了這擂台。方才張鐵匠家的兒子,三段星者,上去沒三個回合就被她挑飛了,連槍都沒碰到人家的邊。”
    “何止啊,”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是個賣水果的小販,“我親眼瞧見,她那槍法才叫厲害,時而快如閃電,時而穩如泰山,槍尖上的星力都能凝成花,嘖嘖,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回見這麽俊的槍法。”
    絡腮胡大漢咂咂嘴:“十五歲的五段星者,這要是放在藍星學院,怕是也能進內院了吧?可惜啊,非要用這種方式找道侶,要是遇上個心術不正的……”
    沐暃聽著周圍的議論,目光卻始終沒離開擂台上的白靈。他不是被她的容貌吸引,而是注意到她握槍的姿勢——看似隨意,實則手腕微沉,槍身與地麵形成的角度恰好能將星力從腳底順著力道傳至槍尖,這與《山河刀經》中“力由根生”的道理不謀而合。
    就在這時,白靈動了。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台下,清冷的聲音透過星力傳到每個人耳中,清晰而堅定:“還有誰要上來試試嗎?”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莫名的穿透力,讓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應聲。剛才幾個上去挑戰的,不是被一槍挑飛,就是被槍杆掃下擂台,連能撐過十招的都沒有,此刻哪裏還有人敢上前?
    白靈見無人應答,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握著槍的手緊了緊,似乎打算就此收場。
    “我來試試!”
    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人群後方傳來。眾人紛紛回頭,隻見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青年排開人群走了出來,他約莫二十歲年紀,身材高大,腰間佩著一把長刀,臉上帶著倨傲的笑容,周身散發著四段星者的氣息。
    “是王家的大公子!”有人認出了他,低聲驚呼,“聽說他前段時間剛突破四段,刀法狠辣得很。”
    王公子走上擂台,上下打量了白靈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小美人,長得這麽俊,何必在這兒打打殺殺?不如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這破擂台上強?”
    白靈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握著長槍的手緊了緊:“廢話少說,出手吧。”
    “喲,脾氣還挺烈。”王公子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拔出腰間的長刀,“既然的話,那我就隻好動手了,到時候傷了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話音未落,他已提著長刀向白靈衝去,刀身帶著淩厲的風聲,直取她的肩頭,招式狠辣,顯然沒打算手下留情。
    台下的眾人都屏住了呼吸,連沐暃也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隻見白靈不慌不忙,左腳微微向後撤了半步,身體順勢一轉,手中的長槍如同靈蛇出洞,槍尖帶著一道銀色的星芒,精準地點在長刀的側麵。
    “鐺!”
    一聲脆響,王公子隻覺一股巧勁傳來,長刀瞬間被蕩開,虎口微微發麻。他心中一驚,沒想到這看似纖細的女子竟有如此力道,連忙變招,長刀橫掃,試圖逼退白靈。
    白靈卻不退反進,長槍在她手中如同活過來一般,槍尖上下翻飛,時而如梨花綻放,封住王公子所有的攻勢;時而如銀龍探爪,直取他的破綻。不過五招,眾人便看出了勝負——王公子的刀法雖狠,卻章法大亂,顯然被白靈的槍法打亂了節奏。
    “砰!”
    又是一槍點出,正中王公子的手腕。他吃痛,長刀脫手而出,“哐當”一聲掉在擂台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槍杆已橫掃而至,輕輕落在他的胸口。
    王公子隻覺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傳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去,“噗通”一聲摔下了擂台,摔了個四腳朝天。
    “好!”台下頓時爆發出一陣喝彩。
    白靈收回長槍,依舊拄在地上,目光再次掃過眾人,聲音依舊清冷:“還有人要試嗎?”
    人群鴉雀無聲,再沒人敢上前。
    沐暃站在台下,望著擂台上那道白衣身影,心中卻掀起了波瀾。白靈的槍法不僅精妙,更蘊含著一種“柔中帶剛”的韻味,竟與“定川式”的守禦之道有幾分相似。他低頭看了看腰間的酒壺,又抬頭望向擂台,忽然覺得這趟地府鎮之行,或許比想象中更有收獲。
    陽光漸漸升高,照在擂台上,將白靈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邊。她站在那裏,白衣勝雪,長槍如銀,仿佛與這喧鬧的街市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獨立而孤高。
    沐暃知道自己該離開了,老者還在幻境塔頂等著他的酒。他最後看了一眼擂台,轉身擠出人群,順著來時的路往鎮外走去。腰間的酒壺隨著他的腳步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像是在應和著擂台上那道清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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