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分紅,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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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太謝謝您了,錢主任!”
    李詩文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走走走!我帶你去看看!”
    錢主任不由分說,帶著李詩文就往外走。
    穿過幾條幹淨整潔的走廊,他們來到一間掛著“技術資料室”牌子的房間前。
    錢主任推開門。
    一股墨香和紙張特有的味道,撲麵而來。
    房間寬敞明亮,一排排高大的鐵皮文件櫃,整整齊齊地靠牆而立。
    陽光透過窗明幾淨的玻璃,灑在光潔的水磨石地麵上,連空氣中的塵埃都看得一清二二楚。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女同誌,正在整理資料,看到錢主任,立刻站了起來。
    “錢主任。”
    “老張,這是新來的同誌,李詩文。”
    錢主任指著李詩文介紹道。
    “以後她就在你這兒上班了,你多帶帶她。”
    他轉頭,又對李詩文和藹地笑道。
    “你姐以後就是你的領導了,好好幹!”
    交代完,錢主任便借口有事,樂嗬嗬地走了。
    李詩文換上了嶄新的藍色工作服,站在窗邊。
    窗外,是綠樹成蔭的院子,不時有穿著同樣製服的科研人員,抱著文件步履匆匆地走過。
    這裏的一切,安靜,有序,充滿了知識和理性的氣息。
    與光明廠那嘈雜的,充滿了鐵鏽味和汗臭味的車間,簡直是兩個世界。
    她看著窗外,恍如隔世。
    李硯秋一直安靜地陪著她。
    李詩文緩緩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弟弟。
    她想說謝謝,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千言萬語,都化作了洶湧的淚水。
    她一步上前,緊緊拉住弟弟的手,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她知道站在這裏的,是一個獲得了新生的,全新的自己。
    李硯秋安排好以後就回家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李家村的男人們已經扛著工具,在村口集合。
    沒有了往日的喧嘩和爭搶,所有人都安靜地站著,
    李硯華站在隊伍前,
    “一組,李大東帶隊,負責東邊山梁!”
    “二組,跟我走,清掃西邊林子!”
    “記住,發現任何東西,不準私藏,不準爭搶!用信號聯係!”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軍人特有的穿透力,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是!”
    幾十個漢子齊聲應和,聲音竟也帶上了幾分軍營的肅殺。
    隊伍分頭行動,井然有序地消失在晨霧彌漫的山林中。
    村民們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
    每個人的後背,都有同伴在守護。
    每個人的前方,都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這就是李硯秋說的,“團隊”。
    效率高得嚇人,
    不到半天,各種獵物就堆滿了村口的空地,
    野雞,兔子,甚至還有幾隻傻麅子,
    收獲已經遠超任何一天的總和,
    李硯秋在林中一處僻靜的山坳裏,確認四周無人,
    他心念一動,
    三頭早已被他處理幹淨,開膛破肚的大野豬,憑空出現在草地上。
    他故意在地上拖出幾道長長的痕跡,又在自己身上抹了些泥土。
    然後,他朝著一組的方向,發出了約定的信號。
    李大東帶著人趕到時,看到那三頭小山似的野豬,所有人都傻眼了。
    “我的天爺……”
    李大東結結巴巴,繞著野豬轉了一圈又一圈。
    “秋兒兄弟,這……這也是你一個人弄的?”
    李硯秋喘著粗氣,擦了把額頭的汗。
    “運氣好,碰上它們內鬥,撿了個便宜。”
    這個說法,已經沒人會去懷疑。
    在他們眼裏,李硯秋就是山神的化身,沒什麽事是他辦不到的。
    當所有的收獲匯集到村口時,整個村子都沸騰了。
    那堆積如山的獵物,帶來的視覺衝擊,讓每一個村民都呼吸急促,眼睛發紅。
    李硯秋沒有走傳統的集市。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用村裏唯一一部手搖電話,撥通了錢主任給的號碼。
    “喂,是縣城紅星飯店采購科嗎?”
    “我叫李硯秋,錢主任介紹的。”
    “我手上有批頂級的山貨,你們要不要?”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掂量“錢主任”這三個字的分量。
    “要!什麽價?”
    “繞開中間商,給你們最低價。但有個條件,你們派車來拉,還是我給你們送過去?”
    “我們派車!”
    李硯秋一連打了三個電話,聯係了縣城最大的兩家飯店和一家食品公司。
    無一例外,對方一聽是錢主任的關係,又聽說了貨物的品質和數量,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不到兩個小時。
    一輛解放卡車,轟鳴著開進了閉塞的李家村。
    司機跳下車,看到那堆積如山的獵物,眼睛都直了。
    過磅,裝車,點錢。
    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李硯秋沒有讓村民們直接接觸現金。
    他將厚厚的一遝錢收進一個早就準備好的帆布包裏,拉上了拉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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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車在全村人敬畏的目光中,緩緩駛離。
    車轍印,像一道分界線,將李家村貧窮的過去,與充滿希望的未來,清晰地分割開來。
    傍晚,大槐樹下。
    全村老少,所有入了社的家庭,都聚集在這裏。
    氣氛莊重得像是在開批鬥大會。
    李硯秋站在那塊大石頭上,李硯華抱著臂膀,站在他身後。
    李硯秋沒有廢話。
    他將那個沉甸甸的帆布包,放在石頭上,拉開了拉鏈。
    嘩啦——
    他將裏麵的錢,全部倒了出來。
    紅色的,綠色的,棕色的鈔票,像小山一樣堆在那裏。
    全場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這一刻停滯了。
    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今天,第一次分紅。”
    李硯秋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按人頭,也按貢獻。出力多的,拿大頭。”
    李硯華拿著名單,開始一個個地叫名字。
    “李大東!”
    “到!”
    李大東激動地走了出來。
    李硯秋從錢堆裏,數出厚厚的一遝,遞給他。
    “你帶隊有功,這是你應得的。”
    李大東顫抖著手接過錢,數了數,整整五十塊!
    他“噗通”一聲,差點給李硯秋跪下,眼淚當場就下來了。
    “下一個,王二柱!”
    一個又一個村民上前領錢。
    最少的家庭,也分到了十幾塊。
    那一張張嶄新的“大團結”,在村民們粗糙的手裏,顯得那麽不真實。
    當最後一個名字念完,石頭上的錢堆也見了底。
    短暫的寂靜後。
    “發財咧——!”
    不知是誰,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一聲嘶吼。
    下一秒。
    整個村子,徹底炸了。
    歡呼聲,哭喊聲,笑聲,混雜在一起,衝天而起,震得大槐樹的葉子都簌簌發抖。
    村民們高舉著手裏的錢,又蹦又跳,像一群瘋了的孩子。
    他們看著站在石頭上,神色平靜的李硯秋,那眼神,已經不能用崇拜來形容。
    那是狂熱。
    與此同時。
    縣城,一家燈光昏暗的茶館裏。
    一個穿著黑色背心,脖子上紋著一隻猙獰豹子的男人,正用小拇指,慢條斯理地剔著牙。
    他就是這一帶有名的地頭蛇,豹哥。
    一個手下推門進來,神色慌張。
    “豹哥,不……不好了。”
    豹哥眼皮都沒抬一下。
    “天塌下來了?”
    “紅星飯店,還有國營食品公司……他們……他們今天都沒要咱們的貨。”
    “什麽?”
    豹哥剔牙的動作停住了。
    “他們說,找到了新的供貨渠道,貨比咱們的好,價錢還比咱們的便宜。”
    豹哥緩緩抬起頭,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周圍的空氣,瞬間冷了好幾度。
    “啪!”
    他手中的紫砂茶杯,被狠狠地砸在地上,碎片四濺。
    茶水混著茶葉,淌了一地。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對身邊的心腹低語。
    “去查!”
    “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查到了,給老子廢了他!”
    李家村,前一個車停在了村口,車鬥的擋板“哐當”一聲砸下,跳下來四五個流裏流氣的青年。
    他們嘴裏叼著煙,穿著花裏胡哨的襯衫,手裏拎著鎬把和鋼管,吊兒郎當地晃蕩著。
    為首的是個黃毛,他一口濃痰吐在地上,用腳尖碾了碾。
    “哪個是管事的?給老子滾出來!”
    他囂張地用鋼管指著圍過來看熱鬧的村民。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沒躲閃及時,被他一把推了個趔趄,手裏的菜籃子摔在地上,青菜滾了一地。
    “老東西,不長眼啊!”
    黃毛罵罵咧咧,抬腳就要去踩那些青菜。
    村民們敢怒不敢言,紛紛後退,臉上全是畏懼。
    就在這時,一道沉默的身影,擋在了老人身前。
    是李硯華。
    他什麽話都沒說,隻是站在那裏。
    身上那股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鐵血煞氣,像一張無形的大網,
    原本還在叫囂的幾個混混,聲音戛然而止。
    他們臉上的痞笑僵住了,叼在嘴裏的煙忘了抽,煙灰掉在衣服上都毫無知覺。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握著鋼管的手心,開始冒汗。
    黃毛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猛虎盯住了,喉嚨發幹,心髒狂跳。
    他色厲內荏地挺了挺胸膛,壯著膽子吼道。
    “你他媽誰啊!想多管閑事?”
    話音未落。
    李硯華動了。
    沒有花哨的動作,隻是簡單的一個踏步,欺身而上。
    黃毛隻覺得眼前一花,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傳來。
    他揮出去的鋼管,被對方輕描淡寫地抓住,然後手腕一擰。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黃毛的慘叫還沒衝出喉嚨,整個人就已經被一股巧勁掀翻在地。
    李硯華的膝蓋,像一座山,死死地壓在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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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隻手,像鐵鉗一樣,扣住了他的喉嚨。
    一招製敵!
    幹淨,利落,
    剩下的幾個混混,腿都軟了,手裏的家夥事“哐當”掉了一地,臉色慘白如紙。
    這時,李硯秋才背著手,慢悠悠地從人群後麵走了出來。
    他看了一眼在地上抽搐,疼得滿臉是汗的黃毛,神色平靜。
    “豹哥派你們來的?”
    那語氣,雲淡風輕,仿佛在問今天吃了沒。
    黃毛被李硯華壓得喘不過氣,驚恐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李硯秋笑了笑。
    他蹲下身,拍了拍黃毛的臉,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回去告訴豹哥,他的生意,我看上了。”
    “想談,就親自來。”
    李硯華鬆開了手。
    那群混混如蒙大赦,手忙腳亂地扶起斷了手腕的黃毛,屁滾尿流地爬上卡車,一溜煙地逃了。
    這不僅僅是警告。
    這是赤裸裸的戰書。
    村民們看著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
    消息傳回縣城。
    豹哥常年盤踞的茶館裏,氣氛壓抑得能滴出水來。
    “啪!”
    一個紫砂茶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豹哥一腳踹翻了身前的桌子,胸膛劇烈起伏,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一個村兒裏的泥腿子!”
    “敢斷我的財路,還敢廢我的人!”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豹哥!這口氣不能忍啊!”
    “弄死他!必須弄死他!”
    手下的小弟們紛紛叫囂起來。
    豹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抄家夥!”
    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把所有能打的,都給老子叫上!”
    “今天,我要讓那個李家村,從地圖上消失!”
    不到半個小時,三四十號人就集結完畢。
    砍刀,鋼管,鎬把,
    幾輛破卡車,載著這群殺氣騰騰的亡命徒,浩浩蕩蕩地殺向李家村。
    大軍壓境。
    消息像風一樣,提前傳回了村子。
    整個村子都慌了。
    “完了完了!豹哥帶人殺過來了!”
    “好幾十號人呢!都帶著刀!”
    “快跑吧!”
    蔣春蘭急得直掉眼淚,死死拉住李硯秋的胳膊。
    “秋兒,咱惹不起!快帶著你哥躲躲!”
    李硯秋卻異常鎮定。
    他安撫地拍了拍母親的手,轉身,走到了院子中央。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都別慌!”
    他看著一張張驚恐的臉,緩緩開口。
    “城裏的人,是來砸咱們飯碗的!”
    “他們看咱們合作社掙錢了,眼紅了,想把咱們辛辛苦苦打來的東西,都搶走!”
    “以後,咱們就得回到以前那樣,吃糠咽菜,受人欺負!”
    “你們,樂意嗎?!”
    最後三個字,他吼得聲嘶力竭。
    人群,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的臉上,驚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不樂意!”
    李大東第一個跳了出來,他手裏拎著一把剛磨過的殺豬刀,眼睛通紅。
    “他娘的!誰敢砸老子的飯碗,老子就跟他拚了!”
    “對!拚了!”
    “跟他們拚了!”
    村民們的情緒,被徹底點燃。
    “所有青壯年,都出來!”
    李硯秋振臂一呼。
    “抄上家夥,跟我去村口!”
    “保衛咱們的合作社!保衛咱們的好日子!”
    “保衛合作社!”
    “保衛好日子!”
    數百個漢子,從各家各戶衝了出來。
    鋤頭,鐮刀,糞叉,扁擔……
    他們手裏拿著最原始的農具,臉上卻帶著悍不畏死的決絕。
    浩浩蕩蕩的人群,匯聚到村口,黑壓壓的一片,
    就在這時,遠處的土路上,煙塵滾滾。
    幾輛卡車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豹哥的車隊,到了。
    卡車在距離人群幾十米的地方,一個急刹車停下。
    車門打開,豹哥帶著他那三四十號手下,拎著刀槍棍棒跳了下來。
    當他們看清眼前的陣仗時,所有人都傻眼了。
    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頭。
    幾百個村民,手裏高舉著各種農具,一個個雙眼通紅,像一群被逼到絕境的野狼。
    那股子要拚命的架勢,讓這些平日裏橫行霸道的混混,都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豹哥的臉,瞬間就黑了。
    他沒想到,一個窮鄉僻壤的村子,竟然敢跟他玩人海戰術!
    雙方,就這麽僵持在了村口。
    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
    一場血腥的械鬥,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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