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羽絨半拖半抱地將沐暃帶回山洞，腳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響，每一步都像是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洞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在地上投下兩道交疊的影子，搖晃著，如同風中殘燭。
    她小心翼翼地將沐暃放在山洞內側相對平整的地麵上，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少年的身體軟軟地攤開，四肢無力地垂著，青灰色的衣袍被血漬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卻又倔強的輪廓。
    喬羽絨蹲下身，看著他毫無生氣的臉，淚水又忍不住湧了上來。她伸出手，輕輕拂去他臉頰上的血汙和塵土，指尖觸到的皮膚冰涼一片，沒有絲毫暖意。
    “沐暃……”她哽咽著喚了一聲，聲音輕得像歎息。
    地上的少年依舊沒有回應，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細小的血珠，嘴唇幹裂起皮，毫無血色。
    喬羽絨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必須盡快想辦法穩住他的氣息，否則一切都晚了。她記得父親說過，星力耗盡時，若能及時得到他人星力的補充，或許能保住一線生機，哪怕隻是暫時的。
    她站起身，繞到沐暃的頭顱前，蹲下身，雙手穿過他的腋下，用力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少年的身體很沉，喬羽絨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讓他勉強坐直，後背靠著冰冷的岩壁。
    沐暃的身形依舊彎曲著，像是一株被狂風壓彎的蘆葦，隨時都可能再次倒下。喬羽絨找來幾塊石頭，小心翼翼地墊在他的腰後，讓他能稍微穩住坐姿，不至於完全癱軟。
    做完這些，她再次蹲到沐暃身後，深吸一口氣，將雙手輕輕按在了他的後背上。她的手掌纖細而溫暖，與少年冰涼的衣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喬羽絨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父親教過的星力傳輸法門。她的修為隻有四段，星力不算深厚，卻異常精純，帶著一絲草木般的溫潤氣息——這是她常年與藥草打交道，又修習了輔助類心法的緣故。
    “嗡……”
    一股微弱的暖流傳動起來，從她的丹田緩緩升起，順著經脈流淌到手臂，最終匯聚在掌心。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星力如同涓涓細流，溫柔地透過掌心，滲入沐暃的衣袍，緩緩注入他的體內。
    起初，那股暖流剛進入沐暃體內，就像是石沉大海，瞬間被一股冰冷而混亂的氣息吞噬。喬羽絨的心不由得一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沐暃體內的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糟糕。
    他的經脈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布滿了細微的裂痕，星力在其中雜亂無章地衝撞著，卻又微弱得可憐，仿佛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更可怕的是，他體內的氣息極不穩定，時而微弱到幾乎消失，時而又因為她注入的星力而產生一絲微弱的波動，卻轉瞬即逝。
    這是油盡燈枯的征兆。
    喬羽絨的眼眶又紅了，她咬著嘴唇，加大了星力的輸出。暖流如同不斷注入的溪水，一點點滋潤著沐暃幹涸的經脈，試圖安撫那些混亂的氣息。
    她能感覺到，沐暃的身體在本能地排斥外來的星力，這是修士的自保機製。但她沒有停下，隻是放緩了傳輸的速度，讓自己的星力變得更加溫和，如同春雨般一點點滲透，慢慢與他體內殘存的星力融合。
    時間一點點過去，山洞裏安靜得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洞外偶爾傳來的風聲。
    喬羽絨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四段星力對於此刻的沐暃來說，如同杯水車薪，她必須持續不斷地輸出，才能勉強維持住他那微弱的氣息。手臂上傳來陣陣酸麻，經脈也開始隱隱作痛，但她始終沒有停下，雙手依舊穩穩地按在沐暃的後背上，掌心的暖流從未中斷。
    她看著沐暃的側臉，看著他緊蹙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些許，看著他蒼白的嘴唇上終於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血色，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
    有效果！
    這個發現讓她精神一振，再次加大了星力的輸出。她能感覺到，沐暃體內的星力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混亂，仿佛有了一絲凝聚的跡象，氣息也比剛才平穩了些許，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是那種隨時會熄滅的感覺。
    但就在這時，喬羽絨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反噬之力從沐暃體內傳來，順著她的手臂經脈逆流而上！
    “唔……”
    她悶哼一聲，隻覺得經脈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刺痛，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這股反噬之力狂暴而灼熱，顯然是沐暃之前施展燃星之法留下的後遺症，此刻被她的星力刺激，再次爆發出來。
    喬羽絨下意識地想收回手，卻看到沐暃的眉頭再次緊緊蹙起，原本平穩了些許的氣息又開始變得紊亂，甚至比之前更加微弱。
    她立刻咬緊牙關，強忍著經脈的刺痛，沒有收回手，反而將自己的星力變得更加溫潤，如同一層柔軟的屏障，包裹住那股狂暴的反噬之力，一點點引導著它順著經脈流淌，試圖將其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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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過程異常艱難，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喬羽絨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得一幹二淨，身體因為脫力而微微顫抖，但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始終沒有鬆開按在沐暃後背上的手。
    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一旦停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沐暃可能真的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喬羽絨體內的星力已經消耗了七七八八，經脈的刺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湧來，讓她眼前陣陣發黑。而沐暃體內的那股反噬之力，終於在她溫潤星力的引導下，漸漸平息了下去，不再衝撞經脈。
    他的氣息雖然依舊微弱，卻穩定了許多，胸口也能看到微弱的起伏，證明呼吸比之前順暢了些。
    喬羽絨這才鬆了口氣，緩緩收回手。剛一撤去星力，她就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手臂無力地垂著，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看著靠在岩壁上的沐暃，看著他平穩了些許的呼吸，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憊卻欣慰的笑容。
    至少，他暫時安全了。
    山洞外的陽光漸漸西斜，透過洞口灑進來的光線變得柔和起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光影。喬羽絨靠在岩壁上，看著沐暃安靜的睡顏，眼皮越來越沉重。她知道自己不能睡，必須守著他，提防可能出現的危險。
    但身體的疲憊和星力的透支，終究還是戰勝了意誌。她的眼睛一點點閉上，意識漸漸沉入了黑暗，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最後想到的，是沐暃醒來時，會不會露出安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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