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裏。
    李硯秋的身影快如鬼魅。
    他憑著記憶，很快就找到了上次黑熊和野豬群火並的那個山坳。
    這裏比外麵更冷，空氣裏的血腥味也更濃。
    他站在山坳邊上，閉上眼，心念沉入空間。
    木屋前，那頭巨大的黑熊還被禁錮著。
    李硯秋的意念，集中在了黑熊的身上。
    他沒有把熊放出來。
    他隻是把它的聲音，“借”了出來。
    “嗷——！”
    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毫無征兆地在死寂的山林裏炸響。
    那聲音充滿了暴戾和饑餓，仿佛能撕裂人的耳膜。
    山坳外的林子裏，張禿子三人渾身一僵，煙頭掉在了地上。
    “什麽……什麽聲音？”
    瘦猴的牙齒在打顫。
    “好像……是熊？”
    胖子的臉都白了。
    張禿子也慌了，他對著林子裏聲嘶力竭地大喊。
    “李兄弟！李兄弟！你沒事吧！”
    回應他的，是“哢嚓”一聲巨響，
    緊接著，是更狂暴的咆哮，和地麵傳來的“咚咚”的震動聲。
    仿佛有一個龐然大物，正在朝他們這邊狂奔而來。
    “跑！是熊瞎子！”
    張禿子第一個反應過來，怪叫一聲，轉身就往卡車上爬。
    瘦猴和胖子也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往車上擠。
    就在這時，李硯秋的身影從林子裏衝了出來。
    他臉上全是“驚恐”，衣服也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
    “快！快上車！熊瞎子追來了！”
    他一邊喊，一邊手腳並用地爬上駕駛室。
    他剛坐穩，還沒來得及關門。
    “嗷——！”
    又一聲咆哮在身後炸響，近在咫尺。
    一股腥臊的狂風，卷著爛樹葉子，狠狠拍在車身上。
    張禿子透過後視鏡，隻看到一個山一樣的黑影，一晃而過。
    “我的媽呀！”
    他嚇得慘叫一聲，整個人都縮在了座位底下。
    李硯秋猛地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踩到底。
    卡車發出一聲怒吼，輪胎在泥地裏瘋狂打滑，車身劇烈地甩動了一下，然後猛地向前竄了出去。
    他開得飛快，在崎嶇的山路上橫衝直撞，車鬥裏的瘦猴和胖子被顛得像兩個麻袋，慘叫連連。
    一直衝出那片林子，回到相對平坦的土路上，李硯秋才放慢了車速。
    車裏，一片死寂。
    張禿子還縮在座位底下，渾身抖得像篩糠。
    車鬥裏，也隻有粗重的喘息聲。
    李硯秋把車停在路邊，熄了火。
    他轉過頭，看著座位底下的張禿子，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出來。”
    張禿子哆哆嗦嗦地抬起頭，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熊……熊呢？”
    “走了。”
    李硯秋的聲音很冷。
    張禿子這才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一屁股癱在座位上。
    李硯秋沒看他，而是對著車鬥喊了一聲。
    “都下來。”
    瘦猴和胖子連滾帶爬地從車鬥裏跳下來，兩人褲襠都濕了一片，散發著一股騷臭。
    李硯秋也下了車。
    他走到三人麵前。
    夜色下，他的臉一半在陰影裏，一半被月光照著，眼神冷得像冰。
    “三位大哥，發財的機會，刺激嗎？”
    三人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現在要是再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那他們就是真傻子了。
    “李……李兄弟……不，李爺！”
    張禿子“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抱著頭，聲音裏全是哭腔。
    “李爺，我們錯了！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不是人！您饒了我們吧！”
    瘦猴和胖子也反應過來，跟著跪下，磕頭如搗蒜。
    “李爺饒命！我們再也不敢了！”
    李硯秋看著他們，慢慢地蹲下身，用手裏的砍柴刀，拍了拍張禿子的臉。
    “我這人，不喜歡麻煩。”
    刀身冰涼，嚇得張禿子渾身一抖。
    “誰想給我找麻煩，我就先讓他變成一個大麻煩。”
    他站起身。
    “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
    三人不敢有絲毫猶豫，哆哆嗦嗦地把口袋翻了個底朝天。
    張禿子掏出了那三十塊錢，還有他自己的十幾塊。
    瘦猴和胖子也湊了二十來塊。
    一共七十多塊錢。
    李硯秋把錢收起來，看都沒看一眼。
    “記住，今晚的事，你們隻是做了個噩夢。”
    他指了指來時的路。
    “現在，滾回去。天亮之前，我不希望在鎮上看見這輛車。”
    “是！是！我們滾！我們馬上滾！”
    張禿子如蒙大赦，爬起來，帶著另外兩人，連滾帶爬地跑了。
    李硯秋看著他們消失在夜色裏，將手裏的砍柴刀隨手一丟。
    他慢悠悠地走到路邊，從兜裏掏出火車票看了一眼。
    時間還早。
    他伸了個懶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李硯秋一身寒氣，回到了家門口。
    院門還虛掩著，堂屋的燈也亮著。
    他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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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蔣春蘭趴在桌上，身上蓋著他昨晚留下來的棉衣。
    聽到動靜，蔣春蘭猛地抬起頭，眼神裏全是血絲。
    “秋兒？”
    她聲音沙啞，人也站了起來。
    “你大晚上回來了，怎麽又出去了，嚇死我了！”
    “媽，我沒事。”
    李硯秋走過去，扶著她。
    “出去辦了點事。”
    蔣春蘭抓著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看他沒缺胳膊少腿，心才放回肚子裏。
    “你這孩子，到底去幹啥了？非要一晚上不著家？”
    “發了筆小財。”
    李硯秋笑了笑，從兜裏掏出那七十多塊錢，直接放在桌上。
    “媽，這錢你拿著。”
    蔣春蘭看著那堆零零散散的錢，愣住了。
    “不是剛給過我錢嗎，怎麽又給我啊”
    她的聲音都變了。
    “這不想多給你點錢嘛，家用”
    李硯秋不想多解釋。
    “你收好，我下午就要走了，家裏用錢的地方多。”
    蔣春蘭看著錢，又看看兒子，眼眶紅了。
    “你這孩子，就是愛瞎操心。”
    她把錢收起來，嘴裏念叨著。
    “快去睡會兒吧，看你累的。”
    “嗯。”
    李硯秋回到自己房間，和衣躺下。
    他沒睡，隻是閉著眼，聽著外麵的動靜。
    天色大亮，四嫂張玉梅起床做飯的聲音，母親在院子裏喂雞的聲音，一切都那麽清晰。
    他心裏很踏實。
    吃了早飯，李硯秋把張玉梅叫到一邊。
    他從兜裏數出二十塊錢，塞給她。
    “四嫂，這錢你拿著。”
    張玉梅嚇了一跳，連連擺手。
    “硯秋，我不能要！我怎麽能要你的錢！”
    “拿著。”
    李硯秋的語氣不容拒絕。
    “我不在家，媽一個人，你多費心。想吃什麽，想給大丫買什麽，別省著。”
    張玉梅看著手裏的錢，眼圈也紅了。
    “我知道了。”
    李硯秋點了點頭，轉身對蔣春蘭說。
    “媽，我去趟供銷社，買點東西帶上。”
    “去吧，早去早回，別耽誤了下午的火車。”
    蔣春蘭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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