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的六月裹著濕熱的風，剛下火車的林野拎著半舊的行李箱，額角很快沁出一層薄汗。他抬手扯了扯襯衫領口，目光掃過車站外 “中國日用品批發城” 的巨型廣告牌，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口袋裏的筆記本 —— 那上麵記滿了近三個月野火貿易的日用品銷售數據，從大學城超市的補貨頻次到快遞櫃自提的訂單量，每一組數字都被紅筆圈出重點。
    “野哥，真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手機裏傳來王浩的聲音，背景還混著敲擊鍵盤的嗒嗒聲，“我查了那幾家廠家的資料，有兩家之前出過質量問題，你可得注意。”
    林野走到公交站台，對著手機地圖確認路線：“沒事，你在家盯好線上訂單，特別是二手平台的售後。我這次去主要談毛巾貨源，咱們現在月銷八千條，新辦公室的倉庫得囤夠貨，不然下個月超市補貨該斷檔了。”
    掛了電話，林野低頭翻開筆記本，扉頁上貼著一張便簽，寫著 “成本控製 = 利潤空間”。自從野火貿易搬入 100 平米的新辦公室，日用品批發的業務量比之前翻了三倍，可他算過賬，之前從本地批發商手裏拿的毛巾，2.5 元一條的進價，比起廣州廠家的出廠價還是高了兩毛 —— 別小看這兩毛，按年銷 100 萬條算，就是 20 萬的利潤差。重生回來的林野比誰都清楚，小錢省下來，才能攢出擴業務的本金。
    下午兩點，林野站在了 “盛達日用品廠” 的大門外。廠區院牆爬滿綠色藤蔓，車間裏傳來機器運轉的轟鳴聲，門口的保安打量他半晌，才不情不願地撥通了銷售部的電話：“王經理，有個叫林野的，說要談毛巾采購。”
    等待的間隙，林野繞著廠區外圍走了一圈，注意到卸貨區堆著幾摞未開封的紙箱，箱角印著的生產日期還是三個月前。他停下腳步，掏出手機拍下照片，心裏大概有了數 —— 這廠家怕是有庫存壓力。
    “你就是林野？” 一個穿著花襯衫、腆著肚子的中年男人從辦公樓走出來，手裏把玩著一串核桃，正是銷售部經理王建國。他上下打量林野一番，目光在對方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敷衍：“我們盛達可是給大超市供貨的，小批量采購就別浪費時間了。”
    林野沒在意對方的輕視，遞過去一份打印好的資料：“王經理，我是野火貿易的負責人，想跟您談長期合作。這是我們過去三個月的銷售數據，大學城六所高校的超市，還有二十個快遞櫃點位，現在每月穩定銷八千條毛巾，下個月計劃拓展周邊三個社區，保守估計月銷能破萬。”
    王建國接過資料，漫不經心地翻了兩頁，看到 “月銷八千條” 時挑了挑眉，卻還是哼了一聲：“年輕人，數據誰不會做？我這兒給連鎖超市的供貨價都是 2.5 元一條，質量擺在這兒，你要是誠心要，最少 2.4 元，少一分都免談。”
    林野早料到他會這麽說，不急不慢地指著資料裏的庫存周轉表：“王經理，我剛才在卸貨區看到，貴廠還有三個月前的庫存吧？毛巾這東西，放久了會受潮，到時候反而影響品質。我們要是簽年銷 100 萬條的合同，您給我 2 元一條，我不僅能幫您消化現有庫存，後續還能按月報計劃，讓您的生產線穩定運轉，不用再擔心產能過剩。”
    “100 萬條？” 王建國手裏的核桃停了下來，眼神終於正經起來，“你小子沒吹牛？就你這小公司，能吃下這麽大的量？”
    “能不能吃，要看您給不給機會。” 林野側身讓開陽光，指了指資料裏的另一份表格，“這是我們做的市場調研，廣州周邊高校的日用品需求每年增長 15，我們已經談下了三所大學的獨家供貨權，隻要毛巾質量達標，100 萬條隻是保底。而且我們後續還會拓展牙刷、香皂的業務，要是這次合作順利，這些訂單也能優先給盛達。”
    王建國盯著表格裏的高校名單，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著。他心裏清楚，盛達這半年確實受庫存拖累，資金周轉有些緊，要是能簽下一個長期穩定的大客戶，確實能解燃眉之急。可 2 元一條的價格，比給連鎖超市的供貨價低了五毛，他還是有些猶豫：“2 元太低了，我們的毛巾用的是新疆長絨棉，成本擺在這兒，最少 2.2 元，不然我們要虧本。”
    “王經理，我算過您的成本。” 林野拿出手機，調出一份早就做好的成本測算表，“新疆長絨棉的市場價是每噸 1.8 萬，一條毛巾用棉 50 克，光棉成本就是 0.9 元，加上人工、機器損耗和包裝，總成本最多 1.6 元。2 元一條，您還有 20 的利潤，不算虧。”
    這話一出，王建國的臉色明顯變了 —— 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口氣不大，竟然把成本算得這麽清楚。他沉默片刻，起身走到窗邊，看著車間裏忙碌的工人，又想起財務部門昨天催的貨款，終於轉過身：“你小子夠精的。不過 100 萬條的合同，你得先付 30 的預付款，而且質量要是出了問題，我們概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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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預付款可以談，但質量問題必須白紙黑字寫進合同。” 林野立刻接話，語氣堅定，“我們給高校供貨，質量要是出問題，砸的是兩家的招牌。我要求每批次貨都要附質檢報告，要是發現不合格品，盛達得無條件退換，還要承擔運費。”
    王建國皺了皺眉，剛想反駁，就聽林野補充道：“要是您同意質量條款，我可以把預付款提到 40，而且後續拓展牙刷業務時，優先從盛達采購，訂單量不會低於毛巾的一半。”
    這一下，王建國徹底沒了猶豫。40 的預付款能緩解資金壓力，後續的牙刷訂單更是額外的收益，至於質量條款，盛達的產品本來就達標，不過是多走個流程。他伸手拍了拍林野的肩膀，語氣終於熱絡起來：“行！就按你說的來！2 元一條，年銷 100 萬條，質量問題我們包了！”
    林野鬆了口氣，指尖卻沒放鬆 —— 他知道，這隻是第一步。從 2.5 元到 2 元，看似隻降了五毛，可按 100 萬條的年銷量算，能為野火貿易省下整整 5 萬。這 5 萬，夠新辦公室三個月的租金，夠給員工多發兩個月的績效，更夠作為拓展新業務的啟動資金。
    簽完意向書，王建國留林野在廠區食堂吃飯。飯桌上，王建國忍不住問：“小林，你這麽年輕，怎麽對成本和市場這麽熟？我見過不少大學生創業，大多是紙上談兵。”
    林野夾了一筷子青菜，想起前世自己為了給蘇晴買一條名牌圍巾，省吃儉用半個月，最後卻連句像樣的感謝都沒得到。那時候的他，既不懂成本，也不懂市場，隻知道一味付出，最後把自己逼上絕路。他垂下眼睫，聲音平靜：“以前吃過沒資源的虧，現在就想把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
    王建國沒再多問，隻是舉杯跟他碰了碰：“好！年輕人踏實！以後咱們長期合作，我保證給你的貨都是最好的！”
    吃完飯離開盛達廠時，天已經擦黑。林野站在路邊等公交，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夏晚發來的微信：“廣州那邊順利嗎？我這邊整理了夏家超市的日用品補貨清單，要是你談完了，咱們可以對接下一批訂單。”
    看著屏幕上的文字，林野嘴角微微上揚，回了句：“剛談完，毛巾 2 元一條，年省 5 萬。等我回去跟你細聊超市補貨的事。”
    很快，夏晚回複了一個笑臉表情：“厲害，比我預想的還低。注意安全，回去再說。”
    公交緩緩駛來，林野收起手機，踏上公交車。窗外的霓虹燈次第亮起，映在他眼裏，像是鋪展開的未來圖景。他知道，談下廣州的貨源隻是野火貿易擴張的一小步，接下來還有快遞櫃拓展、超市渠道對接，還有更多的挑戰在等著他。
    車子駛過珠江大橋，江風吹進車窗，帶著一絲涼爽。林野靠在椅背上，拿出筆記本，在 “廣州貨源” 那一頁寫下：“毛巾：2 元  條，年銷 100 萬，省 5 萬。後續跟進牙刷、香皂，目標：總成本再降 10。”
    筆尖劃過紙麵，留下清晰的字跡，就像他重生後的人生，每一步都走得紮實、堅定，再也不會像前世那樣，在戀愛腦的迷途中迷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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