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戰艦通體暗金，線條冷硬，充滿了殺伐氣。
    艦首，“劍貫九星”的徽記，在死寂的宇宙中醒目得刺眼。
    九天神朝，征伐艦隊。
    在看到那個徽記的瞬間，顧昭雪原本依偎在父親懷裏的柔軟身子，倏地一僵。
    真是冤家路窄。
    前世，這些掛著“劍貫九星”旗幟的戰艦，也是踏碎她的不朽神國，屠戮她的億萬子民的罪魁禍首之一。
    陸清安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懷裏女兒的異樣。
    “怎麽了，雪雪？”他低頭，輕聲問道。
    “爸爸，”顧昭雪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無法壓抑的顫抖，“他們是壞人。”
    “壞人？”
    陸清安順著女兒的目光，看向那艘攔路的龐大戰艦。
    他不懂什麽九天神朝，也不認識那個徽記。他的社畜邏輯非常簡單：
    第一，這艘船看起來氣勢洶洶，不是好東西。
    第二，它的出現，讓我女兒害怕了，不開心了。
    第三，讓女兒不開心，就是天底下頭一號的壞人。
    結論：這是一船的壞人。
    “別怕，爸爸在。”
    陸清安拍了拍顧昭雪的後背，將她更緊地摟在懷裏，然後抬起頭，看向那艘戰艦。
    此時，一道威嚴且傲慢的意念，跨越虛空，直接在他們腦海中炸響：
    “前方不明浮空造物，立刻停下！吾乃九天神朝第七巡邊使‘霍山’！熄滅所有法則反應，跪於虛空，等待盤查！否則，格殺勿論！”
    這道意念，蠻橫而不容置疑，帶著上位者對螻蟻生殺予奪的理所當然。
    陸清安皺了皺眉。
    他不喜歡這種命令的語氣，以前上班時，最煩的就是領導用這種口氣頤指氣使。
    他抱著女兒，往前踏出一步，直接站在了虛空之中。
    他想跟對方“講講道理”。
    “你們，為什麽攔我們的路？”
    他的聲音很平靜，通過神念傳遞出去，清晰地響徹在對方戰艦的每一個角落。
    戰艦艦橋內，一身銀甲的巡邊使霍山，正坐在指揮官寶座上。
    他看著光幕上那個抱著孩子的男人，眼神輕蔑得像在看一隻星際塵埃。
    “一個帶著累贅的流民，也敢質問本使？”霍山冷笑。
    他們奉命調查“低語之紗”星雲的異常波動，沒想到剛到地方，就撞上這麽一個從裏麵出來的可疑目標。
    “本使懷疑你們與星雲異變有關，現在，立刻滾過來，跪下回話！”霍山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
    跪下？
    陸清安愣了一下。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顧昭雪，發現女兒的小手已經攥緊。
    一股無名火，在他心裏慢慢燒了起來。
    “我們為什麽要跪下？”陸清安很認真地問。
    在他樸素的三觀裏，憑什麽？
    霍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在艦橋中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憑什麽？就憑我們是九天神朝！就憑本使一念，便可叫你形神俱滅！”
    他笑聲一收，臉色陰沉：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蠢貨。來人，給他點顏色瞧瞧！先打斷他的腿，再拖過來問話！”
    “是！”
    戰艦側舷，一門副炮迅速充能，毀滅性的幽光鎖定了陸清安。
    顧昭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那是神朝的“滅神弩”，足以重創尋常的神境強者。
    她想提醒父親，但她更清楚，這點攻擊，對她這位無所不能的爸爸來說，可能連讓他皺下眉都做不到。
    陸清安看著那門亮起的炮口，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個人，不僅說話難聽，還要打斷自己的腿。
    這就太過分了。
    看來，道理是講不通了。
    他決定用更不講理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就在毀滅光束即將發射的刹那，陸清安抬起了右手。
    他對著那艘龐大的戰艦，隨意地伸出了一根食指。
    他想試試，在人形狀態下，動用哥斯拉的力量是什麽感覺。
    剛才為了修複玩具箱，消耗了三成多的能量，但剩下的，似乎也……綽綽有餘。
    他將一縷微乎其微的“原子吐息”能量，凝聚於指尖。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毀天滅地的光芒。
    隻在他的指尖，亮起了一點比星辰更亮、比深淵更純粹的藍色光點。
    然後，他對著那艘戰艦，輕輕一彈。
    “biu~”
    一聲微弱的，仿佛小孩子玩彈珠的輕響。
    那一點藍光，無視了空間與法則，消失了。
    下一秒。
    九天神朝的戰艦上，那門已經充能到極限的“滅神弩”，連同它周圍一大片厚重的艦體裝甲，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一個絕對光滑、規則的圓形空洞，出現在戰艦的側舷，仿佛那艘船生來就破了個洞。
    整個戰艦，死一般的寂靜。
    艦橋上，霍山的笑容僵在臉上。
    操作員們呆呆地看著光幕上那個邊緣光滑得能當鏡子的窟窿，大腦一片空白。
    “警報！警報！三號副炮靈力回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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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告大人！目標鎖定失敗！我們的武器……不存在了！”
    “怎麽可能？！發生了什麽？！”
    恐慌，如同瘟疫，瞬間在艦橋蔓延。
    虛空中，陸清安看著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太滿意。
    “威力還是太大了點，不好控製。”他小聲嘀咕。
    剛才隻想點掉那個炮口，結果不小心把牆也戳穿了。
    他不知道，他這句無心的抱怨，通過未散的神念傳遞，在霍山和一眾船員的腦海裏，化作了來自深淵的魔鬼低語。
    威力……太大？
    他隻是彈了一下手指啊！
    霍山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臉色煞白，眼神中充滿了驚駭與無法理解。
    一指！
    就用一根手指！抹掉了一門滅神弩？！
    這是什麽怪物？！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他色厲內荏地嘶吼。
    陸清安沒回答他，而是問出了一個他真心好奇的問題：
    “九天神朝，是什麽？能吃嗎？”
    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和問“奧利奧是什麽”沒有區別。
    但在霍山聽來，這卻是赤裸裸的、最極致的羞辱！
    將威壓萬界，統禦諸天的九天神朝，比作可以吃的食物？！
    “豎子！豎子！你找死——！！！”
    霍山徹底瘋狂了。
    羞辱！這是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猛地拔出腰間佩劍，一道璀璨劍光衝天而起，引動了整艘戰艦的最終陣法核心！
    “啟動‘九星天罰’大陣！！”
    “我要你死！我要將你連同那塊破爛大陸，一起轟成宇宙塵埃！！！”
    他已經顧不上調查，也顧不上恐懼了。
    今天，他若不能將此人斬殺，他巡邊使的顏麵，九天神朝的威嚴，將蕩然無存！
    轟——！
    龐大的戰艦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
    艦身之上，那九顆星辰的徽記驟然亮起，化作九道貫穿星河的毀滅光柱，在艦首瘋狂匯聚！
    一輪足以毀滅星係的恐怖能量，正在成型！
    陸清安感受著那股壓力，眉頭一挑。
    他非但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反而覺得……有點舒服。
    就像是有人在給他做全身按摩，力道還不錯。
    他懷裏的顧昭雪，卻因為那股威壓，小臉白了白，身體不由自主地縮了縮。
    陸清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可以不在乎對方的挑釁，但他不能容忍，有人嚇到他的女兒。
    “吵死了。”
    他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言出，法隨。
    那股碾壓而來的恐怖威壓，戛然而止。
    匯聚在戰艦主炮口的、足以毀滅星辰的能量，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逸散一空。
    整艘戰艦上，所有閃爍的光芒，所有運轉的陣法，所有轟鳴的引擎……
    在這一刹那，全部熄滅。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直接按下了這艘戰爭機器的“開關”。
    霍山保持著揮劍的姿勢，僵在原地。
    他能感覺到，自己與戰艦的聯係，被一股更蠻橫、更霸道的力量，強行切斷了。
    他引以為傲的戰艦，此刻，成了一塊冰冷的、毫無用處的鐵疙瘩。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講道理了嗎？”
    陸清安的聲音，再次平靜地響起。
    而這一次，再沒有人敢將這平靜，當成是軟弱。
    死寂。
    冰冷的宇宙，因為這艘突然“掉線”的龐大戰艦，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艦橋內，霍山和他的船員們，如同被集體施了石化術，一動不動。
    他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還能動，但他們的靈魂，已經被那無法理解的恐怖，徹底釘死在了原地。
    切斷了一艘神朝製式戰艦與主人的所有聯係？
    這是什麽神仙手段？
    這已經不是力量層麵的碾壓了，這是從“規則”層麵，直接宣布了他們的“死刑”。
    霍山終於明白，自己剛剛衝撞的，根本不是什麽流民，而是一尊披著人皮的……禁忌。
    “前……前輩……”
    霍山的聲音，幹澀得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他艱難地放下了手中的劍，試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前輩，還請前輩……大人有大量……”
    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陸清安沒理他。
    他正低頭安撫著懷裏的女兒。
    “雪雪，不怕了，他們不吵了。”他柔聲說。
    顧昭雪抬起小臉，看著父親溫和的側臉，心裏漸漸被一股安定的暖流包裹。
    她知道，隻要在這個懷抱裏，天塌下來，都有人替她頂著。
    她看著遠處那艘已經變成“鐵棺材”的戰艦，看著光幕上霍山那張驚恐欲絕的臉，一股奇妙感覺，湧上心頭。
    當初不可一世的敵人，在一個照麵間，就被她那“笨蛋爸爸”，以一種近乎兒戲的方式，徹底玩殘了。
    這種感覺……
    還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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