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雷站在古樹前，仰首望去。這棵樹比想象中還要巨壯，樹幹粗壯得需五六人合抱才能勉強圍住，樹皮粗糙如老裂的龜甲，溝壑縱橫間嵌著些許暗綠色的粘液，散發著潮濕的腥氣。樹冠早已枯死，扭曲的枝椏像無數隻幹枯的手掌伸向灰沉沉的天空，枝椏間還纏著幾縷殘破的藤蔓，在風裏有氣無力地擺動。最駭人的是樹幹中央那張巨大的鬼臉，此刻正半眯著眼睛，幽綠的瞳孔裏淌著粘稠的汁液，像是凝固的血淚。
    他盯著那張鬼臉，胸腔裏翻湧著一股躁烈的怒意。方才趙豐星和蘇淩水在後方拚死抵擋倉木妖，每一聲兵器碰撞都像砸在他心上，而這棵樹就是一切的根源，隻要毀了它，那些源源不斷的妖物便會潰散。
    心念未落，彭雷周身突然迸發出刺目的紫光，狂暴的雷電從他毛孔裏竄出來，在周身織成一張劈啪作響的電網。頭發被電流掀起，衣袍獵獵作響，他的眼神亮得驚人，像是淬了雷電的鋼針。
    “給我破！”
    一聲低喝，彭雷猛地一躍而起。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紫色的弧線，雷劫槍直指樹幹中央的鬼臉。風聲在耳邊呼嘯，他能看到鬼臉突然睜開的瞳孔，裏麵翻湧著嘲弄的綠光。
    “??——”
    雷劫槍的槍尖狠狠刺在鬼臉中央的紋路處，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像是金屬撞上了萬年玄鐵。彭雷隻覺手臂傳來一陣劇烈的震顫，力道順著槍杆反震回來，震得他虎口發麻，險些握不住槍柄。
    他低頭看去，心頭一沉——槍尖隻刺入樹幹半寸，連表層的硬皮都沒戳透，樹幹上的紋路卻像是活了過來，泛起細密的綠光，將槍尖包裹住，竟在緩緩吞噬著槍上的雷電。
    “好堅硬的樹……”彭雷咬緊牙關，試圖再用力往前送槍，可樹幹紋絲不動，反而有種吸力順著槍杆傳來，像是要將他的星力一並吸走。
    就在這時，樹幹上的紋路突然齊齊亮起，綠光順著那些溝壑流淌，匯聚成一張巨大的光網。光網蕩開一絲漣漪，看似輕柔，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推力——彭雷隻覺胸口像是被巨錘砸中，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
    “砰！”
    他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疼，雷劫槍也脫手落在一旁，槍身的雷電黯淡了不少。彭雷撐起上半身，咳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沫，視線死死鎖著那棵古樹。樹幹上的鬼臉似乎在笑，綠光閃爍得愈發詭異。
    “我就不信毀不了你！”
    彭雷猛地抓起地上的雷劫槍，將其狠狠插在腳邊的泥土裏。雙手在胸前結印，指尖的雷電“滋滋”作響，順著手臂蔓延，很快就裹住了他的雙拳。紫色的電流越來越密，竟在拳頭上凝聚成兩顆籃球大小的雷球，空氣裏彌漫著臭氧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氣，身形突然暴掠而出。雙腳在地麵踏出一串殘影，每一步落下都炸開一團電火花。這是他最常用的星技“雷霆萬鈞”，將雷電之力凝聚於雙拳，以極致的速度轟擊目標，尋常妖物挨上一拳便會化為焦炭。
    “喝！”
    彭雷衝到古樹前，帶著雷電的右拳狠狠砸在樹幹上。
    “咚！”
    一聲悶響，樹幹上的綠光劇烈閃爍了一下，卻依舊沒出現絲毫裂痕。反震的力道讓彭雷的手臂瞬間麻木，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左拳緊隨其後，同樣裹著雷電砸了上去。
    “咚！咚！咚！”
    拳頭與樹幹碰撞的聲音在森林裏回蕩，像是沉悶的鼓點。彭雷不知疲倦地轟擊著，汗水混著塵土從臉頰滑落，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雙拳上的雷電越來越弱，手臂早已失去知覺，可他像是被什麽東西纏上了，依舊一拳接一拳地砸下去。
    樹幹上的紋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卻始終沒出現崩潰的跡象。那張鬼臉的綠光越來越盛，仿佛在盡情嘲弄著他的徒勞。
    彭雷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每一次揮拳都牽動著後背的傷口，疼得他眼前發黑。他瞥見雷劫槍槍身的雷電已經快熄滅了，心頭的火氣卻燒得更旺——他想起趙豐星被倉木妖圍攻時的怒吼，想起蘇淩水擋在他身前時染血的衣袖，想起昏迷中還緊蹙眉頭的沐暃。
    “還沒完……”
    彭雷低吼一聲，猛地咬破舌尖，借著那股刺痛提神，將體內僅存的星力全部灌進雙拳。最後一拳砸出時，他甚至聽到了自己骨頭摩擦的聲響。
    然而，古樹依舊紋絲不動。
    彭雷再也撐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雙拳血肉模糊，虎口裂開的傷口裏滲出血來，與泥土混在一起。他抬頭望著那棵依舊矗立的古樹，胸口劇烈起伏，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
    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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