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東西您收好，錢也您拿著。”
    李硯秋將錢和信重新包好，塞到蔣春蘭手裏。
    “我去做飯，今天咱們吃點好的。”
    他說完，拿起竹筐裏的那些香料，轉身就進了廚房。
    蔣春蘭看著兒子的背影，又看了看炕上這些珍貴的東西，心裏五味雜陳。
    她知道，這個家，正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
    而這一切，都是從自己這個小兒子身上開始的。
    廚房裏，李硯秋已經開始忙活起來。
    他從空間裏取出一大塊帶著骨頭的野豬後腿肉，這是他上次特意留下的。
    將肉用開水焯燙，洗去血沫。
    然後架起大鐵鍋，鍋燒熱，放了一小塊豬油。
    豬油融化，滋滋作響，一股油脂的香氣率先飄了出來。
    他將包好的香料——八角、桂皮、香葉、小茴香……一股腦地倒進鍋裏。
    “刺啦”一聲！
    香料與熱油碰撞，一股難以形容的濃鬱香氣，瞬間爆炸開來！
    那香味霸道無比，先是充滿了小小的廚房，接著便不安分地順著門窗的縫隙，飄散到整個院子裏。
    李硯秋又往鍋裏加了水，放入焯好的豬肉，蓋上鍋蓋，用小火慢慢地燉煮。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股鹵肉的香氣，愈發濃鬱，愈發勾人。
    它像一隻無形的手，鑽進人的鼻孔，撓著人的心，攪動著每一個聞到它的人的腸胃。
    香味很快就飄出了李家的院牆，飄到了村裏的小路上，飄進了鄰居的家裏。
    整個李家村，都開始被這股前所未有的肉香所籠罩。
    村東頭的坡地上，幾個婦女正挎著籃子，低頭挖著野菜。
    這股子蠻橫的肉香順著風飄過來，像是帶著鉤子，一下就勾住了所有人的魂兒。
    “哎喲，誰家啊這是？煮肉了？”
    一個年輕媳婦停下手裏的活，使勁嗅了嗅，饞得直咽口水。
    “這味道，可真霸道。”
    馬芳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把汗，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還能有誰家，肯定是硯秋家。”
    她的話，立刻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
    “馬芳，你家不是跟李家前後院嗎？快說說，李家這是發了什麽財？”
    馬芳清了清嗓子，享受著成為眾人焦點的感覺。
    “還能是啥，硯秋那孩子出息了，前兒個不是在山上打了個大野豬嘛。”
    她說著，故意挺了挺胸脯。
    “我家也分了三斤多肉呢，肥多瘦少的好肉。我昨天還特意給我娘家送去了一斤。”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一片羨慕的抽氣聲。
    在這個年月，能吃上一口肉就跟過年似的，她倒好，還能拿肉回娘家，這可是天大的麵子。
    “你可真有福氣。”有人酸溜溜地說道。
    “那可不。”馬芳撇了撇嘴，眼神往村西頭瞥了一眼，“哪像有的人家，本來唾手可得的福氣，非要自己作沒了。”
    大家心裏都門兒清，她說的是王家。
    “可不是嘛，那王敏也是個沒福的，聽說前兩天又被她娘給打了，哭得半個村都聽見了。”
    “為了那點彩禮，把這麽好的女婿給推了，陳芬那老婆子，腸子都得悔青了。”
    “現在後悔有啥用？我可聽說了，硯秋那孩子，主意正著呢。”
    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李硯秋身上。
    一個跟蔣春蘭關係不錯的嬸子開口道：“說起來，硯秋也到年紀了，這回名聲也好，誰家不想把閨女嫁過去？”
    “我娘家侄女就不錯，人勤快，屁股也大，肯定好生養。”
    “得了吧，你那侄女黑得跟個炭球似的，配不上硯秋。我外甥女才叫水靈呢！”
    眾人七嘴八舌，都想跟如今的李家攀上關係。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張桂芝，默默地將一棵薺菜放進籃子，輕聲說了一句。
    “我聽秋兒的意思，是想給詩寧在城裏找個工人呢。”
    她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水麵。
    周圍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城裏工人？
    這四個字，對這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婦女來說，分量太重了。
    那可是吃商品糧的鐵飯碗，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給妹妹找個城裏工人，那他自己呢？眼光得高到天上去吧？
    一時間，那些想做媒的心思都淡了。
    就在這時，那股肉香變得更加濃烈，簡直是鋪天蓋地地湧了過來，鑽進每個人的鼻孔，攪得人五髒六腑都跟著騷動。
    “走走走，去看看去！光聞味兒也解饞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幾個婦女也顧不上挖野菜了，挎著籃子，循著香味就往李家院子走。
    還沒到地方，就看見李家院牆外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人，大部分是半大孩子，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桂芝，你家這是做的啥啊？咋這麽香？”有人拉住張桂芝問。
    張桂芝也有些不確定，她聞著這味道，猜測道：“聞著像是……豬下水？”
    “啥？豬下水？”
    那人一臉不可思議。
    “豬下水那玩意兒，腥臊得不行，誰家吃那個？能做出這個味兒？”
    屋裏，蔣春蘭也被這香味攪得心神不寧。
    她走進廚房，看著灶膛裏跳動的火苗和鍋裏翻滾的濃湯，忍不住問：“秋兒，你這鍋裏……到底燉的啥？”
    “媽，就是些豬下水，我收拾幹淨了。”
    李硯秋頭也不回地答道，專心致誌地看著火候。
    “豬下水？”蔣春蘭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東西又腥又臭，你弄這個幹啥？浪費柴火和香料！”
    在她看來，那些珍貴的香料，用在這些沒人要的下水上，簡直是暴殄天物。
    “媽，您就放心吧。”
    李硯秋笑了笑，臉上帶著一絲神秘。
    “這是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方子，專門炮製這些東西的，保管做出來比肉還香。”
    “老祖宗的方子？”
    蔣春蘭半信半疑，但聽說是祖宗傳下來的，心裏的抵觸倒是消減了不少。
    李硯秋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揭開鍋蓋。
    “轟”的一下，一股更濃鬱、更霸道的香氣衝天而起，仿佛凝聚成了實質，讓整個廚房都變得朦朦朧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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