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省城？去省會城市？
    那是什麽地方？那是傳說裏才有的地方！
    李硯秋看著她們震驚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想緩和一下氣氛。
    “我要是就待在這小縣城裏，怕是地下的老祖宗都要嫌我沒出息，半夜托夢來罵我呢。”
    誰知這句玩笑話，更是嚇得蔣春蘭臉色發白。
    她一把抓住李硯秋的手，聲音都哆嗦了。
    “兒啊，你可別瞎說！祖宗的事，不能亂講！”
    在這個年代，人們對鬼神祖宗，有著最樸素的敬畏。
    李硯秋見狀，知道自己話說重了，連忙收起玩笑的神色，鄭重地安撫她們。
    “娘，五姐，四嫂，你們放心。我心裏有數，我說到，就一定能做到。”
    他目光掃過家人，語氣堅定。
    “我不僅要自己過好，還要讓咱們一家都過上好日子。不受窮，不受氣。”
    他的眼神太亮，太有說服力，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樣的未來。
    李詩寧看著這樣的弟弟，鼻子一酸，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
    她胡亂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又哭又笑。
    ……
    夜深了。
    李硯秋回到自己那間簡陋的屋子，吹熄了煤油燈。
    黑暗籠罩下來，他卻毫無睡意。
    心念一動，整個人便消失在原地，進入了那片熟悉的靈泉空間。
    空間裏依舊是霧蒙蒙的一片，兩畝黑土地散發著肥沃的氣息。
    他先是來到那片已經收割過的麥田，精神力沉入土地，意念催動。
    上次留下的麥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土、發芽、拔節、抽穗、灌漿，最後變得金黃飽滿。
    緊接著，是旁邊的水稻田。
    同樣的過程，隻是更加耗費心神。
    當兩畝地的莊稼全部催熟收割完畢，李硯秋的額頭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有些蒼白。
    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
    他走到靈泉邊，掬起一捧泉水喝下，一股清涼瞬間流遍四肢百骸，疲憊感一掃而空。
    他沒有停歇，將收割好的小麥和水稻堆放在木屋前，又從木屋裏取出了玉米種子，播撒下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離開空間，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李硯秋便再次進入空間。
    經過一夜的十倍速生長，那兩畝玉米已經長得一人多高，沉甸甸的玉米棒子掛在稈上，剝開苞葉，露出金燦燦的玉米粒，像一排排整齊的黃瑪瑙。
    他再次催熟，將這些玉米全部收獲。
    經過清點，足足有四千二百多斤。
    他取出一部分，用空間裏的石磨磨成了細膩的純玉米麵。
    看著木屋前堆積如山的糧食，李硯秋的心裏，前所未有的踏實。
    這，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
    早飯是稀薄的玉米糊糊，配著鹹菜疙瘩。
    蔣春蘭給李硯秋的碗裏多盛了半勺，又把昨天剩下的那隻叫花雞的雞腿撕下來，放進他碗裏。
    “老六，吃完了就跟你五姐去看看你二姐。”
    她一邊說，一邊從灶房裏拎出用油紙包好的半隻野雞。
    “把這個帶上，好歹是塊肉。你二姐家……唉，難啊。”
    李硯秋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他轉身回屋，從自己的木箱裏，用布袋裝了十斤大米，又裝了十斤白麵。
    想了想，他又從角落裏摸出一個小紙包，裏麵是十幾顆大白兔奶糖，是上次在黑市順手換的。
    這些東西，加上那半隻雞，沉甸甸的。
    除此之外，他的靈泉空間裏，還備著三十斤剛磨好的純玉米麵，以備不時之需。
    一切準備妥當，李硯秋背起那個巨大的竹筐，準備出門。
    李詩寧早已等在門口，她一看到那個竹筐，立刻衝了上來。
    “六弟，我來背！”
    她不由分說，就想把竹筐從李硯秋肩上搶下來。
    竹筐裏二十多斤的糧食加上野雞，分量不輕，壓得李硯秋的肩膀微微一沉。
    “五姐，我一個大男人，哪能讓你背。”
    李硯秋側身躲開。
    李詩寧卻很執拗，她拍了拍自己不算寬厚的肩膀，一臉倔強。
    “你昨天才從山上下來，肯定累了。我力氣大，我來！”
    兄妹倆推讓了半天，最終還是李硯秋拗不過她，隻好把竹筐遞了過去。
    李詩寧背上竹筐，被墜得一個趔趄，但她很快站穩了，還衝李硯秋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走吧！”
    兄妹二人，迎著初升的朝陽，踏上了通往二姐家的土路。
    從李家村到二姐家所在的趙家屯，足有三十多裏路。
    全是坑坑窪窪的土路，走起來深一腳淺一腳。
    李詩寧背著二十多斤的東西，沒走多久，額頭上就見了汗，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李硯秋幾次要替她，都被她笑著拒絕了。
    “不累！能去看二姐，我高興！”
    她嘴上說著不累，腳步卻越來越慢。
    李硯秋走在她身邊，不動聲色地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大半的陽光。
    走了近兩個時辰，日頭已經升到了頭頂。
    遠處，終於出現了一縷炊煙。
    李詩寧精神一振，抬手指向前方。
    “六弟，快看，前麵就是趙家屯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稀疏的樹林掩映下，能看到幾座低矮的房屋。
    又走了一段路，村子的輪廓漸漸清晰。
    李詩寧指著村口最偏僻、最破舊的兩間土坯房，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那就是二姐家。”
    李硯秋抬頭望去。
    那兩間土坯房，牆壁是光禿禿的黃土，上麵布滿了風雨侵蝕的裂紋，屋頂上的茅草稀稀拉拉，有的地方已經塌陷下去，露出黑乎乎的洞口。
    院牆是用雜亂的樹枝和石塊壘起來的，歪歪扭扭，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整個房子，都透著一股搖搖欲墜的貧窮和淒涼。
    李硯秋看著那熟悉的房子，腳步微微一頓。
    前世，他也是這樣，在最絕望的時候來到這裏，看到的，是二姐一家同樣絕望的臉。
    他那時空著手來，帶著滿身的麻煩，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悲劇發生。
    而現在，他背著滿筐的糧食而來。
    心境，已然天差地別。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和李詩寧一起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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