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沙塵拍打著牛皮帳篷，張無忌掀開厚重的簾幕踏入營帳，玄色披風掃過門檻，帶起幾縷細沙。他解下鎏金虎符隨手擱在案上，甲胄碰撞聲中落座主位，手肘撐著雕刻螭紋的扶手，指尖無意識叩擊著案幾，發出有節奏的輕響。帳內燭火搖曳，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在粗糲的帳壁上投下忽明忽暗的輪廓，恍若蟄伏的猛獸，正無聲盤算著明日的戰局。
    更鼓聲穿透夜幕，張無忌正凝視著案上的羊皮地圖，燭火將他緊鎖的眉峰染成琥珀色。忽聞帳外傳來急促腳步聲，副將張龍掀開簾幕疾步而入，單膝跪地抱拳：“稟大帥！夜魘騎交代的那支輕騎，已確認明日醜時三刻途經黑水河畔！”
    “來得倒快。”張無忌指尖劃過地圖上蜿蜒的藍線，玄色袖袍掃過燭台，火苗猛地竄高半尺，“你即刻點齊一百精銳，攜帶強弩毒箭，務必在子時前於河岸兩側蘆葦蕩設伏。”他突然抬眼，眸光如淬毒寒刃，“那密信有可能關乎孛羅帖木兒的調兵部署或其它聯係，誰也不許活著進涼州！”
    張龍猛然抬頭，被帳內驟然暴漲的氣勢壓得呼吸一滯。隻見張無忌周身真氣隱隱流轉，案上未喝完的茶盞竟泛起細密冰紋，與蒸騰的熱氣交織成詭異白霧。“末將遵命！”他重重叩首，起身時鎧甲撞出鏗鏘聲響，轉身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張無忌指尖摩挲著案角的兵符，目光落在帳外漫天星鬥上。忽聽得遠處傳來更夫敲梆聲，已是子時初刻。他伸手撥亮燭芯，火光照得地圖上“黑水河畔”四字愈發醒目，指間真氣微凝，在羊皮上勾勒出埋伏陣型。帳外夜風呼嘯，軍旗獵獵作響，遠處軍醫帳透出幾星昏黃燈火，隱約傳來傷者的呻吟。他忽然起身掀開帳簾，清冷月光撲麵而來，望著副將張龍率隊疾馳而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狠厲——這一戰，不僅要奪密信，更要讓孛羅帖木兒嚐嚐折翼之痛。
    蘆葦蕩中蟲鳴漸歇，張龍貓腰撥開枯黃葦葉，月光碎銀般灑在強弩機括上。他抬手比出三指，身後一百精銳瞬間半蹲成扇形，弩箭破風之聲此起彼伏，青銅箭頭在夜色中泛著幽藍毒光。“聽我號令，”他壓低的嗓音混著蘆葦沙沙聲，喉結因緊繃而滾動，“等頭騎過了第三叢蘆葦——”話音未落，遠處蹄聲如悶雷滾過荒原，驚起幾隻夜鳥撲棱棱掠過河麵。最前排士卒攥緊弩柄的手滲出冷汗，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鎖定河道轉彎處那點逐漸放大的黑影。
    隨後馬蹄聲逐漸接近，準備接近埋伏處時，“放箭！”張龍暴喝聲撕裂夜霧，手臂重重揮下。刹那間百餘道寒芒破葦而出，破空聲如群蜂振翅，前排三匹頭騎連人帶馬被射成刺蝟，慘嘶聲中栽進河畔淺灘。後隊輕騎驟然大亂，有人剛要勒韁，第二波弩箭已穿透咽喉，血花在月光下綻開妖冶弧線。河道裏瞬間人仰馬翻，馱著密信的黑馬受驚前衝，卻被張龍一箭射穿眼睛，龐大身軀轟然倒地，油皮口袋裏的羊皮卷滾出半尺，染滿泥漿。
    張龍踩著帶血的蘆葦衝至黑馬旁，靴底碾過泥漿發出“咕嘟”悶響。他一把扯下浸透血水的油皮口袋，三封蠟封密信露出血跡斑斑的邊緣。“仔細搜！別漏了任何紙片！”他厲聲喝止正要割取敵軍首級的士卒，指尖刮開其中一封密信的朱砂印，借著月光瞥見“孛羅帖木兒”“河西十三隘”等字跡，瞳孔驟然收縮——這果然是元廷調兵的核心密報。身後傳來甲胄碰撞聲，精銳們已將輕騎殘部盡數誅殺，唯有夜風卷著血腥氣掠過蘆葦蕩，驚起幾星流螢般的磷火。
    張龍將密信用油皮重新裹緊，藏入貼身甲胄內側，抬袖抹去臉上血汙。“整隊回關！”他揚手揮散縈繞的蚊蠅，靴底碾碎一具敵屍手中滑落的短刀。百名精銳迅速列隊，馬蹄濺起的水花在月色下碎成銀箔，蘆葦蕩重新陷入死寂，唯有漂浮的屍體隨波晃動，將暗紅血跡拖成蜿蜒的綢帶。隊伍行至關下時，城頭梆子聲恰好敲過五更，張龍抬頭望見雉堞後閃過的玄色身影，攥著密信的手掌又緊了幾分——主公怕是整夜未眠。
    張龍掀開帳簾時，燭火被穿堂風拂得明滅不定。張無忌仍維持著閉目養神的姿勢，指節卻在聽到腳步聲瞬間輕叩了兩下案幾。“主公，書信在此，還請過目！”張龍單膝觸地，將帶血的密信舉過頭頂，甲胄上的泥點簌簌落在地毯上。
    張無忌睜開眼，眸光掃過密信封口的朱砂殘印，指尖淩空一引，信紙便輕飄飄落入掌心。“你先去療傷。”他指尖摩挲著信紙褶皺，忽然抬眸看向張龍染血的肩甲，“明日天明，喊宋青書來見我。”話音未落，帳外忽有夜梟長鳴，驚得燭淚“啪嗒”墜在案上，將“河西十三隘”幾字洇成暗紅墨跡。張龍叩首退下時，瞥見自家主帥已低頭展開密信，側臉在火光下棱角如刀，眉間凝著比夜色更沉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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