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個。
    簡簡單單三個字，沒有任何力量的痕跡，隻是凡人哄孩子時最尋常的一句話。
    可當顧昭雪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裏，寫滿了“我爸爸說得對”的信任時。
    整個宇宙的底層法則，開始為這句戲言讓路。
    【女兒說你行，你就行】！
    這不是命令，這是來自宇宙本源的“最終權柄”。
    導演陸清安，對這一幕下達了指令——讓代表“終結”的演員，表演“歡喜”。
    一股無法被理解，更無法被抗拒的意誌，擊穿時空，精準地降臨在擺渡人的本源之上。
    擺渡人兜帽下那兩點萬古不變的幽火，驟然向內坍縮。
    他是誰？
    他是輪回的看門人，是萬物終末的送葬者。
    他的存在意義，就是抹除情感，遺忘存在，讓一切回歸絕對的“無”。
    可現在，一個名為“開心”的bug，正以創世般的偉力，野蠻地寫入他的核心。
    “呃……”
    一聲仿佛枯骨被硬生生折斷的悶響，從他的喉間擠出。
    擺渡人的身軀劇烈顫抖，那並非恐懼，而是本源層麵的排異反應。
    他的“道”，在哀嚎，在抗拒！
    他身後那條虛幻的幽冥長河，瞬間暴走！渾濁的河水化作通天巨浪，河中無數沉浮的死寂魂靈，齊齊發出無聲的尖嘯。
    那是“死寂”這一概念本身，在對抗“鮮活”的入侵！
    徒勞無功。
    晶金之主、深淵魔神等一眾霸主的神念，幾乎在這一刻被生生撐爆。
    他們看見了足以顛覆道心的一幕。
    擺渡人那被永恒陰影籠罩的嘴角，正在以一種反物理、反邏輯的姿態，極其緩慢、無比僵硬地……向上揚起。
    每上揚一分。
    他身後的幽冥長河便哀鳴一聲，河岸的彼岸花瞬間枯萎又瞬間重開，仿佛在經曆億萬次生滅。
    “他在自我毀滅？”機械大帝的核心矩陣閃爍著危險的紅光，“‘歡喜’與‘終寂’的概念衝突，正在引發他本源的連鎖式湮滅！”
    “不對！”蟲群腦蟲的意誌卻傳遞出一種極致的悚然，“看那條河！河裏的那些靈魂！”
    眾霸主的神念急轉而下。
    原本死氣沉沉的幽冥河，在翻湧中，竟透出了一絲暖意。
    那些本該被磨滅一切印記的魂靈光影，在河水衝刷下，表麵的死灰色正在褪去，流露出一種大解脫、大安寧的聖潔光輝！
    “我悟了！”
    深淵魔神的神念轟然炸響，帶著一種找對答案的狂熱，“神主不是在命令他，是在開示！是在點化！”
    “輪回的終點從來不是冰冷的‘無’！而是洗盡鉛華後的‘大歡喜’！”
    “擺渡人之所以痛苦，是他的道行太淺，承載不了這終極的真理！神主這是在強行拓寬他的道，助他破而後立啊！”
    這聲狂熱的嘶吼，如神雷貫頂，炸醒了所有霸主。
    他們再看向那個表情扭曲的擺渡人時，眼神中隻剩下毫不掩飾的嫉妒與羨慕。
    那哪裏是痛苦！
    那是脫胎換骨的無上造化！
    就在他們瘋狂腦補的瞬間，擺渡人臉上的“笑容”，終於定格。
    那是一個比萬載玄冰雕刻出的哭臉，還要僵硬、還要詭異的弧度。
    他的兜帽滑落一角，露出一張本不該有任何表情的枯骨與陰影構成的臉。
    此刻，這張臉上，掛著一個可以用法則去丈量的、標準到極致的微笑。
    與此同時，他身後的幽冥長河，徹底變了模樣。
    河水清澈，泛著溫暖的光暈。那些黃色的橡皮鴨皮筏艇，一個個搖頭晃腦，歡快地在水麵打轉。
    遠處的彼岸花迷宮，花瓣上凝聚出點點甘露，散發出讓神魂都感到愉悅的芬芳。
    原本森然死寂的“輪回教育館”，其內在道韻被強行扭轉，變得莊嚴、祥和，又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滑稽。
    陸清安看著這一幕，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懂什麽大道法則，他隻覺得這個擺臭臉的員工，在自己的勸說下終於“想通了”，整個遊樂區的氣氛都變好了。
    “你看，笑一笑，多好。”他拍了拍手，輕鬆寫意。
    顧昭雪更是開心地拍著小手：“爸爸，叔叔笑了！叔叔真的開心了！”
    女孩的笑聲，就是對這次“導演權柄”的最終驗收。
    擺渡人僵在原地，笑容雷打不動。
    他的舊意識已經徹底崩塌，又在廢墟之上，看到了全新的風景。
    原來……這就是“終點”嗎？
    原來，他引導靈魂渡河，讓他們遺忘一切，不是為了歸於虛無，而是為了迎接這份純粹的“大歡喜”。
    他的道，錯了。
    錯得何其可笑。
    “多……謝……神主……點化……”
    一道幹澀僵硬，卻虔誠到極致的神念，從他那無法動彈的口中傳出。
    他對著陸清安，緩緩躬身，行了一個代表本源臣服的古老禮節。
    【叮！神國特殊單位“擺渡人”已收服！】
    【現任命其為“輪回教育館”館長，負責項目日常運營！】
    【館長已就位，新遊戲項目部署完畢，是否立即向“玩家”開放？】
    係統的聲音將陸清安拉回現實。
    他清了清嗓子，看著那群早已被“棒槌大道”和“輪回笑意”徹底折服，一個個乖巧得如同鵪鶉的宇宙霸主，以及他們身邊那些摩拳擦掌的小怪物們。
    他大手一揮，頗有幾分遊樂園開幕剪彩的氣勢。
    “混沌奇趣樂園，全新沉浸式體驗項目——‘輪回教育館’，現在，正式開放！”
    “各位小朋友，請在晶金叔叔的指引下，排好隊，準備體驗全新的遊戲啦！”
    話音剛落，早已待命的晶金之主激動到渾身神光爆閃，一絲不苟地開始履行他“秩序引導者”的神聖職責。
    那些宇宙間最凶戾的子嗣們，此刻卻無比興奮地衝向了排隊區。
    諸天萬界最神聖、最禁忌的輪回之地，以一種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迎來了它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批“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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