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陽睜開眼，議事殿的燈火已熄。他站起身，肩甲與戰袍在動作間發出沉悶摩擦聲，嘴角那抹血痕早已幹涸，像一道暗紅的刻印。雲裳正將最後一卷陣圖封入玉匣，聽見動靜抬眸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輕輕點頭。
    白璃站在殿外石階上，夜風掀起她的衣角。她回頭望來，眼中閃過一絲微光，似有話要說，卻被遠處傳來的鍾鳴打斷。
    三道火令自營地中央衝天而起，在空中炸成赤色符文——布防時限將至，前線告急。
    王沐陽邁步而出，腳步落在青石板上沒有回響。他徑直走向停在廣場邊緣的飛舟，掌心一翻，鴻蒙神墟係統的界麵在他識海中展開。【技能模擬融合】自動調出昨日分析的血魔宗靈核數據，波頻曲線與九宮鎖靈陣的共振圖譜並列滾動，係統標注出十七處兼容節點。
    “走。”他說。
    飛舟騰空而起，掠過連綿營帳。下方人影奔忙，搬運靈晶的隊伍穿梭如織。九座基塔的位置已在沙盤中標明，前三座位於高地，呈品字形扼守深淵入口；中間三座橫貫斷崖，連接東西兩翼；最後三座深埋裂穀，需借地火之力激活。
    第一陣基所在山巔，狂風撕扯著未固定的陣旗。一名陣法師滿頭大汗，手中法訣連連打出，可嵌入陣眼的仿晶忽明忽暗，幾次閃滅後竟“砰”地炸開，碎片濺射四周。
    “能量流向紊亂。”王沐陽落地便道，“你用的是標準導流模式，但這裏的地脈帶有逆向回流特征。”
    他走到陣台中央，右手按向主控符盤。混沌真元湧入，係統立即反饋異常：三座已建基塔的能量波動不同步，第二塔偏移百分之十八，第三塔滯後半息節奏。
    “這樣撐不過半個時辰。”他低聲道。
    雲裳拔劍出鞘，劍鋒輕顫，雷罡之氣在空中劃出三道弧線，精準落於三座基塔之間的虛點。“我來穩住通道節點。”
    白璃同時結印，指尖泛起幽藍光芒，幻瞳開啟，瞬間捕捉到地下一道隱秘靈流。“左下方三十丈有殘餘禁製，正在幹擾供能線路。”
    王沐陽不再猶豫，一步踏前，雙掌齊推。混沌體本源之力轟然爆發，化作一道無形橋梁，強行將三座基塔的能量牽引歸一。刹那間，三道光柱衝天而起，彼此纏繞，形成短暫穩定的三角光網。
    “現在！”他喝。
    陣法師立刻催動核心符印，將備用靈晶逐一嵌入。這一次，陣眼終於穩定亮起，淡金色紋路緩緩蔓延至整個平台。
    王沐陽收回手，指節微微發麻。這具身體經不起太多次強行導流，但他沒時間調息。
    飛舟再啟，直奔南荒側翼。
    原定由妖域援軍駐守的左翼防線空無一人，隻有幾麵倒伏的戰旗插在焦土之中。探子回報，亂流封鎖了通行古道，斥候嚐試三次皆失敗。
    “還有別的路嗎？”主帥的聲音從傳訊玉符中傳來。
    王沐陽閉目，啟動【命運節點指引】。視野驟然變化，戰場地形以立體光影浮現，一道極細微的冰隙從北寒方向蜿蜒而來，末端恰好接入左翼缺口。
    “有。”他睜眼，“讓白璃帶人進去探路。”
    白璃躍下飛舟，揮手召出三名狐族斥候。她們足尖輕點地麵，身形如煙般消失在夜色中。不到一炷香，消息傳回：冰隙狹窄但可行，內有天然寒氣遮蔽氣息，適合奇襲埋伏。
    “設標記，鋪靈線。”王沐陽下令，“把兩座移動陣基調過去，我要讓這條道變成活陣眼。”
    他轉身看向北寒方向。那邊的守衛遲遲未響應調度，幾名將領站在高台上，神色冷淡。
    王沐陽不做多言，當眾解下主陣令符，親手交到雲裳手中。“若我失職，任憑處置。”隨即大步走向最前沿的主陣台，將其整體後撤三十丈，直接置於敵襲第一線。
    風沙撲麵，他立於台首，手按劍柄。
    北寒陣營終於有了動靜。一麵銀色令旗升起，全軍列陣聽調。
    最後一座基塔位於裂穀深處，地火如沸，岩漿在溝壑中翻滾，熱浪扭曲視線。輸送靈晶的隊伍剛靠近百丈，兩名修士便因護盾破裂當場焚化。
    “不能硬闖。”雲裳皺眉。
    王沐陽取出一枚鴻蒙源晶碎片，放入時間加速空間。外界一刻鍾，內部已是三個時辰。他凝神煉製，以寒髓為引，融符紙、刻陣紋，最終煉成一枚拇指大小的符籙——寒髓鎮火符。
    “我在前麵開路。”他說。
    雲裳緊跟其後，劍氣如網，壓製湧動的地火。白璃則以幻瞳鎖定安全路徑，不斷提醒腳下暗流。
    王沐陽手持符籙，踏入裂穀。每進一步，空氣都灼得皮膚生疼。接近陣眼時，他猛然將符籙拍入地麵，一聲輕響，寒氣瞬間擴散，岩漿表麵凝出薄層黑殼。
    他趁機躍上中央石台，取出仿晶，穩穩嵌入陣眼凹槽。
    “激活！”他低喝。
    第一道光柱衝起，接著是第二、第三……直至第九道光柱依次升騰，九宮鎖靈陣輪廓完整顯現。天地靈氣仿佛被無形巨手攥住，凝滯一瞬，隨後緩緩流轉，形成一道環形力場，將深淵入口牢牢封鎖。
    王沐陽退後幾步，靠在陣台邊緣喘息。指尖不受控製地輕抖，那是真元透支的征兆。
    雲裳走來，遞上一瓶丹藥。他搖頭，隻接過水囊灌了一口。
    “都到位了。”白璃站在高處環視，“九座基塔全部激活，能量循環穩定。”
    王沐陽抬頭望向天際。那裏有一道細長裂痕，像是天空被刀劈開的一道口子，隱隱透出暗紅微光。
    主帥的聲音再次從玉符傳出：“各部已就位，後備隊進入待命狀態。你那邊情況如何？”
    “防禦體係完成。”王沐陽答，“九宮鎖靈陣運轉正常，縱深防線構建完畢，全軍嚴陣以待。”
    “好。”主帥頓了頓，“接下來，等的就是他們來了。”
    王沐陽沒回話。他緩緩抽出腰間長劍，劍身映著九道光柱的輝芒，冰冷如霜。劍刃上有道新裂痕，是從密室斬出時留下的，尚未修複。
    他用拇指輕輕撫過那道裂口。
    遠方，風突然停了。戰旗垂落，塵沙靜懸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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