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陽單膝跪地，喉頭腥甜未散，五指死死扣住黑紋短劍的劍柄。劍尖插入一道由鴻蒙印記凝成的光痕之中，穩住了他搖晃的身體。那雙在漩渦深處睜開的眼睛尚未動作，但一股沉悶的壓力已如山傾般壓來，令他每一寸經脈都像是被鐵索纏繞。
    雲裳盤坐在屏障角落，青玉簫橫於膝上，指尖微微顫抖。音波屏障依舊維持著微弱的波動，可她額角滲出的冷汗已順著臉頰滑落，在簫身留下一道濕痕。白璃靠在屏障邊緣，左手緊貼胸口，赤狐令被一層灰符封住，黑氣在符紙下緩緩蠕動，如同被困的毒蛇。
    “還能撐住。”王沐陽低聲道，聲音沙啞卻清晰。
    他沒有抬頭看那雙眼，而是閉目感知天地脈動。四枚節點被破後，漩渦的節奏變了——不再是十二息一次的靜默，而是七息、九息、十一息交錯起伏，仿佛某種更深層的機製正在重組。係統界麵浮現在識海中，猩紅倒計時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斷跳動的數據流：【穩定性下降63】、【次級節點再生中】、【主頻信號增強】。
    “不是隨機的。”他猛然睜眼，“它們在共鳴。”
    話音未落，前方虛空驟然扭曲。一座遠古祭壇浮現，石柱斷裂，中央凹槽中懸浮著一枚幽藍節點，表麵紋路與黑紋短劍隱隱呼應。幾乎同時，另一側的空間裂開縫隙，一片未來廢墟顯現——高樓崩塌，金屬殘骸漂浮，節點藏於一輛翻覆的戰車引擎內。第三處，則是一條橫貫黑暗的虛空長河，河水逆流而上，節點如星辰沉浮其上。
    三處節點，同時閃現，又在瞬息間隱沒。
    “看到了。”雲裳咬牙開口，簫身輕震，一縷音刃蓄勢待發。
    “標記它。”王沐陽傳音入密。
    白璃抬手，指尖劃過唇角，鮮血滴落掌心。她低聲念咒，本命狐火自血中燃起，呈淡金色，不熾烈卻穿透虛妄。火焰掠過廢墟殘影，在第二枚節點出現的刹那，留下一道燃燒的軌跡。
    “祭壇歸你，廢墟歸她。”王沐陽盯著虛空長河的方向，“我來取最遠的那個。”
    三人雖重傷，卻無一人遲疑。雲裳深吸一口氣，簫聲陡起，清越如裂帛，音刃化作一線寒光，直斬祭壇節點。白璃手中狐火一抖，軌跡瞬間延伸，精準鎖定廢墟中的坐標。
    王沐陽則將體內殘存真元盡數壓向右臂，黑紋短劍嗡鳴不止。他不再等待靜默點到來，而是捕捉兩處攻擊命中前的那一瞬共振——當音刃與狐火同時觸碰到各自目標的刹那，空間產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震顫。
    就是現在！
    他縱身躍出，劍光撕裂亂流，直撲虛空長河。劍尖與節點相撞的瞬間，整片水域轟然炸開，時空碎片如玻璃崩裂，四處飛濺。
    三道轟鳴接連響起。
    漩渦劇烈震蕩，吸力驟降，連帶那雙睜開的眼睛都微微眯起。屏障上的裂痕開始緩慢愈合，係統提示浮現：【節點破壞x3，總穩定性下降71】。
    “有效！”雲裳喘息著，嘴角卻揚起一絲笑意。
    白璃收回狐火，臉色更加蒼白，但眼神堅定：“再來一次，我們能出去。”
    王沐陽卻沒有放鬆。他盯著係統界麵，眉頭緊鎖。數據流仍在滾動，而【主頻信號增強】的提示愈發刺目。他忽然察覺，每一次節點被破，其餘未被攻擊的節點頻率都會發生微調，像是有某種中樞在重新校準整個結構。
    “不對。”他低喝，“我們在打它的手腳，但它的心髒……還沒動。”
    話音剛落，三處節點再度浮現，位置與剛才完全相同。可這一次，它們的光芒不再同步閃爍，而是以一種奇異的節奏交替亮起——祭壇先亮，廢墟次之，長河最後，循環往複。
    “它在設局。”王沐陽瞳孔一縮。
    他迅速調出係統分析模塊，混沌體全力運轉，捕捉每一次節點亮起時的能量波動。數息之後，他終於捕捉到那個始終未曾改變的頻率——極低，極穩，隱藏在所有雜亂信號之下。
    那頻率來自一處新浮現的時空片段：一座崩塌的星辰宮殿，懸浮於無光深淵之上。宮殿頂端，一枚深藍色節點靜靜旋轉，光芒內斂，卻與其他所有節點形成微妙牽引。
    “這才是核心。”他握緊短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可它不在輪回序列裏。”白璃喘息著，“每次畫麵切換，它都比其他節點晚半息才顯現。”
    “所以它不是被帶動的。”王沐陽冷笑，“它是驅動者。”
    雲裳艱難起身，簫聲再起，試探性地射出一道音刃。音刃穿透祭壇節點，命中瞬間，整座宮殿輕微震顫，主頻節點光芒一閃，隨即恢複平靜。
    “打偏了，它也會疼。”王沐陽眼中寒光乍現，“但我們必須同時擊破外圍三個，才能讓它暴露完整形態。”
    “可我們撐不了太久。”白璃按住胸口，赤狐令下的黑氣再次蠢動，灰符邊緣已有焦痕。
    王沐陽沉默片刻，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枚殘破符紙——那是他在鴻蒙寶庫中兌換的【三息定界符】，隻能凍結局部空間三息時間，代價是抽空使用者一半靈力。
    “用這個。”他將符紙拍向地麵，“我來引。”
    “不行！”雲裳厲聲，“你現在強行催動，經脈會斷！”
    “那就別讓我斷在半路。”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決然。
    符紙燃起灰光，一圈漣漪擴散開來。三處節點在同一時刻顯現，時間流速被強行拉齊。王沐陽毫不猶豫，劍光先行斬向虛空長河，雲裳簫聲緊隨其後，白璃燃盡最後一絲狐火，軌跡如線貫穿廢墟。
    三道攻擊幾乎同時命中。
    整片漩渦發出一聲低沉嗡鳴，仿佛某種古老機械被強行撬動齒輪。星辰宮殿徹底顯現，主頻節點光芒暴漲，終於脫離遮蔽，暴露在眾人眼前。
    王沐陽騰身而起，全身真元灌注劍身，黑紋短劍發出龍吟般的震顫。他一劍斬出，劍光如虹，直取宮殿頂端。
    就在劍鋒即將觸及節點的刹那，那雙眼睛緩緩閉合。
    緊接著，整個空間猛然一沉。
    王沐陽的劍停在半空，手腕劇痛，像是被無形之力死死攥住。他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臂上浮現出一道暗色紋路，正沿著經脈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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