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的車剛碾過建材廠門口的碎石路，林野就聽見 “哐哐” 的砸門聲 —— 穿夾克的男人正舉著皺巴巴的欠條拍鐵門，鐵鏽渣子跟著震動往下掉，風裹著水泥灰往車裏灌，嗆得人嗓子發緊。
    “就是他！林老板來了！” 蹲在地上抽悶煙的老周突然跳起來，煙蒂在鞋底碾了兩下，快步跑過來拉開車門，“債主鬧了一早上，說再不還錢就拆切割機，您快想想辦法！”
    林野剛下車，穿夾克的債主就衝過來，欠條幾乎戳到他鼻尖：“你就是林野？老周說你能扛事？我告訴你，蘇老板欠我二十萬材料款，今天要麽給錢，要麽我就把他那台新切割機扛走！”
    周圍的債主跟著起哄，戴安全帽的男人嗓門最大：“我十五萬運費拖了半年！我兒子等著交學費，這錢拿不回來，我跟他拚命！”
    林野往後退半步，目光掃過人群 —— 有攥著欠條的供應商，有扛著工具的工人，還有幾個看熱鬧的市民，亂哄哄的像菜市場。他壓著聲音喊：“大家靜一靜！先核賬，再談還錢！老周，賬本呢？”
    老周跌跌撞撞跑進傳達室，抱出個泛黃的賬本，封皮上還沾著幹硬的水泥漬。林野翻開賬本，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數字，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 不僅欠供應商八十萬，還有三十萬工人工資沒發，總共一百一十萬，比他昨晚算的多了整整三十萬。
    “工資怎麽也拖了？” 林野抬頭問，老周搓著手，聲音低得像蚊子哼：“蘇老板上個月就跑了，電話關機，微信不回，工人們都快揭不開鍋了……”
    “林野！你還有臉問？”
    熟悉的女聲突然炸響，林野轉頭，看見蘇晴拎著名牌包站在人群外，頭發燙成波浪卷，臉上的粉底厚得能遮住毛孔，和周圍灰頭土臉的工人格格不入。她踩著高跟鞋走近，眼神裏淬著怨懟：“我爸當初幫你推建材，你現在倒好，見死不救！”
    林野合上書，指尖在賬本封皮上敲了敲：“蘇晴，我幫建材廠做推廣，拿的是 10 銷售分成，一分沒多要。你爸欠的錢是他的經營問題，不是我的責任。我來是解決問題的，不是來聽你翻舊賬的。”
    “解決問題？你拿什麽解決？” 蘇晴提高聲調，周圍的人都轉頭看過來，“你要是有心，就該立馬掏八十萬還了債主，再把工資結了！別在這裝好人！”
    林野沒接話，心裏快速算賬 —— 野火現在的流動資金隻有三十萬，就算把剛到賬的日用品貨款抽出來，也湊不夠五十萬，離一百一十萬差得遠。他剛要掏手機讓虞可欣查應收賬款，夏晚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一百一十萬，夏家可以出過橋資金，但要拿廠子的土地做抵押。”
    夏晚手裏拿著平板，屏幕亮著建材廠的土地估值報告：“工業用地估值兩百萬，抵押給夏家財務公司，三個月內還清資金，廠子還是你們的。要是還不上，夏家有權處置土地。”
    債主們的騷動小了些，穿夾克的男人往前湊了湊：“夏家？就是開連鎖超市的那個夏家？能靠譜嗎？別到時候錢沒拿到，土地也沒了！”
    “夏家在本地做了三十年生意，從不會差人錢，” 夏晚把平板遞過去，“你們可以查工商信息，要是信得過，現在就能擬抵押協議，三天內打款。”
    林野看著夏晚的側臉，陽光照在她發梢，心裏莫名踏實 —— 他沒說缺錢，她卻主動遞來方案，連細節都想好了。老周和工人對視一眼，都點頭：“我們信夏家！林老板，你要是接手，我們都跟著你幹！”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奔馳突然停在路邊，陳星野的父親陳父從車上下來，手裏攥著個藍色文件夾，嘴角掛著笑，慢悠悠走過來：“各位別急啊，這廠子我已經跟蘇老板的老婆談好了，五十萬全款收購，欠你們的錢，我來還。”
    這話像顆炸雷，債主們瞬間炸了鍋。戴安全帽的男人急了：“五十萬？這土地都不止五十萬，你糊弄誰呢！”
    “糊弄？” 陳父打開文件夾，露出裏麵的收購協議，“蘇老板的老婆已經簽字了，隻要你們同意，我現在就打一半欠款，剩下的半個月內結清。不過有個條件 —— 林野不能摻和，這廠子跟他沒關係。”
    林野的指節攥得發白，指尖掐進掌心 —— 陳父這是趁火打劫，不僅想低價搶廠子，還想斷他拓展建材業務的路。老周急得直跺腳：“陳老板，你這是欺負人！我們跟林老板幹，不跟你！”
    陳父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林野：“跟他幹？他拿得出一百一十萬嗎？我看他就是來裝樣子的，等你們鬧夠了，廠子還是我的。”
    蘇晴突然湊到陳父身邊，聲音軟了些：“陳叔，你真能馬上打款？我媽還等著錢交房租呢……”
    林野心裏一沉 —— 蘇晴這是要幫陳父？他剛要開口，陳父突然從文件夾裏抽出另一張紙，晃了晃：“對了，忘了告訴你們，蘇老板還欠我五十萬高利貸，連本帶利八十萬，總共一百九十萬！林野，你還敢說要接手？”
    一百九十萬！
    林野的後背瞬間冒冷汗，手裏的賬本差點掉在地上 —— 比他預想的多了八十萬，就算有夏家的過橋資金，也得承擔更大壓力。債主們徹底慌了，有人喊：“一百九十萬？誰能拿出來！還是陳老板的五十萬靠譜，至少能拿到現錢！”
    夏晚突然拉了拉林野的胳膊，小聲說：“夏家出一百九十萬，占 49 股份，你占 51，廠子歸你管，夏家不幹涉經營。”
    林野轉頭看她，她的眼神很堅定，沒有絲毫猶豫。他深吸一口氣，剛要點頭，就聽見遠處傳來 “嗚 ——” 的警笛聲，紅藍光越來越近，一輛警車停在人群外，警察推開車門，拿著擴音喇叭喊：“誰是建材廠的負責人？有人舉報這裏聚眾鬧事，出來配合調查！”
    林野的心髒猛地一縮 —— 誰舉報的？是陳父想攪黃談判，還是蘇晴搞的鬼？要是被帶走調查，別說接手廠子，連眼前的局麵都控製不住了。他攥緊手機，餘光瞥見陳父嘴角勾起一抹隱晦的笑，心裏咯噔一下 —— 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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