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門扉的刹那，玉佩驟然碎裂，化作一道青灰流光鑽入眉心漩渦。那漩渦猛地一縮，繼而轟然擴張，仿佛有某種古老脈搏在顱骨深處與之共振。係統界麵在識海中劇烈閃爍，數據流如斷線般崩散，時間加速空間自行關閉，連鴻蒙寶庫的封印都陷入沉寂。
    巨門無聲開啟。
    門後並非山川洞府，而是一片懸浮於虛空的球形空間，中央懸著一團液態般的光，緩緩流轉，時而凝成符文，時而化作星河虛影。光團周圍沒有溫度，卻讓皮膚生出灼燒般的刺感，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無形之物審視。
    “你來了。”
    聲音不是從耳中傳來，而是直接在神魂裏響起，低沉、悠遠，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王沐陽未答，腳步卻已向前。
    地麵由某種半透明晶石鋪就，每一步落下，腳下便浮現出扭曲的倒影——不是他的身形，而是一座燃燒的村落，母親站在火中，伸手向他，嘴唇開合，無聲呼喊。
    他瞳孔微縮，腳步未停。
    倒影瞬間消散，光團波動加劇，一道光影自其中剝離，凝成少年模樣，麵容與他七分相似，衣著卻是上古修士製式，胸口繡著一枚殘缺的鴻蒙紋。
    “你想要什麽？”光影開口，聲音已變，溫和如故人，“力量？複仇？還是……讓她活過來？”
    王沐陽呼吸一滯。
    光影抬手，虛空中浮現畫麵——山村未毀，炊煙嫋嫋，母親坐在院中縫衣，抬頭對他微笑。那笑容如此真實，連眼角的細紋都分毫不差。
    “隻要你接納本源，這一息便可永恒。”光影低語，“混沌體本就是為承載本源而生。你抗拒，隻是因為恐懼。可你已走得太遠，回頭無路。”
    王沐陽右手緩緩抬起，指尖微微顫抖。
    那不是因為動容，而是體內源混沌力在瘋狂躁動，仿佛血脈深處有某種古老契約正被喚醒。他的骨骼發出細微鳴響，經脈如被滾油澆灌，那是混沌體對本源的本能呼應。
    但他沒有上前。
    他閉眼，識海中強行運轉逆源破禁訣，將規則之力凝聚成刃，斬向那股源自血脈的衝動。
    “定義。”他低喝，“此為誘餌。”
    規則之力轟然落下，神魂中那幅“母親微笑”的畫麵裂開一道縫隙。
    光影輕笑：“你否定記憶，卻否定不了渴望。你殺過多少人？踏過多少屍骨？為的不就是不再無力？現在，力量就在眼前，你卻要拒絕？”
    光團驟然擴張，化作一片浩瀚星域，星辰生滅，法則交織。一道聲音貫穿神魂：
    “一念之間，可掌輪回。一息之納，可逆生死。你若成主，萬靈俯首。”
    王沐陽猛然睜眼，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暴起。
    他膝蓋微彎，幾乎跪倒。
    就在即將屈服的刹那，掌心傳來劇痛——指甲早已刺入皮肉，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晶石地麵上濺開七點猩紅。
    痛覺如刀，劈開迷障。
    他低頭看血，又抬頭望向光團，聲音沙啞卻清晰：“你說‘接納’，實為吞噬。你許我重寫命運，卻要我先交出‘我’。”
    光影微微一震。
    “你已不是第一個來到此處的混沌體。”光團低語，“前六人，皆因貪取本源，化為養料。你若不取，便可離去。但你真能放下？”
    王沐陽緩緩後退一步。
    腳下的血跡未幹，仍在滲出。
    他再退一步。
    源混沌力在體內翻騰，幾乎要衝破經脈，皮膚下浮現出銀藍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他的呼吸粗重，肌肉緊繃如弓，仿佛隨時會反身撲向那團光。
    但他又退了一步。
    三步之後，他站定，抬手抹去唇角溢出的血絲，冷聲道：“我不取，故不欠。”
    話音落下的瞬間，光團驟然收縮。
    所有幻象崩解，星域消散，母親的笑臉、燃燒的村落、少年的光影，盡數化為流光倒卷回核心。那團液態光緩緩旋轉，最終凝成一道模糊人影，輪廓似人非人，無麵無目，卻讓王沐陽感到一種奇異的注視。
    “終於……”那聲音不再蠱惑，反而帶著一絲疲憊，“有人不貪。”
    王沐陽未動，體內卻已如風暴過境。
    神魂深處，殘留的本源氣息如毒蛇般遊走，不斷低語：“再進一步……隻需一步……你便可主宰一切……”
    他盤膝而坐，雙掌貼地，逆源破禁訣反向運轉，將侵入識海的異種力量一寸寸逼出。每一次吐納，都有銀灰色霧氣自七竅溢出，在空中凝成細絲，又被他以規則之力絞碎。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最後一縷霧氣自鼻腔逸出，落地瞬間凝成一顆拇指大小的晶體，灰黑如炭，表麵布滿裂紋，仿佛承載過某種不堪重負的記憶。
    王沐陽低頭凝視晶體，未言，隻將其收入鴻蒙寶庫。
    係統界麵依舊黯淡，但寶庫深處，那枚晶體悄然沉入底層，與無數未啟封的寶物並列。
    他緩緩起身，目光再次投向光團。
    “你不是寶物。”他低聲說，“你是活的。”
    光團無回應，隻是靜靜懸浮，仿佛在等待下一個踏入者。
    王沐陽轉身，走向巨門。
    身後，光團忽然輕微震顫，一道微弱波動掃過他的背影，如同歎息。
    他腳步未停。
    門即將閉合的刹那，他忽地停下，沒有回頭，隻留下一句：“下次見麵，我要問你——誰寫了那塊石碑？”
    門縫收窄，最後一絲光被吞沒。
    黑暗中，那團光緩緩下沉，沒入晶石地麵。片刻後，一道極淡的符文自閉合的門縫邊緣浮現，與王沐陽眉心的漩渦同源，卻逆向旋轉。
    地麵裂開一道細縫，灰黑晶體從中浮起，懸於空中，表麵裂紋緩緩愈合。
    王沐陽走出巨門，玉佩的殘痕在眉心隱隱發燙。
    他抬手按住額頭，指尖下，漩渦緩緩平複。
    遠處，裂穹穀的混沌風暴依舊翻湧，通天光柱已消失，仿佛從未開啟過。
    他站在斷崖邊緣，風卷起衣袍，獵獵作響。
    忽然，他右手五指張開，掌心血痕未愈，卻緩緩凝聚出一道微弱銀光——那是逆源破禁訣的殘餘規則，正自發護住心脈。
    他低頭看手，眼神清明。
    “痛，才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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