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風帶著清晨的涼意，卷著枯草碎屑掠過腳踝。天邊泛起魚肚白，將三人的影子從身後拉到腳邊，又隨著日頭升高漸漸縮短。沐暃走在最前麵，手中的山河刃被他用布條纏了幾圈，隻露出半截黝黑的刀柄，刀刃上的缺口在晨光下若隱隱現——那是昨夜與紅影交手時留下的痕跡，雖不影響握持，卻像一根刺紮在他心裏。
    趙豐星背著趙豐慧走在中間，小姑娘靠在哥哥肩頭睡得正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他步伐穩健，每一步都踩在實處，後背的傷口經過簡單處理，雖仍有痛感，卻已不影響行動。偶爾側頭看一眼沐暃的背影，見他時不時摩挲腰間的刀，便知這少年心裏有事。
    走了約莫兩個時辰，日頭爬到頭頂，荒原上的風也變得燥熱起來。趙豐星停下腳步，將妹妹輕輕放在一塊背陰的岩石下，從背包裏摸出半袋水遞過去：“歇會兒吧，妹妹也該醒了。”
    沐暃接過水袋，擰開蓋子喝了兩口，清涼的水流滑過喉嚨，稍稍驅散了些煩躁。他靠著岩石坐下，目光落在腰間的山河刃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布條邊緣，像是在做什麽決定。
    趙豐慧這時揉著眼睛醒來，看到沐暃盯著刀發呆，好奇地湊過來：“沐暃，你的刀壞了嗎？”
    沐暃低頭看著她，笑了笑：“沒壞，就是有點舊了。”
    “舊了可以換呀。”趙豐慧眨巴著大眼睛，“我哥哥的錘子上次都要裂了，就是找鐵匠重修的。”
    沐暃心裏一動，抬頭看向趙豐星：“趙大哥，你知道哪裏有鍛造器材齊全的城鎮嗎？”
    趙豐星正低頭檢查妹妹的傷口，聞言愣了一下，抬起頭來：“鍛造器材？”他皺著眉想了想，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像是在梳理記憶，“你問這個做什麽？尋常城鎮雖有鐵匠鋪，卻未必能滿足修士的需求。”
    “我知道。”沐暃握緊了腰間的刀，指節微微發白，“我想找個能鍛造武器的地方。”
    趙豐星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山河刃上，這才注意到刀刃上的缺口和磨損：“你想重鑄兵器？”
    “嗯。”沐暃點頭，聲音低沉卻堅定，“這把山河刃陪我很久了，是我在外院時挑選兵器，材質本就普通，經過這些時日的激戰，刃口已經卷了，星力傳導也越來越滯澀。昨夜若不是兵器拖後腿，或許……”他沒再說下去，但兩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紅影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兵器或許不是勝負的關鍵，卻足以影響戰局。一把趁手的星器，能讓修士的實力發揮得更加淋漓盡致，這是每個修行者都懂的道理。
    趙豐星沉吟片刻，腦海中閃過幾處城鎮的輪廓，最終定格在一個名字上。他抬起頭，看向沐暃：“我知道有一座城鎮，鍛造業極盛，別說尋常星器，就算是高階兵器，也能找到能工巧匠打造。”
    “是哪？”沐暃眼睛一亮，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了傾，語氣裏帶著難以掩飾的急切。
    “器城。”趙豐星吐出兩個字，眼中也閃過一絲向往，“那是南域最有名的鍛造之都，據說城裏光是鐵匠鋪就有上千家，大到城防器械，小到指尖刃，無一不精。更有幾位鍛造大師坐鎮，能將星晶與凡鐵融合，打造出蘊含星力紋路的神兵。”
    “器城……”沐暃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仿佛能看到那座彌漫著煙火與金屬氣息的城鎮，“離這兒遠不？”
    趙豐星搖了搖頭，指了指西邊的方向：“遠，很遠。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荒原邊緣，要去器城，得先穿過這片荒原，再渡過斷水河，繞過黑風山脈，最後穿過三座城郭才能到。算下來，就算日夜兼程，馬不停蹄，也差不多要一個月才能到。”
    他頓了頓，看向沐暃：“你突然提這個，是真打算去？”
    沐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解開腰間的布條，將山河刃抽了出來。晨光下，刀身的磨損清晰可見，靠近刀柄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凹痕，那是上次與倉木妖交手時被利爪劃開的。他用指尖拂過刃口，能感覺到明顯的卷邊。
    “嗯。”他將刀重新纏好，係回腰間，語氣異常肯定，“我想去器城，讓人幫我再鍛造出一把刀刃。這把已經太老舊了，跟不上我的修煉速度，也護不住想護的人，必須換新的。”
    昨夜謝婉瑩擋在他身前的身影，趙豐星兄妹為護彼此受傷的模樣，還有自己麵對紅影時的無力感，一一在他腦海中閃過。他深刻地明白，實力不僅在於修為，也在於兵器與功法。《山河刀經》他已修煉嫻熟，唯獨兵器成了短板。
    趙豐星看著他眼中的堅定，點了點頭：“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們就一起去。正好我這撼裂錘也該重新淬煉一下，豐慧的鞭子也需要加些星銅絲增強韌性。”
    趙豐慧聽到這話，立刻興奮起來：“真的嗎？那我的鞭子是不是能變得更堅韌？”
    “隻要你乖乖聽話，到了器城，就讓大師給你加最好的星銅絲。”趙豐星刮了刮她的鼻子，眼中滿是寵溺。
    沐暃看著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原本以為謝婉瑩離開後會有些孤單，卻沒想到趙豐星兄妹會陪他一起去器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爭取早日趕到。”
    “好。”趙豐星背起妹妹，將背包甩到肩上，“穿過這片荒原，前麵有個小鎮，我們可以在那裏買兩匹快馬，能節省不少時間。”
    三人再次上路，腳下的枯草被踩得沙沙作響，遠處的地平線在陽光下泛著熱浪。沐暃走在最前麵，腰間的山河刃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決心，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嗡鳴。
    他不知道器城等待他的會是什麽，也不知道新的刀刃會是什麽模樣，但他知道，每多一分準備，未來麵對危險時，就能多一分底氣，多一分保護身邊人的力量。
    日頭漸漸西斜，將三人的影子再次拉長。荒原上的風變得涼爽起來，帶著遠方城鎮的隱約氣息。沐暃抬頭望向天邊的晚霞，握緊了腰間的刀，腳步愈發堅定。
    一個月的路程或許漫長，但隻要方向明確，每一步都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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