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神棍獻計 枝梅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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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如刀,刮過陳一天的臉頰,卻刮不散他心頭的驚濤駭浪。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賈沃隆——那個頭發油膩、衣衫襤褸,此刻卻挺直了腰板,眼中精光四射的“懶漢”。
國師之姿!
識海中那行冰冷的金色文字仍在灼燒:【檢測到國師之資天命輔助出現!對象:賈沃隆;當前忠誠度:90】
他當初在流放名單上“劃掉了”賈沃隆的名字,用清霞的百戶名額保下這個“神棍”,不過是一步閑棋,一個近乎玩笑的念頭。
正因為他的名字“沃隆”,讓自己聯想到了家鄉一個古人。
誰能想到,這步閑棋,竟在漫天風雪的蒿山外,驟然顯露出“臥龍”之相!
“賈沃隆,”陳一天壓下翻湧的心緒,聲音在風雪中異常沉凝,“你有何計?”
“大人稍待!待老朽掐指一算!”
賈沃隆應了一聲,猛地抬起雙手,十根手指如同抽風般在空中瘋狂掐算起來,口中還念念有詞,不再木色的濁眼半眯著,一派神神叨叨的模樣。
陳一天眼角微微抽搐。
若非係統那行字如同烙印般刻在腦海,他幾乎要以為這老小子故態複萌,又在裝神弄鬼了。
“嗤!”
一旁的王大力忍不住嗤笑出聲,“又來了!大人您可別被他忽悠了!
“這老賈在縣城裏就是靠這套把戲騙大姑娘小媳婦的!俺兄弟們現在都知道他來曆了!
“他是因為後來誤睡了當地刺頭的小妾,要被浸豬籠,才灰溜溜跑來咱們衛所躲災的!”
徐大之也皺著眉點頭:“是啊大人,懶漢這‘掐指神棍’的名聲,在城裏都臭了街了。”
連沉默寡言的張五都甕聲甕氣地吐了兩個字:“不…靠譜。”
賈沃隆充耳不聞,半閉眼睛,手指掐得越發急促,仿佛施法結印似的,指節都泛了白,卻努力做出一副正和無形天機角力的樣子。
說實話,陳一天相信他的軍事才能,或者治國之才,但也覺得他鋪墊得有些過了。
有他罩著,賈沃隆隻管發揮,沒必要像個神棍一樣先演一番。
這個世界有八卦術數嗎?
陳一天無疑是相信的,他也相信有那種能推算他人前世今生的大能存在,
這畢竟是一個超級現實的玄學世界,物理的存在即為道!
多玄的東西都不足為奇。
不過,他不認為賈沃隆有這份本事。
如果他真這麽厲害,要被流放那天,也沒必要痛哭流涕求自己……
半晌,賈沃隆動作猛地一停,眼中精光爆射,臉頰有些泛白,好像真的很費神。
直直看向陳一天,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亢奮:“主公……呃!大人恕罪!老朽失言!”
他慌忙改口,額頭竟滲出了細汗,“決勝之機,當應在山腳東北口——耗子崖!
“大人隻需親率三十精騎,伏於耗子崖,潑天功勞,自會送上門來!”
“主公”二字如同驚雷在陳一天耳邊炸響!
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黃袍加身的係統被賈沃隆推算出來了。
他瞳孔驟縮,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不對!
轉念一想,陳一天突然失聲一笑。
“我腦子上的反骨那麽明顯嗎?”
這老東西想害我?!
哼,在這等級森嚴的衛所,公開稱主,傳出去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你就不能私下!
“耗子崖?”
王大力他們沒把賈沃隆的瘋話當回事,嗓門拔高,滿是質疑。
“裝神弄鬼也得挑個地方!那耗子崖鳥不拉屎,離主戰場十萬八千裏!
“大家都擠破腦袋要上山砍妖頭換玉露銀漿,留在山下喝西北風嗎?
“還能有功勞自己飛過來?大人,千萬別信他!照俺說,直接殺上去,比比誰砍得多!”
賈沃隆急了,臉上那點神棍的偽裝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急於證明自己的焦灼。
“大人!且聽老朽一言!”
他語速極快,條理卻異常清晰,手指下意識地在空中虛劃,仿佛勾勒著無形的山川輿圖:
“其一,蒿山雖不高,但陀原寺踞於山腰,氣數盤踞不散,隱隱有數道強橫氣息蟄伏,絕非善地!
“周千戶修為高深,或可壓製其一,但上山軍士,最高不過申、魏兩個練筋境的百戶!
“一旦妖邪現出真身,妖氣衝天,軍心必潰!
“區區兩百餘騎,在數百人混戰的山寺,如何能形成鐵壁合圍?口子一開,困獸必突!”
陳一天驚然。
王大力張嘴欲罵,可不知該罵什麽。
“其二,突圍者欲逃出生天,融稽山是唯一生路!”
賈沃隆唾沫橫飛:“此山林深如海,溝壑縱橫,一入其中,魚歸大海!
“而欲入融稽山,耗子崖下的那條狹窄峽穀,是必經咽喉!
“扼住耗子崖,便是提前鎖死了這唯一的生門!
“屆時,趙大人再率兵於後策應驅趕,便是甕中捉鱉,十拿九穩!此乃以逸待勞,坐收漁利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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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話如疾風驟雨,砸得徐大之、王大力等人目瞪口呆。
那清晰的條理,對地形、人心、戰局的精準把握,哪還有半分懶漢的猥瑣?
分明是沙場宿將的洞若觀火!
“這…這真是賈懶漢?”徐大之喃喃道,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之人。
王大力張了張嘴,看著賈沃隆那因激動而泛紅的臉膛和銳利如鷹隼的眼神,之前的不屑硬生生憋了回去,隻剩下濃濃的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弱了幾分:“老賈…山上…真有妖?”
賈沃隆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那眼神卻讓王大力心頭一緊。
陳一天心中大定。
觀氣之術?
這老家夥果然深藏不露!
能不能掐指不知道,但這三十多歲的“老神棍”肯定會些觀氣術!
係統誠不我欺!
“請大人定奪!”
賈沃隆大拜道。
這是他的第一次機會,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他必須爭取!
疑人不用。
用人不疑。
陳一天當機立斷:“好!我信你!你等在此待命!”
轉身便大步流星朝著不遠處爭執的人群走去。
風雪中,趙清霞一身戎裝,俏臉含霜,正與一個絡腮胡、聲如洪鍾的壯碩軍官對峙。
這軍官正是另一名百戶,魏羨。
“趙大人!”
魏羨嗓門震得雪花亂飛,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揮舞,“你麾下兵強馬壯,滿員滿編!守山下正合適!
“我老魏手下就小貓三兩隻,萬一漏了妖人下山,千戶大人怪罪下來,我腦袋還要不要了?
“守山這精細活,還是趙大人你擔著吧!而且趙大人如此貌美,也才練筋境小成,山上荊棘叢生,要是刮花了皮膚,那可不太好,怕我那陳兄弟還怪我嘞。
“更何況我老魏好歹是個前輩,自得帶帶你,老魏我就帶弟兄們上山拚命去!”
他眼中閃爍著對玉露銀漿赤裸裸的渴望。
他卡在練筋境大成已有數年,此物正是他突破瓶頸的關鍵!
趙清霞不擅長吵架,此時氣得胸脯起伏,暗罵這老匹夫無恥。
她雖隻表現出練筋境小成的實力,但真實修為早已過了圓滿。
雖說玉露銀漿對她暫時無用。
可她心裏記掛的是陳一天!
一天正處於練骨境大成,急需此物突破!
她無論如何也要上山,為他搏一份機緣!
“魏大人,守山同樣責任重大…我實力低微,恐難勝任。”
清霞冷冷說道,半步不讓。
軍令讓兩個百戶上山殺敵,一個百戶留守,可沒特意說明讓誰留下!
申百戶是這次帶隊的,他肯定得上,但至於她和魏羨,誰上山還得有個說法。
衛所裏,除了申胖子和周春廷,也就一天知道她真實境界。那本來是一張暗牌,殺敵措手不及的暗子。
可為了一天,這些都不叫事!
實在不行,以力壓之!
趙清霞打定主意。
這邊魏百戶犯難了。
要不是陳一天在趙清霞手底下,他還真想以武力來定定誰是前輩,誰該聽誰的。
趙清霞不就一個新來的嘛,一點尊老愛幼的心思都沒有,那麽大架子,要是不仗著你是個女流之輩,看我……
算了。
陳一天身上幹係重大,不得不查。
我老魏,這次就認栽吧。
“魏百戶……”
“魏百戶言之有理!”
陳一天的聲音適時插入,打斷了趙清霞的後續。
他走到近前,對趙清霞抱拳道:
“趙大人,守山確需足夠兵力。私以為,魏百戶經驗老道,手底下兵卒精悍,可奈何兵源不足,自當上山殺敵建功。
“我部兵源充足,謹守山下,堵截漏網之魚,亦是職責所在。”
“一天,你……”趙清霞急了。
當她看到陳一天衝自己使眼色,雖不明所以,但長久以來的默契讓她瞬間領會。
她壓下心頭的不甘和疑惑,繃著臉冷冷道:“哼!既然陳總旗也這般說,那便依魏百戶所言!本官自會守好山口!”
魏羨聞言大喜,哈哈一笑,拍著胸脯:“陳兄弟、趙大人果然深明大義!放心,老魏我多砍幾個妖頭,功勞簿上少不了趙大人的名字!”
說罷,生怕對方反悔,立刻招呼本部人馬,與申田中匯合。
申田中肥胖的身軀裹在鐵甲裏,像一座移動的肉山。
他綠豆似的小眼睛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陳一天,沒多問。
隻是他臨行前被陳一天叫住。
“胖子,”陳一天聲音壓得極低,“山上的骨頭…怕是不好啃,當心。”
申田中綠豆小眼閃過一絲精光,嘿嘿一笑,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算你小子有良心,沒被趙百戶拴在褲腰帶上忘了哥哥我。放心,胖爺我命硬得很!”
說罷,一夾馬腹,帶著魏羨部,匯成一股鐵流,殺氣騰騰地衝入風雪彌漫的上山小道。
待他們走遠,陳一天迅速將賈沃隆的分析向趙清霞和盤托出。
趙清霞聽得心驚肉跳,看向遠處風雪中若隱若現的陀原寺金頂,眼中最後一絲疑慮也化作了凝重。
“一天,你帶四十騎,立刻前往耗子崖!就帶徐大之、王大力、成益、張五他們四人小旗隨行!”
她果斷下令,瞬間進入指揮狀態,雷厲風行,“我率餘下六十人分守各道山口!再派三組斥候,攀至山脊高處,以旗語傳遞山上動向!耗子崖若有異動,立刻發響箭示警!”
“得令!”陳一天抱拳,毫不猶豫地點齊人馬。
“一天……”
趙清霞含情脈脈。
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為啥要打仗啊,窩在家裏不好嗎?
趙清霞看著一天揮手的背影,搖了搖頭。
“怎麽回事,我也有些小女子作態了……”
“不行!”
一天誌向高遠,我不能妨礙他!
可她心裏暗急。
盈盈眸子追望馬,點點火光心頭繞。
一絲不想分開片刻的情愫縈繞心間。
隻想你儂我儂。
完了,我是怎麽了……
此時馬踏風雪,枝梅繞香。
風急。
天高。
人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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