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盞由噬星者血肉與本源重塑的“燈罩”，被安放在了顧昭雪宮殿的穹頂。
    它與內部那顆“永恒煙花”完美共鳴。
    柔和夢幻的光暈流淌而下，將整座宮殿映照得宛如傳說中的龍宮水晶殿。
    狂暴的法則輻射被徹底馴服，轉化為最精純的生命精氣與本源道韻，無聲地滋養著殿內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一場足以傾覆神國的生態災難，就這麽被陸清安用一種近乎荒誕的方式，變成了一場天大的機緣。
    顧昭雪沐浴在這光芒中。
    她能清晰感知到，自己這具幼小的身軀連同神魂，每時每刻都在經曆著脫胎換骨般的洗練。
    這種強化的效率，遠勝過吞服世間任何神丹妙藥。
    她甚至生出一種錯覺。
    隻要自己願意，便可借助這股力量，一步登天，瞬間重返前世的帝境。
    但她忍住了。
    前世的帝路，因複仇心切，終究留下了太多無法彌補的遺憾。
    這一世，有爸爸在，她坐擁整個宇宙都無法想象的修煉環境。
    她要走的，是一條前無古人、完美無瑕的至強之路！
    夜，深了。
    神國之內，萬籟俱寂。
    陸清安山嶽般的巨軀蜷縮在世界樹下，像往常一樣，將女兒小小的宮殿半擁在懷中，構成世間最堅不可摧的壁壘。
    然而今夜，顧昭雪卻毫無睡意。
    她悄悄從宮殿跑出，熟練地爬上陸清安的巨爪，順著他覆蓋著暗沉鱗甲的手臂，一路來到他寬闊的下巴旁，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爸爸，睡不著。”她用糯糯的聲音說。
    陸清安緩緩睜開一隻眼瞳，目光溫和地落在她身上。
    “怎麽了雪雪？是新玩具不好玩嗎？”
    “不是，玩具很好玩。”
    顧昭雪搖了搖頭，小手下意識地揪著自己的衣角。
    “可雪雪就是睡不著。”
    “爸爸，你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講故事？
    陸清安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他一個標準的理工科社畜，平日裏除了報告就是數據，腦子裏哪有睡前故事的庫存？
    什麽小紅帽，白雪公主，在這個世界觀下講出來，恐怕比那個噬星者還顯得詭異。
    可看著女兒那雙寫滿期盼的清澈眼眸，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絞盡腦汁，搜刮著自己貧瘠的記憶。
    有了。
    他決定，講一點“自己”的故事，當然，是經過了億點點藝術加工的版本。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將聲音壓到最低，生怕龍吼般的音量嚇到女兒。
    “那……爸爸就給你講一個，關於一隻很大很大……蜥蜴的故事吧。”
    顧昭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知道，爸爸要講他自己的事情了！
    不遠處的虛空中，帝師陳玄的殘魂也悄然凝聚，屏息凝神，他同樣對這位深不可測的“神主”的過往，充滿了極致的好奇。
    “在很久很久以前……”
    陸清安用一種他自認為非常神秘的語氣，緩緩開口。
    “有一隻很大很大的蜥蜴，他住在一個……由發光的鋼鐵森林構成的地方。”
    顧昭雪和陳玄同時心頭一震。
    發光的鋼鐵森林？
    那是什麽？
    是用神金與仙鐵鑄就的太古文明遺跡？
    還是某個以庚金法則構築的至強大界？
    “那隻大蜥蜴，每天都……很累。”
    陸清安的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發自靈魂的疲憊。
    “他每天都要從自己的小窩裏爬出來，去一個叫做‘公司’的巨大巢穴裏，和許許多多吵鬧的‘鐵殼蟲’待在一起。”
    鐵殼蟲？
    顧昭雪的小眉頭蹙起。
    是指某種身披不朽甲胄的太古神族嗎？
    “公司”……又是什麽上古勢力的名號？
    “最可怕的是，”陸清安的聲音壓得更低，仿佛在訴說某種禁忌。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個叫做‘kpi’的恐怖怪獸出現。”
    “它無形無質，卻能讓所有鐵殼蟲，包括那隻大蜥蜴，都感到發自靈魂的恐懼。”
    “為了打敗它，大蜥蜴要不停地搬運一種叫做‘ppt’的彩色石板，甚至……還要和一個叫‘老板’的，更厲害的怪獸戰鬥……”
    他繪聲繪色地講述著自己996的悲慘生涯，把加班、開會、做報告、應付上司，全都用這個世界的生物和事物進行了拙劣又滑稽的替換。
    可這番話，落在顧昭雪和陳玄的耳中，卻不亞於混沌初開的雷鳴！
    kpi？
    在上古神文中，其音近乎“開辟”！
    那是一種代表著“紀元開辟”的無上意誌！
    每一次出現，都意味著舊宇宙的終結與新紀元的開啟，伴隨著無盡的殺伐與動蕩！
    ppt？
    辟！破！天！
    這分明是能夠開天辟地，重塑法則的禁忌石板！
    而“老板”……老舊的石板？
    他們的神魂都在顫栗，一個被埋葬在時光最深處的恐怖真相，正在腦海中瘋狂拚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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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們的腦補中，故事是這樣的：
    於某個早已逝去的古老紀元，一位名為“陸清安”的太初神隻，孤獨地守護著一個由神金鑄就的、高度發達的機械神國。
    為了守護那個文明，他不得不與同時代最為禁忌的恐怖存在，進行著永無休止的戰爭！
    他要對抗象征“紀元開辟”的古神kpi）！
    他必須動用能夠“辟破天”的法則石板ppt）！
    他甚至還要直麵由上一個舊紀元天道所化的，更為古老、更為恐怖的“老板”老舊的石板）！
    那是一段何等黑暗、何等悲壯、何等慘烈的史詩！
    顧昭雪的小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幅畫麵。
    在無盡時光長河的上遊，爸爸那孤獨而偉岸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迎戰著那些足以埋葬宇宙的恐怖存在，渾身浴血，神國崩塌，卻從未退縮一步。
    難怪……
    難怪爸爸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力量。
    難怪他對外界的一切都顯得那麽漠不關心，甚至有些“天真”。
    因為他經曆過的，是比這個時代所有紛爭加起來，都要殘酷億萬倍的紀元戰爭！
    他親眼見證的，是宇宙的生滅，是天道的更迭！
    如今這世間的一切，在他眼中，可不就跟孩童的過家家一樣嗎？
    “後來呢？”
    顧昭雪的聲音裏，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後來啊……”
    陸清安打了個巨大的哈欠，故事講到這，他自己都快睡著了。
    “後來，那隻大蜥蜴，實在是太累太累了。有一天，他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很安靜，很舒服的新地方。”
    他伸出巨大的爪尖，輕輕地點了點顧昭雪光潔的額頭。
    “然後，他遇到了一個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小的……嗯，小仙女。”
    “他決定，再也不回那個到處是怪獸的鬼地方了。”
    “他隻想在這裏，陪著小仙女，每天睡懶覺，看星星。”
    故事講完了。
    簡單，甚至有些幼稚。
    但在顧昭雪聽來，這卻是她兩世為人，聽過最動人的情話。
    爸爸他……是為了擺脫那永恒的戰爭，為了尋求一份永恒的安寧，才來到這裏的。
    而自己，就是他選擇留下的理由。
    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和足以融化萬古冰川的暖意，瞬間填滿了她的心房。
    “爸爸。”
    她站起身，踮起腳尖，在陸清安那粗糙堅硬的鱗甲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
    “以後，雪雪保護你。”
    “誰也不能再讓你去和那些大怪獸打架了。”
    陸清安愣住了。
    隨即，巨大的金色豎瞳裏，滿是化不開的溫柔笑意。
    “好啊。”
    他看著女兒乖巧地跑回宮殿睡覺，心中一片柔軟。
    看來自己還挺有奶爸天賦的嘛，一個胡編亂造的故事就把孩子哄得這麽開心。
    他並不知道。
    就在他的身後，帝師陳玄的殘魂正在劇烈地顫抖。
    他看向陸清安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敬畏，徹底轉變成了最狂熱的崇拜與信仰。
    這位曾經的帝師，仿佛透過那個平淡的睡前故事，窺見了一角被歲月塵封的，最宏偉、最悲壯的神話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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