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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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暃靠在喬羽絨的肩頭,腳步虛浮,每走一步都牽扯著胸口的傷,疼得他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趙豐星牽著趙豐慧,時不時回頭望一眼,確認他們沒有掉隊,目光裏的擔憂如同這傍晚的暮色,一點點漫上來。
    街道上的喧囂早已散去,隻剩下零星的攤販收拾攤位的動靜,鐵器碰撞的脆響混著晚風,顯得格外清寂。那間被顧七陽攪鬧的鐵匠鋪前,老者正佝僂著腰,一點點撿拾地上的碎片,見到他們走過,渾濁的眼睛裏泛起一絲感激,卻終究沒敢說什麽,隻是對著他們深深鞠了一躬。
    沐暃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他沒有力氣再多說什麽,此刻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連呼吸都帶著小心翼翼的疼。喬羽絨察覺到他的疲憊,扶著他的手臂又收緊了些,腳步放得更緩,像是怕驚擾了他一般。
    趙豐慧不知何時已經從哥哥手裏掙脫出來,跑到前麵去探路,時不時回頭喊一聲“這邊走”,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給這沉重的歸途添了幾分生氣。
    回到客棧時,天已經擦黑。店小二正提著燈籠在門口掛幌子,見到他們回來,尤其是看到沐暃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放下燈籠迎上來:“這小兄弟是怎麽了?要不要請個大夫來?”
    “不用了,我們自己處理就好。”趙豐星擺了擺手,接過店主遞來的燈籠,“麻煩給我們燒些熱水,送到樓上房間。”
    “好嘞,您稍等。”店主不敢多問,轉身匆匆往後廚跑去。
    四人踏著吱呀作響的木樓梯上樓,燈籠的光暈在台階上浮動,將他們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壁上,忽明忽暗。沐暃每上一級台階,都要停下來喘口氣,喬羽絨耐心地陪著他,輕聲說著“慢點,不急”。
    終於到了房間門口,趙豐星推開自己和妹妹的房門,先將趙豐慧送了進去,又轉身來幫喬羽絨扶沐暃。“我先回房看著妹妹,有什麽事喊我一聲。”他拍了拍沐暃的肩膀,語氣裏帶著沉甸甸的關切。
    “嗯。”沐暃點點頭,被喬羽絨扶進了隔壁的房間。
    房間裏還保持著清晨離開時的模樣,桌上的茶杯倒扣著,床榻鋪得整整齊齊。喬羽絨扶著沐暃走到桌邊的椅子旁,小心翼翼地讓他坐下,又轉身去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橘黃色的燈光漫開來,照亮了沐暃蒼白的臉,也照亮了他衣襟上那片深色的血跡。喬羽絨看著那血跡,眼圈又紅了,她快步從包袱裏翻出傷藥和幹淨的布條,放在桌上,又拿起茶壺倒了杯溫水遞給他:“先喝點水,我去打盆熱水來。”
    沐暃接過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溫熱,心裏也跟著暖了暖。他看著喬羽絨轉身出去的背影,月白色的襦裙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裙擺上還沾著些許灰塵,卻絲毫不減那份沉靜的溫柔。
    不多時,喬羽絨端著一盆熱水回來,水汽氤氳著她的臉頰,讓她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紅暈。她將水盆放在地上,又搬了個小凳坐在沐暃麵前,挽起袖子,動作輕柔地解開他的衣襟。
    傷口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沐暃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胸口的淤青紫得發黑,幾道被星力震開的傷口還在滲著血,與之前打鬥時留下的劃痕交疊在一起,觸目驚心。
    喬羽絨的手頓了頓,眼裏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喉嚨裏的哽咽,拿起幹淨的布巾,蘸了溫水,一點點擦拭傷口周圍的血汙。
    布巾碰到皮膚時,傳來一陣細密的疼,沐暃卻沒有動,隻是看著喬羽絨低垂的眉眼。她的睫毛很長,在燈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神情專注而認真,仿佛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指尖偶爾碰到他的皮膚,帶著微涼的觸感,卻奇異地撫平了他身上的疼。
    “嘶……”清理到一道較深的傷口時,沐暃還是沒忍住吸了聲氣。
    “弄疼你了嗎?”喬羽絨立刻停下手,抬頭看他,眼神裏滿是緊張。
    “沒事,你繼續吧。”沐暃搖搖頭,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笑。
    喬羽絨這才放下心,動作放得更輕了。她先用烈酒消毒,看著沐暃咬緊牙關的樣子,自己也跟著攥緊了拳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藥膏塗在傷口上,最後用幹淨的布條一圈圈纏好,打結時特意鬆了鬆,怕勒得他不舒服。
    整個過程,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油燈偶爾爆出的燈花聲,和窗外隱約傳來的蟲鳴。空氣裏彌漫著傷藥的清苦氣味,卻並不讓人覺得難受,反而有種奇異的安寧。
    包紮完胸口的傷,喬羽絨又去處理他手臂上的傷口和虎口的裂傷,動作依舊輕柔得像羽毛拂過。直到最後纏好最後一道布條,她才鬆了口氣,抬手擦了擦額角的薄汗。
    “好了。”她收拾著桌上的藥瓶和布條,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份安靜。
    沐暃活動了一下手臂,雖然還有些發僵,卻確實不那麽疼了。他看著喬羽絨忙碌的身影,心裏湧起一股暖流,輕聲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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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羽絨回過頭,對他笑了笑,那笑容在燈光下像朵悄然綻放的白梅:“現在還感覺到疼嗎?”
    “不疼了。”沐暃認真地說,“你包紮得很仔細。”
    喬羽絨的臉頰微微發燙,連忙低下頭,將東西塞進包袱裏:“那我就去給你們做飯,打鬥了一下午,你們肯定都餓了。”
    客棧的後廚可以租借,他們來時就帶了些幹糧和菜蔬,正好能做點熱乎的。
    “好。”沐暃點頭,看著她拿起包袱轉身往外走,忽然又補了一句,“慢點,別累著。”
    喬羽絨的腳步頓了頓,回頭對他笑了笑,才推門出去。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房間裏隻剩下沐暃一人。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剛才打鬥的畫麵在腦海裏閃過——顧七陽狂暴的星力,山河刃劈出的光帶,還有最後那式“定川式”刺穿保護罩的瞬間……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趙豐星走了進來。他手裏拿著兩個饅頭,顯然是剛從妹妹那裏拿的,見沐暃閉目養神,便將饅頭放在桌上,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豐慧睡了?”沐暃睜開眼問道。
    “嗯,今天累壞了,沾著床就睡著了。”趙豐星拿起一個饅頭,卻沒有吃,隻是捏在手裏,眉頭緊鎖,“沐暃,有件事我得跟你說說。”
    沐暃看出他神色凝重,點了點頭:“你說。”
    “這次我們出手傷了顧七陽,恐怕沒那麽容易了結。”趙豐星的聲音低沉下來,“那小子是枯崖派的少主,在門派裏地位肯定不低。他們枯崖派的人得知他被打成這樣,肯定會來報複我們。”
    沐暃沉默著,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顧七陽臨走時那怨毒的眼神,像根刺紮在他心裏,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是擔心他們的首領?”沐暃問道。
    “嗯。”趙豐星重重地點頭,語氣裏帶著擔憂,“能培養出七段星者的少主,他們的首領實力肯定不弱,說不定已經是聖尊的修為了。我們現在這狀況,要是真對上聖尊,怕是……”
    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星者與聖尊,兩者之間卻是天壤之別,聖尊能施展光速的力量,動用的星力遠比星者磅礴,甚至能施展一些簡單的星技,根本不是他們這些星者能抗衡的。
    沐暃的手指停了下來,眉頭也皺了起來。他想起之前在城鎮裏追殺喬羽絨的那些枯崖派修士,雖然實力不算頂尖,卻勝在狠辣,若是他們的首領真有聖尊的實力,加上門派的勢力,確實是個極大的威脅。
    “這的確得好好想想。”沐暃緩緩開口,語氣裏帶著幾分凝重,“就是不知道他們的首領實力究竟如何,是初入聖尊,還是已經在星者巔峰浸淫了多年。”
    若是前者,或許還有周旋的餘地;若是後者,他們恐怕隻能盡快離開器城,避其鋒芒。
    “喬姑娘之前說過,枯崖派在附近幾個城鎮勢力很大,尤其是他們的掌門,據說手段狠辣,極護短。”趙豐星回憶著喬羽絨之前提過的隻言片語,“顧七陽是他唯一的長子,這次被打成重傷,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房間裏陷入了沉默,油燈的光暈在兩人臉上晃動,映出彼此眼中的憂慮。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偶爾有晚風吹過,帶著幾分涼意,吹動了窗欞上的紙。
    “不管怎樣,我們得盡快做好準備。”沐暃打破了沉默,眼神重新變得堅定,“三天後取了兵器,就立刻離開器城。在這之前,盡量不要惹事,也得時刻提防著枯崖派的人找上門來。”
    “也隻能這樣了。”趙豐星歎了口氣,將手裏的饅頭遞給沐暃,“先吃點東西墊墊,等喬姑娘做好飯,我們再好好吃一頓。不管後麵有什麽麻煩,先把力氣養回來再說。”
    沐暃接過饅頭,點了點頭。他知道,接下來的三天,恐怕不會像想象中那麽平靜。但事已至此,擔憂無用,唯有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能在風暴來臨之時,護好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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