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李詩寧明白了這瓶酒的分量，用力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將酒葫蘆抱在懷裏。
    “那我回去了，爺，奶，你們早點歇著。”
    “路上慢點。”
    老太太將她送到門口，再三叮囑。
    李詩寧抱著那個沉甸甸的酒葫蘆，腳步輕快地消失在夜色裏。
    院子裏，晚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卻吹不散老兩口心裏的那份滾燙。
    李守義吧嗒著煙槍，渾濁的眼睛裏透著一股亮光。
    他看著孫女消失的方向，半晌，才長長吐出一口煙。
    “這小子，出息了。”
    老太太愛惜地摸著那隻肥雞，嘴裏跟著念叨：
    “是啊，秋兒是懂事了。”
    她話鋒一轉，聲音裏帶上了幾分埋怨。
    “不像他大伯，一走就是多少年，連個信兒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守義的臉色沉了沉，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
    “提那個混賬東西幹啥，晦氣！”
    他站起身，心情又好了起來。
    “老婆子，別愣著了，去把建軍他爹娘喊過來，今晚咱家吃頓好的！”
    李詩寧抱著那個酒葫蘆，一路小跑，像隻快樂的百靈鳥。
    還沒進院子，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肉香，饞得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娘，我回來了！”
    她一溜煙衝進院子，獻寶似的將懷裏的酒葫蘆舉了起來。
    “爺給的！地瓜燒！”
    蔣春蘭正從廚房裏探出頭來，一看到那黑乎乎的葫蘆，眼睛頓時就亮了。
    “哎喲！你爺可真舍得！”
    她快步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接過酒葫蘆，像是捧著什麽寶貝。
    這可是老頭子壓箱底的東西，平日裏二叔李勝海磨破了嘴皮子都討不來一滴。
    今天給了秋兒，這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這說明，老頭子打心眼兒裏認可了秋兒的本事！
    “娘，我餓了，啥時候能吃飯啊？”
    李詩寧吸了吸鼻子，眼睛一個勁兒地往廚房裏瞟。
    “餓了就知道吃，去，幫你四嫂燒火去！”
    蔣春蘭嘴上嗔怪著，臉上的笑容卻怎麽也藏不住。
    李詩寧“嗯”了一聲，歡快地跑進了廚房。
    灶膛裏的火燒得正旺，映得人臉紅彤彤的。
    這時，張桂芝端著一個小碗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徑直遞到李硯秋麵前。
    “秋兒，你先墊墊肚子。”
    碗裏是兩個剛煮好的野雞蛋，剝了殼，白生生的，還冒著熱氣。
    李硯秋接過來，也沒客氣，一個囫圇就塞進了嘴裏。
    香，真香。
    張桂芝則端著另外半碗去了大丫身邊。
    她用勺子將剩下的雞蛋碾成了細膩的蛋黃泥，小心地吹了吹，才送到大丫嘴邊。
    “來，大丫，吃雞蛋羹。”
    小家夥聞到了香味，小嘴巴張得大大的，像隻嗷嗷待哺的雛鳥。
    李硯秋看著這一幕，玩心忽起，湊過去對著大丫的臉蛋做了個鬼臉。
    “嗷嗚！”
    大丫被他嚇了一跳，小嘴一癟，烏溜溜的大眼睛裏瞬間蓄滿了淚水，眼看就要哭出聲來。
    “哎哎哎，不哭不哭。”
    李硯秋頓時手忙腳亂起來，連忙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嘴裏發出“喔喔”的聲音哄著。
    “是叔叔不對，叔叔是好人。”
    或許是他的聲音足夠溫柔，大丫癟著的小嘴慢慢收了回去，含著一泡眼淚，好奇地看著他，又把注意力轉回了香噴噴的雞蛋羹上。
    晚飯終於好了。
    昏黃的煤油燈下，一家人圍坐在桌邊。
    蔣春蘭先給每個人碗裏分了一塊蒸得金黃軟糯的南瓜。
    南瓜的甜香彌漫開來，李詩寧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燙得直哈氣，臉上卻露出了滿足的笑。
    “雞湯來了！”
    五姐李詩寧喊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一個瓦罐放在了桌子中央。
    蓋子一揭開，一股無法形容的鮮香瞬間霸占了整個屋子。
    蔣春蘭拿起勺子，先是給李硯秋的碗裏盛了滿滿一碗，還特意將兩個又肥又大的雞腿都夾給了他。
    “秋兒，你功勞最大，多吃點。”
    “娘，我吃一個就行，這個您吃。”
    李硯秋說著，就要把其中一個雞腿夾回給蔣春蘭。
    “我吃什麽吃！”
    蔣春蘭把眼一瞪，又把雞腿給他夾了回去。
    “你下午累了一天，正要補身子，娘啃啃骨頭就行。”
    “那不行。”
    李硯秋幹脆耍起了無賴。
    “您要是不吃，我這兩個都不吃了。”
    他說著，作勢要把碗推開。
    “你這孩子……”
    蔣春蘭又好氣又好笑，拗不過他，隻好接了過去，嘴裏還念叨著：“就你花樣多。”
    李硯秋嘿嘿一笑，又把剩下的兩個煮雞蛋拿出來，一個給了李詩寧，一個給了張桂芝。
    “五姐，四嫂，你們也吃。”
    這頓飯，是李家分家以來，吃得最豐盛、最滿足的一頓。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就連平時最安靜的大丫，也捧著一小塊南瓜吃得小臉像花貓。
    瓦罐裏的雞湯，最後被喝得一滴不剩。
    飯後，李硯秋借口累了，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閂上門，意識沉入腦海，瞬間，一個熟悉而又神奇的世界在他麵前展開。
    與此同時，王家村。
    王家的氣氛，與李家的熱鬧溫馨截然相反，壓抑得像是暴風雨前的天空。
    王敏呆呆地坐在桌邊，麵前是一碗黑乎乎的野菜糊糊。
    她隻喝了幾口水，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腦子裏全是李硯秋帶回去的那隻肥雞，那半個金黃的南瓜。
    一想到那些東西，嘴裏的野菜糊糊就變得像豬食一樣難以下咽。
    陳芬一肚子火氣沒處發。
    因為彩禮的事，她在村裏已經快抬不起頭了，背後全是戳脊梁骨的。
    就連大兒子王強的親事，都因為這事受到了影響，女方家話裏話外都在打聽她是不是個貪得無厭的。
    她一回頭，看到王敏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心裏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
    “擺著個死人臉給誰看呢！老娘還沒死呢！”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都跳了起來。
    “我讓你去找李硯秋，結果呢？人呢？東西呢？”
    王敏被嚇得一個哆嗦，聲音細若蚊蠅。
    “他……他沒答應。”
    “沒答應？”
    一旁的王軍猛地站了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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