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輝站在內院中央，看著孔子銘搖搖欲墜的身影，又瞥了眼門前燕欒青等人緊繃的脊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倒是沒想到，一群快入土的老東西，骨頭還這麽硬。”他緩緩活動著手指，黑色星力在指尖凝成細小的漩渦，“你們以為這樣拖延時間，那些小家夥就能逃得掉？”
    孔子銘咳出一口血沫，淡金色的防禦光幕已經薄如蟬翼，裂紋像蛛網般蔓延。“能多拖一刻……就多一刻希望。”他的聲音氣若遊絲，卻字字鑿在地上。
    燕欒青握緊了青色長劍，劍身在夜風中輕顫：“學院是我們的根，護不住根，算什麽院長？”四位長老齊齊向前半步，聖尊級的氣息雖因重傷而紊亂，卻依舊在門前築起一道無形的牆。
    燁輝的笑聲在空曠的內院響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根？既然你們這麽在乎這破院子，那不如……連根拔了。”
    話音未落，他周身的黑色星力驟然暴漲。原本凝聚在指尖的漩渦瞬間擴大，化作一道直徑丈許的黑色氣旋，氣旋中心翻湧著肉眼可見的空間裂隙。空氣被撕扯得發出痛苦的尖嘯，內院的青石板開始成片翹起，古老的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不好！”孔子銘瞳孔驟縮，拚盡最後力氣將防禦光幕推向極致，“快退！”
    但一切都太晚了。
    燁輝隻是隨意地抬了抬手，那道黑色氣旋便如活物般撲向四周。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種詭異的“湮滅”聲——所過之處，青磚灰瓦像被無形的手抹去，雕梁畫棟化作細密的塵埃，連帶著燕欒青等人的防禦氣息，都在接觸氣旋的刹那消融無蹤。
    孔子銘的淡金色光幕在氣旋中連一絲漣漪都沒激起，便徹底潰散。他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拽著自己向後倒去，眼角的餘光裏，內院的亭台樓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仿佛被巨獸吞噬的殘渣。
    燕欒青和四位長老甚至沒能發出一聲呼喊，便被黑色氣旋吞沒。門前那道用生命築起的防線，在絕對的力量麵前，脆弱得像紙糊的剪影。
    僅僅一個呼吸。
    當黑色氣旋斂回燁輝體內時，曾經古樸雅致的內院已經變成一片平地。地麵凹陷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坑底連一絲木屑、一塊碎石都沒留下，隻有純粹的黑暗在緩緩蠕動，仿佛大地被挖去了一塊血肉。外院的建築也未能幸免，靠近內院的幾排校舍像被狂風掃過的沙堡，無聲地坍塌、消融，揚起的塵埃在夜霧中久久不散。
    燁輝拍了拍手，仿佛隻是撣去了不存在的灰塵。他低頭看著腳下的深坑，黑色的星力在瞳孔中流轉：“這下，連根都沒了，看你們還護什麽。”
    一名黑衣人快步走到他身後，躬身時衣擺掃過地上的塵埃：“大人，內院已平，外院損毀過半。那些逃走的學員……還要繼續追嗎？”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剛才那招星技的威力，連他都覺得心驚。
    燁輝抬頭望向學院外的曠野，夜霧已經將遠方的輪廓暈染成模糊的色塊。他感知了片刻，搖了搖頭：“不必了。”
    “可……”黑衣人猶豫道，“帝主的任務是星浮石。現在不僅沒拿到，還把學院毀了，萬一……”
    “星浮石在那小子身上。”燁輝打斷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剛才那一下，空間波動太亂，他們的氣息已經被徹底衝散了。”他走到深坑邊緣，踢了塊小石子下去，石子在黑暗中沒了蹤影，“茫茫大地，想找幾個刻意躲藏的小家夥，跟大海撈針沒區別。”
    黑衣人還是不安：“但帝主那邊……”
    “急什麽。”燁輝轉過身，黑色的衣袍在夜風中揚起，“他們帶著星浮石，總不可能藏一輩子。隻要星浮石還在，總有露麵的一天。”他的目光掃過廢墟，“這次隻是給他們提個醒，遊戲才剛剛開始。”
    他抬手揮了揮：“所有人，撤。”
    黑衣人雖有疑慮，卻不敢違抗。數十道黑影如同融入墨色的水滴，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燁輝最後看了眼那片深坑，轉身踏入霧中，隻留下滿院廢墟在夜霧裏沉默，像一座被遺忘的墳墓。
    花穀裏彌漫著晚春的香氣，各色不知名的花朵在月光下舒展著花瓣，露水順著草葉滑落，發出細碎的聲響。
    沐暃扶著一棵老槐樹喘著氣，胸口的星浮石還在微微發燙，那是剛才爆炸的餘波所致。他回頭望向學院的方向，隻能看到一片被夜霧籠罩的黑暗，連一絲火光都沒有——這種徹底的死寂，比衝天的濃煙更讓人心裏發沉。
    “他們……好像沒追來。”謝婉瑩靠在一塊光滑的青石上，白色的裙擺在花叢中格外顯眼。她抬手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剛才奔跑時被碎石劃傷的小腿還在隱隱作痛。
    彭雷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抓起一把帶著露水的青草狠狠攥了攥：“燁輝那家夥的星技太邪門了，剛才那股波動……我感覺五髒六腑都在顫。”
    趙豐星抱著妹妹趙豐慧，小姑娘嚇得睡著了，眉頭還緊緊皺著。他望著遠處的黑暗，聲音低沉：“學院……恐怕沒了。”
    蘇淩水沉默地拔出長劍，用劍鞘撥開身前的灌木，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先別管那些，我們得確認安全。”
    沐暃深吸了幾口帶著花香的空氣，試圖壓下喉嚨裏的腥甜。他摸了摸胸口的星浮石，冰涼的觸感讓混亂的心跳稍稍平複：“我剛才回頭看了三次，沒發現跟蹤的氣息。”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呼，歇一會吧。至少現在，我們暫時安全了。”
    謝婉瑩點點頭，從背包裏翻出僅剩的半袋幹糧：“先補充點體力。不知道接下來要往哪走，但肯定不能停。”
    彭雷接過一塊幹餅，掰了一半遞給蘇淩水：“燁輝說‘有的是機會’，說明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得找個隱蔽的地方，好好計劃一下。”
    沐暃靠著槐樹坐下，月光透過花枝落在他臉上，映出少年人尚未褪去的青澀，卻也刻上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凝重。他望著花穀外茫茫的夜色，手裏緊緊攥著那塊從學院廢墟裏帶出的碎木片——那是他曾經刻過星圖的木板，如今隻剩下一角。
    “先歇夠力氣。”他輕聲說，像是在對大家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天亮之後，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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