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坊街中段的轉角處，支著一個小小的糖畫攤。攤主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手裏握著一把長柄銅勺，正專注地在青石板上揮灑。銅勺裏的糖稀熬得透亮，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隨著老者手腕的轉動，絲絲縷縷的糖絲落在石板上，很快勾勒出一隻展翅的蝴蝶，翅尾還帶著幾分靈動的弧度。
    攤位前圍著幾個孩童，都仰著小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老者的動作，鼻尖幾乎要湊到石板上，生怕錯過半點細節。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焦糖香，甜得有些發膩，卻又讓人忍不住想多聞幾口。
    喬羽絨牽著趙豐慧的手，擠過圍觀的人群，站到攤位前。趙豐慧的眼睛立刻被石板上的糖畫吸引，小手指著那隻剛做好的蝴蝶，小聲驚呼：“喬姐姐，你看那隻蝴蝶，好像要飛起來一樣！”
    “是很漂亮。”喬羽絨笑著點頭，抬頭問老者，“老板，請問這糖畫怎麽賣？”
    老者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了看她們，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簡單的動物十枚星幣一個，複雜的圖樣二十枚星幣。”
    趙豐慧立刻說道：“我要一個小兔子！”她指著旁邊一個已經做好的糖畫，那兔子耳朵長長的，蹲坐在石板上，模樣憨態可掬。
    “我要一個龍。”喬羽絨看著老者剛勾勒出的龍形輪廓，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老者應了聲好，重新舀起糖稀，手腕翻飛間，銅勺在石板上遊走，糖絲落下，很快便勾勒出兔子的輪廓。趙豐慧屏住呼吸，看著糖稀從液態慢慢凝固，原本模糊的線條漸漸變得清晰，最後老者用小鏟輕輕一撬，一隻晶瑩剔透的兔子糖畫便遞到了她手中。
    “小心燙。”老者提醒道。
    趙豐慧連忙用兩根手指捏著竹簽，小心翼翼地舉著，生怕碰壞了兔子的耳朵。喬羽絨的龍形糖畫也很快做好，龍身蜿蜒，鱗爪分明，雖隻是糖絲勾勒，卻透著幾分威嚴。
    “再要兩個，一個老虎，一個猴子。”喬羽絨又遞過四十枚星幣。
    老者麻利地做好，將四個糖畫分別遞過來。四個糖畫並排放在一起，兔子憨萌，巨龍威嚴，老虎威風，猴子靈動，陽光照在上麵，像罩了一層光暈，好看得讓人舍不得下口。
    趙豐慧捧著自己的兔子糖畫，又看了看喬羽絨手裏的另外三個，小臉上滿是歡喜，拉著喬羽絨的手就往回跑
    喬羽絨被她拉得踉蹌了一下，連忙跟上，手裏的三個糖畫隨著腳步輕輕晃動，糖絲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沐暃和趙豐星正站在不遠處的一棵老槐樹下等著。趙豐星顯然有些心急，不停地朝著糖畫攤的方向張望，看到她們回來，立刻迎了上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喬羽絨手裏的糖畫。
    沐暃則靠在槐樹幹上，目光落在街對麵的鐵匠鋪裏，那裏有個學徒正在費力地掄著小錘，敲打一塊燒紅的鐵塊，動作雖生澀，卻透著一股認真勁兒。聽到腳步聲，他轉過頭，正好對上喬羽絨遞來的糖畫。
    那是一個老虎形狀的糖畫，虎頭圓睜，獠牙外露，雖說是甜食，卻透著幾分英氣。喬羽絨的指尖遞過來時，帶著一絲微涼的觸感，與糖畫的溫熱形成了對比。
    “給你。”她的聲音很輕，帶著焦糖香的甜意。
    沐暃伸手接過，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腹，兩人都下意識地縮回了手。他低頭看著手中的老虎糖畫，糖稀已經凝固，卻依舊能聞到那股濃鬱的甜香，心裏忽然覺得有些異樣，像是有根細細的線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謝謝。”他低聲道，將糖畫舉到眼前，陽光透過透明的糖絲，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趙豐星的目光早就黏在了喬羽絨手裏剩下的兩個糖畫的竹簽上，那是一個猴子糖畫，正咧著嘴笑，看起來格外討喜。他搓了搓手，對著趙豐慧討好地笑了笑：“妹妹，我的呢？”
    趙豐慧正舉著自己的兔子糖畫，小口小口地舔著，聽到這話，立刻把臉一揚，故意把手中的兩個糖畫往身後藏了藏——剛才買糖畫時，喬羽絨怕她拿不住，便讓她先拿著兩個，沒想到正好成了她“刁難”哥哥的工具。
    “略，不給。”她鼓著腮幫子，眼睛瞪得圓圓的，“誰叫你剛才背信棄義，忘了說給我的鞭子加星銅絲？想讓我給你，沒門！”
    她說著，還故意伸出舌頭，舔了舔兔子糖畫的耳朵，那副得意的小模樣，惹得喬羽絨忍不住笑了起來。
    趙豐星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他沒想到妹妹還記著剛才的事，連忙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你還沒原諒我啊？我都已經認錯了，還保證三天後一定給你弄好鞭子，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就是啊，豐慧。”喬羽絨也幫著勸道，“你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就別刁難他了，把糖畫給他吧。你看他那饞樣，再不給，怕是要流口水了。”
    趙豐星立刻配合地做出流口水的誇張表情，逗得趙豐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才沒有刁難他呢。”她嘴硬道，卻還是轉過身，從手中的兩個糖畫裏挑出那個猴子糖畫，遞到趙豐星麵前，小臉上還帶著幾分不情願，“給你吧，看你可憐兮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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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豐星立刻眉開眼笑，連忙雙手接過，像是捧著什麽珍寶：“謝謝妹妹！還是我家豐慧最疼我！”他說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猴子的耳朵，糖稀在嘴裏化開，甜意瞬間蔓延開來，讓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喬羽絨笑著搖頭，將最後一個龍形糖畫舉到自己嘴邊，輕輕咬了一小口。焦糖的甜香在舌尖散開，帶著一絲暖意，讓她想起小時候，喬爵也經常買糖畫給她吃，隻是那時的糖畫，似乎沒有今天的甜。
    趙豐慧舔著自己的兔子糖畫，時不時偷偷看一眼哥哥，見他吃得香甜，嘴角也忍不住彎了起來。其實她早就不生氣了，隻是覺得逗哥哥很好玩，尤其是看他那副著急又無奈的樣子，總能讓她想起小時候，哥哥把最後一塊肉幹讓給她時的模樣。
    沐暃靠在槐樹上，慢慢舔著手中的老虎糖畫。糖很甜，甜得有些發膩，卻也驅散了鐵坊街的鐵腥味。他看著不遠處說笑的三人，趙豐星正拿著糖畫逗妹妹，趙豐慧被逗得咯咯直笑，喬羽絨站在一旁，陽光灑在她臉上，映得她的笑容格外柔和。
    風吹過老槐樹的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響，混著遠處的打鐵聲和近處的笑聲，像是一首溫柔的歌謠。沐暃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老虎糖畫，又摸了摸腰間的山河刃，心裏忽然覺得，這等待新刀的三天，或許會像這糖畫一樣，帶著幾分甜意，慢慢流淌過去。
    他咬下老虎的一隻前爪，糖絲在齒間拉扯，甜意順著喉嚨往下滑，一直甜到心裏。抬眼望去，鐵坊街的盡頭，夕陽正緩緩落下，給整條街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連空氣裏的焦糖香，都染上了幾分暖意。
    “我們去前麵看看吧，聽說那邊有賣礦石標本的，說不定能撿到些有用的東西。”趙豐星吃完糖畫，抹了抹嘴角的糖漬，提議道。
    “好啊好啊！”趙豐慧立刻響應，拉著喬羽絨的手就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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