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龍興之謀 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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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您可是想到了什麽?”
陳一天搖頭,“沒什麽,老賈,你繼續。”
賈沃隆繞桌而走,手指輿圖東方。
“東境,十萬大山,瘴癘橫行,妖蹤詭秘,更有傳言其中蟄伏著上古遺族,實力深不可測,乃朝廷與高庭皆不敢輕入的禁地!”
大京王朝的版圖上存在著多處禁地。
其中最詭秘的一處便在十萬大山深處。
燕回山五重山也存在一處禁地,至今無人探明。
“南境!”賈沃隆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和平軍’!打著均田免賦旗號的反賊!
“已裹挾流民十萬眾!攻城掠地,聲勢浩大!
“此乃大京賦稅苛政、強征仙草種下的惡果!民怨沸騰,一觸即發!”
賈沃隆緩步走到窗前,木色的眼睛深沉,看向虛空。
“主上,紫微帝星,晦暗不明,搖搖欲墜!
“熒惑守心,兵戈大凶之兆!
“老朽夜觀星象,推演命盤,斷言大京國祚——”
他伸出兩根手指,聲音如同宣判:
“最多兩年!必崩無疑!此乃天意!非人力可挽!
“此,正是主上的時機!”
兩年!
陳一天深深皺眉,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直衝頭頂。
天下大亂,就在眼前!
他雖知大京風雨飄搖,卻沒想到在賈沃隆這“神棍”嘴裏,隻剩兩年壽數了。
我他娘還沒準備好啊……
老子才練筋境啊!稱王稱霸也得等老子突破上三境再說吧?這時間也太趕了!
他暗自腹誹,臉上卻不動聲色:“天下將亂,老賈有何計與我?”
賈沃隆亢聲道,“亂世將至,群雄逐鹿!
“主公身負天命,豈甘於困守一隅?
“燕回山,橫跨數千裏,物產豐饒,異獸橫行,更是天然的屏障與根基!
“進可虎視南境,退可據險自守!此乃主公起於微末,問鼎天下的龍興之地!”
陳一天忽感熱血沸騰。
突然發現這老賈,很適合傳銷啊。
賈沃隆大袖一揮:“不過,我等在北境立足,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禪必須得到高庭的支持。
“老朽有一個拙見,老朽觀那郡主,也是個天命所歸之人,且十分中意主公,主公可盡快將郡主收下,彼時,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庭主必然支持您。
“隻是,需要給庭主一個保證,我等就算立國,也從屬高庭,以此為緩和之計。”
陳一天暗暗思忖。
賈沃隆的計策之關鍵,說白了就是抱大腿,橫抱豎抱。
俗話說大樹底下好乘涼,他們抱到這個大腿,可以苟著發展,即便宣稱立國,也要得到高庭首肯……
凡事有高庭頂著,就算大京彼時沒倒,想要對他發難,也要看庭主的臉色。
確實是個好計。
那…實力壯大之後,我就反老丈人?
嗯……
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就先說服庭主,畢竟是一家人嘛……
也就是,現在關鍵的一步,是得到庭主認可……
但是,他很沒底氣啊。
那庭主號稱天下無敵,對自家掌上明珠的夫婿,要求鐵定極高。
“算了,萬一不認同,就把瀟雪拐跑了吧,生米煮成熟飯,不認也得認。”
賈沃隆繼續道:
“而掌控燕回山的關鍵一步,便是拿下黃石關,完成對燕回山的合圍之勢!形成以黑石為心,落陽、黃石為兩翼的鐵三角!”
他再次指向輿圖,手指因激動而顫抖:
“主公!此乃千載難逢之機!周防殺我兄弟,傷我將領,證據確鑿!
“此非私怨,乃黃石關守軍勾結山匪、妖邪,殘害朝廷將士,圖謀不軌!
“我等出兵,乃是代天行道,剿匪平亂!名正言順!師出有名!
“高庭即便知曉,在此亂象紛呈之際,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樂見其成,削弱地方不安定因素!”
陳一天默默點頭,這也是此前有過的默契。
北境十萬裏,邊關無數,雖然每隔幾年會有邊關排名演戰。
但明麵上肯定是禁止邊關之間互相征伐的,畢竟會導致內耗過重。
所以,陳一天準備在出發前,先修書一封,說發現黃石關和妖族勾結,已有確定證據,欲發兵征討。
因為庭主的一雙兒女俱在黑石關,他也已經把自己和庭主看做一家人了。
他也沒想等庭主批複,就開始了一係列安排。
他看著輿圖上被賈沃隆手指圈出的“鐵三角”,心中念頭飛轉。
掌控燕回山…
將這片廣袤的山脈真正變成自己的後花園和戰略縱深…
隻是,最近享受溫柔鄉,修為上不像最開始入營那麽刻苦了。
“感覺我也變成老油條了?”
陳一天默默搖頭,這可不行啊,必須盡快將武道境界提升上去。
衛所尚且有薔薇,誰知道外麵沒這個級數的大佬。
現在確實有天命珠保底,但若消耗一些,或者遇到更強的,很可能被人瞬殺。
稱王…起事…老丈人那邊…提親…抱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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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老丈人覺得我野心太大想先幹死我怎麽辦?…
紛亂的思緒在他腦中碰撞。
“主公!”
賈沃隆見陳一天沉吟,以為他在權衡風險。
雖然出征命令已下,但保不準大人有什麽顧慮,於是他再次加碼,聲音壓得更低,將已有的安排和盤托出。
“關於黃石關,老朽…早已有所布置!
“周防此人,驕橫跋扈,嗜賭如命,與吳庸麵和心不和。其麾下士卒,亦多有怨言。
“此次衝突,老朽安排在黃石關內的‘眼睛’,亦發揮了作用…
“另外,生旭那裏暗中得到老朽授意,也是計劃的關鍵一環。
“否則,生旭團長即便和其遭遇,雙方各自克製,也不可能造成命案。…”
陳一天輕輕抬頭,看向賈沃隆!
“果然是你的手筆。”
“主公恕罪,此事老朽僭越了!”
賈沃隆當即跪下。
“沒有,你做的不錯。”陳一天將老賈扶起。
亂世用重典,梟雄行狠策。
賈沃隆,這是在用血為他鋪路!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句話陳一天還沒有體會。
但,上位者的皇冠之重,他已漸漸有了感受。
廳內開始死寂,隻有炭火爆裂的劈啪聲。
陳一天緩緩踱步。
“計將安出?”陳一天問道。
賈沃隆知道,主公非隻是問取關之策。
畢竟取關,對現在的黑石關而言,易如反掌,隻是在這個易如反掌的取關過程,如果要做到效益最大化,卻是需要謀劃的。
此次行動的重點,應是如何做到完全掌控鐵三角,靠他們黑石關手底下的這點人,還遠遠不夠。
而後續計劃的核心……
賈沃隆眼中精光暴漲,湊近一步,聲音低若蚊蚋,開始詳細闡述他謀劃已久的“龍興之地”……
夜,更深了。
風雪在黑石關外咆哮,如同戰鼓擂動。
鎮撫廳內的密謀,為這座即將點燃戰火的關隘,注入了更加洶湧的暗流。
陳一天眼睛裏漸漸放光。
他終於知道,在老賈的計劃裏,黃石關,隻是“事業”啟動的墊腳石。
陳一天揉了揉眉心。
稱王……好複雜啊。
算了,專業的事情專業人去做。
我一個社畜出身,最好啥都別管。
這事過後…我先去高庭把親提了,抱緊老丈人的大腿要緊…
嗯,優勢在我。
……
風雪在黃石關高聳的城垛上打著旋,嗚咽聲如同鬼泣。
一束陽光從鉛雲上垂下,宛如透入水底的金鱗。
關隘內的千戶府議事廳。
炭火燒得劈啪作響,卻驅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壓抑和焦躁。
上首,千戶吳庸斜倚在鋪著厚厚熊皮的太師椅裏,肥胖的身軀幾乎要將椅子填滿。
他五十許歲,麵皮白淨,保養得宜,隻是眼袋浮腫,眼神帶著長期沉迷酒色的渾濁。
此刻,他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對溫潤的玉貔貅,指腹摩挲著玉身細膩的紋理,仿佛眼前這場關乎生死的爭論,還不如這對玩意兒有趣。
下首左右,分坐著四人,氣氛凝重。
左側首位,副千戶李振。
他年近六旬,頭發花白,麵容清臒,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式千戶補服,腰杆挺得筆直。
此刻他眉頭緊鎖,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目光在廳內眾人臉上掃過,帶著深深的憂慮。
他是黃石關的老人,來衛所前經曆過真正的廝殺,深知事情的嚴重性。
李振對麵,坐著百戶張彪。
此人豹頭環眼,滿臉虯髯,身形魁梧,一身腱子肉幾乎要將皮甲撐破。
他脾氣火爆,此刻正瞪著一雙牛眼,鼻孔裏噴著粗氣,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
他是周防的鐵杆兄弟,也是黃石關內主戰派的代表。
緊挨著張彪下首的,正是此事的始作俑者——百戶周防。
他臉色慘白如紙,裹著厚厚繃帶的左肩無力地垂著,空蕩蕩的袖管被塞在腰帶裏。
右臂的刀傷也隱隱作痛,讓他不時齜牙咧嘴。
他眼神躲閃,不敢與上首的吳庸對視,更不敢看對麵臉色鐵青的李振。
恐懼和疼痛交織,讓他往日那點跋扈氣焰蕩然無存。
坐在李振下首的,是參將趙闊。
此人四十出頭,麵皮微黃,留著三縷短須,一雙細長的眼睛總習慣性地微微眯著,透著幾分精明和市儈。
他是關內的“和事佬”,也是錢糧後勤的實際操持者。
此刻他眼觀鼻,鼻觀心,仿佛神遊天外,但微微顫動的指尖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廢物!窩囊廢!”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打破了沉默。
張彪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叮當亂響。他指著周防的鼻子破口大罵:
“周防!你他娘的是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帶著四十多號人,去搶人家一頭鹿,還被一個黑石關的總旗帶著二十幾個叫花子砍得屁滾尿流?
“還讓人家卸了一條膀子?草,兄弟的臉都讓你丟盡了!黃石關的臉都讓你丟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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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周防臉上。
周防又羞又怒,蒼白的臉瞬間漲紅,梗著脖子爭辯:
“張彪!你少他媽站著說話不腰疼!那生旭根本不是普通總旗!
“他手下那群人,都是見過血的亡命徒!下手又黑又狠!老子…老子一時大意…”
“大意?!”張彪氣得須發戟張,“大意到被人砍了胳膊?
“大意到折了老子十幾個兄弟?那些兄弟的撫恤金你出?!他們的婆娘孩子你養?!”
“老子真是大意……”
“大意?我聽說,黑石關就隻有千戶周春廷一個練皮境,還是練皮境初期。
“千戶尚且如此,底下百戶何如?更別說區區旗官。你折在一個旗官手裏,是怎麽有臉回來的?”趙闊嘲諷道。
黑石關大換血的事兒,也才兩三個月,按理說他們相鄰衛所之間,應該是知曉情報的。
但,黑石關和黃石關之間,隔著千裏燕回山,平時也沒有互通有無,他們還真不知道黑石關換人了。
賈沃隆能將棋子布置到黃石關裏來,也是顯得他的本事。
“趙參將,要不是你他娘催老子還錢,老子能去燕回山那破地方碰運氣嗎,現在還好意思……”
周防越想越氣,要不是姓趙的以勢壓人,逼著自己還錢,他一年到頭不出門一次的,怎麽就瘋了跑燕回山去?
但這話還他娘不好意思說完。
“好了!吵什麽吵!”
吳庸終於抬起眼皮,懶洋洋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耐。
“不就是死了幾個兵卒,傷了點人嗎?多大點事?值當你們在這兒吵翻天?擾了本官的清靜。”
“就是,他娘的老子們死人更多,不思索怎麽出兵滅了黑石關,還擔心他們狀告高庭,簡直是娘們作風!”張彪大聲嚷嚷。
是的,他們得知事情真相後,目前爭論最多的是,害怕黑石關提前狀告高庭。
現在有兩個意見:以張彪為首的“無腦派”主戰,意見是,黑石關殺了他們十幾個兄弟,此仇不報如何服眾!
像陳一天那樣明著帶兵攻打他肯定不敢,想都沒想過。
他的意見是,選出幾個得力百戶,在練皮境大成的千戶吳庸帶領下,翻過燕回山,扮作馬賊夜襲黑石關。
他們不服是吧,那就幹!將他們幹服為止!
畢竟黑石關那點戰力,就連千戶也才練皮境小成。
而他們練皮境,就足足有三個!
況且,五年前北境衛所演戰,黑石關排名落後他們黃石關幾十名。
何足畏懼?
將他們幾個主力宰了,再派人施壓要個說法。
還敢告狀!草,不就是殺他們兩三個走卒嗎?
老子連你他媽千戶都敢殺!
另一派以參將趙闊為首,主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這事他們不占理,如果露出破綻,很可能連累整個黃石關。
他們反駁主戰派的理由是:如果黑石關不敢前來討要說法,又必須給手下人一個交代,唯一的做法就是“告狀”。
就算他們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出發前往威懾,練筋境以上的武者翻越燕回山也是數日之功。
這段時間,足夠他們將狀紙發往高庭了。
高庭得知此事,必然派人前往核實,如果彼時,他們已將黑石關高層滅掉,肯定引起高庭質疑,稍微露出破綻,就是萬劫不複的死罪!
顯然,這個理由說服了主戰派。
畢竟誰不怕丟官帽。
更何況此事一旦暴露,就是殺頭的大罪。
就連張狂如此的張彪,也開始死鴨子嘴硬。
講理講不過,他就隻一句頂回去:“那如何讓手下兄弟們服眾!”
打死他們也不會想到,黑石關不但準備出兵,而且已經給他們打上了勾結妖邪的罪名,而且出兵文書業已通過雪鷹送往高庭。
如果他們知道這一點,估計就沒人反駁張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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