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很燙。
    自通天教主那雙，仿佛蘊含著億萬道劍意的眸子裏，噴薄而出。
    像兩顆，即將，燃盡這方天地的，瘋狂的，太陽。
    “滋味？”
    孫悟空，笑了。
    那笑容裏，沒有了之前的譏誚與憐憫。
    隻有一種，在回憶著，那，早已刻入了他骨髓，融入了他神魂的，最為熟悉的，味道時，那獨有的，冰冷的……懷念。
    他，沒有說話。
    他隻是，緩緩地，伸出了一根，沾染著漆黑魔血的，手指。
    然後，在那，同樣是，充滿了無盡“驕傲”與“期待”的，截教教主的，注視之下。
    朝著那麵，銘刻著“絕”之劍意的，黑色的，冰冷的石壁，輕輕地，一點。
    那不是神通，不是法術。
    那隻是，一點。
    一點，由純粹的，混沌的，不講任何道理的，“力”，所凝聚而成的，最為原始，也最為……純粹的，點。
    那點，落在了石壁之上。
    那麵，光滑如鏡，卻又，深邃得，仿佛能將所有光芒，都徹底吞噬的，黑色的石壁，在這一刻，竟不受控製地，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那道，本是沉重得，仿佛連這方天道都無法承載的，“絕”之劍影，在這一點麵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的毒蟲，連一絲像樣的抵抗都未曾有過，便被輕而易舉地，從根源之上，洞穿了一個，細小的，微不可查的……窟窿。
    然後，那窟窿，開始，擴大。
    用一種，肉眼不可見，卻又，真實存在的，瘋狂的速度，在擴大。
    那不是破碎，不是崩解。
    是……吞噬。
    一種，更為古老，也更為……蠻橫的，混沌的“無”，在吞噬著那，同樣是，霸道無比的，天道的“有”。
    “羅睺的‘絕’，”孫悟空，開口了，聲音，沙啞，卻又，平靜。
    像一個，最高明的，卻又最不耐煩的，畫師，在指點著，一個，雖然有些天分，卻又，走錯了路的，初學者。
    “不是告訴你，路，斷了。”
    “是告訴你，”
    他頓了頓，那雙，仿佛能看透這世間所有虛妄的，冰冷的灰色眸子，落在了那，早已，被眼前這一幕，徹底鎮住了的，截教教主的，身上。
    “這世間，本就，沒有路。”
    “沒有你，沒有我，沒有，這方天地。”
    “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存在’的，東西。”
    “一切，皆是虛妄。”
    “一切，終將，歸於，那，最為純粹的，絕對的……”
    他指著那個，正在瘋狂吞噬著“絕”之劍意的，灰色的，混沌的窟窿。
    “……無。”
    通天教主，看著那個窟窿。
    看著那，正在被，那更為古老的“無”，一點，一點，啃噬，同化，最終，徹底地，化作，虛無的，“絕”之劍影。
    他那雙，本是充滿了無盡“驕傲”與“期待”的眸子裏，所有的光，盡數退去。
    隻剩下，一片，在終於，看到了，那，真正的，“道”之後，那獨有的，冰冷的……空白。
    他，想不明白。
    他的“絕”，是終結。
    是那，誅仙劍陣，最為強大，也最為……根本的，最終極的，殺招。
    是那，足以，將這方天地，所有“存在”的“理”，都徹底斬斷的，無上的……劍。
    可這隻猴子……
    他，竟說，這，隻是，虛妄？
    “你這陣，”孫悟空，收回了手，那語氣，像是在，談論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吃飯喝水般的，尋常小事，“太過完美。”
    “誅，戮，陷，絕。”
    “四象，四極，四時，四季。”
    “相生，相克，循環往複。”
    “你，在用這方天地，最為穩固的‘理’，去構築，一座，最為完美的，殺戮的……牢籠。”
    他頓了頓，那雙冰冷的灰色眸子，再一次，落在了那個，依舊是，處於，絕對的震撼之中的，截教教主的，身上。
    “可你，忘了。”
    他咧嘴一笑，那笑容裏，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仿佛是在，嘲笑著，一個，同樣是，喜歡下大棋的，真正的，“棋手”，那，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失誤。
    “這世間，最大的‘理’，”
    “便是，”
    “不講理。”
    話音，剛落。
    他，動了。
    他，沒有再去看那，早已，被他，一指，點得，千瘡百孔的，“絕”之劍壁。
    他，走向了那麵，銘刻著“陷”之劍意的，黑色的，冰冷的石壁。
    他，緩緩地，伸出了，另一隻手。
    一隻，同樣是，沾染著漆黑魔血的，寬厚的手。
    然後，在那，同樣是，充滿了無盡“詭異”與“死循環”的，“陷”之劍影之上。
    簡簡單單地，畫了一筆。
    那不是一橫，不是一豎。
    那，什麽都不是。
    那隻是，一道，由純粹的，混沌的，不講任何道理的，“力”，所凝聚而成的，最為原始，也最為……純粹的，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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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塗鴉，落在了石壁之上。
    那麵，光滑如鏡，卻又，深邃得，仿佛能將所有光芒，都徹底吞噬的，黑色的石壁，在這一刻，竟也，不受控製地，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那道，本是詭異得，足以將時空都拖入永恒死循環的，“陷”之劍影，在那道，同樣是不講任何道理的，混沌的塗鴉麵前，竟如同，一個，正在，高速運轉的，精密的，齒輪，被一顆，不知從哪裏飛來的，小小的，卻又無比堅硬的……石子，硌了一下。
    它，亂了。
    那，本該是，完美的，閉合的，永恒的，死循環，在這一刻，竟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斷裂。
    “你看，”孫悟空，收回了手，那語氣，像一個，剛剛才，用那，最為簡單，也最為粗暴的方式，解決了一個，看似，無解的難題的，頑童，在向他那，同樣是，被這難題，困擾了不知多久的，玩伴，炫耀著，自己的，成果。
    “你的‘理’，太強，太完美。”
    “所以，俺不攻它。”
    “俺，隻攻，那，‘理’之外的，‘無’。”
    “俺，在你這，完美的，牢籠之上，開一道，它，本不該存在的，窗戶。”
    “你那，完美的‘理’，便會，為了，填補這，不該存在的‘無’，而，自己，打起來。”
    “你這陣，便，不攻自破。”
    通天教主，看著那道，正在瘋狂扭曲，相互衝撞，最終，徹底地，化作，一團，充滿了無盡“混亂”與“矛盾”的，廢鐵的，“陷”之劍影。
    他那雙，本已變得，一片空白的眸子裏，所有的茫然與震撼，盡數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終於，找到了，那條，可以，讓他那，早已，停滯了不知多少紀元的，無上的劍道，再一次，向前的，路的，狂熱的……光！
    “妙啊！”
    他發出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更加激動，也更加……暢快的，瘋狂的，讚歎！
    “妙啊！！！”
    “以混沌之無序，破天道之有序！”
    “反之，亦然！”
    他，像一個，終於，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最好的“玩具”的，瘋狂的孩子。
    他，衝到了那，銘刻著“誅”與“戮”，那兩道，同樣是，充滿了無盡“殺伐”與“終結”之意的，劍影之前。
    他，沒有再用那，早已，被他，推演了不知多少紀元的，天道的“理”。
    他，在用，那隻猴子，剛剛才，教給他的，“不講理”的，混沌的“理”。
    他，在畫。
    在用那，同樣是，充滿了無盡“殺伐”與“終結”之意的，誅仙劍意，在那，同樣是，完美的，殺戮的牢籠之上，開著，一道又一道，本不該存在的，充滿了無盡“混亂”與“矛盾”的……窗戶。
    那“誅”之劍影，不再鋒利。
    它，多了一絲，混沌的，厚重。
    那“戮”之劍影，不再純粹。
    它，多了一絲，混沌的，無序。
    那四麵，本是光滑如鏡的，黑色的石壁，在這一刻，徹底地，活了。
    它們，不再是，四幅，地獄圖景。
    是……四扇，門。
    四扇，通往那，真正的，“道”的，充滿了無盡“可能”與“危險”的……門。
    “小猴子！”通天教主，轉過了身，他那張，本是充滿了無盡“驕傲”與“戰意”的臉上，此刻，卻隻剩下，一片，在終於，找到了一個，真正，能與他，一同，走在這條，孤獨了不知多少紀元的，劍道之上的，“道友”之後，那獨有的，發自本源的……狂喜！
    “你，真是我截教的，福星！”
    孫悟空，也笑了。
    他，看著那四麵，早已，被那，截然不同的“理”，攪得，亂七八糟的，石壁。
    看著那個，像一個，得到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般，興奮得，不能自已的，截教的，教主。
    他那顆，剛剛才，因為那場，充滿了“算計”與“欣賞”的茶會，而變得有些冰冷的魔猿之心，在這一刻，竟不受控製地，微微地，柔軟了一下。
    “彼此，彼此。”
    他懶洋洋地，說道，那語氣，像是在，跟一個，相交了億萬紀元的，老朋友，開著玩笑。
    “通天道友這劍陣，”
    他頓了頓，那雙，仿佛能看透這世間所有虛妄的，冰冷的灰色眸子，落在了那個，同樣是，無比對他胃口的，截教教主的，身上。
    “也讓俺，對‘殺伐’，”
    “有了，新解。”
    那不是客套，不是恭維。
    是……事實。
    一個，足以，讓他那，早已，圓滿了的，混沌的道，再一次，向著那，更為廣闊的，充滿了無盡“可能”的，混沌的，未來，邁出，那，堅實的，第一步的……事實。
    通天教主，也笑了。
    他，沒有再說話。
    他隻是，看著那隻猴子。
    那眼神，不再是，看一個，有趣的，“玩具”。
    也不再是，看一個，強大的，“對手”。
    是，在看一個，真正的，可以，與他，並肩而行，論道三千載的……
    道友。
    那間，小小的，舊舊的，石室裏，徹底地，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那不是死寂。
    是……一種，在兩顆，同樣是，孤獨了不知多少紀元的，驕傲的，不羈的心，終於，找到了，彼此之後，那獨有的，默契的……寧靜。
    他們知道。
    這洪荒，那真正的，大戲。
    才剛剛，開場。
    而他們，將以，一種，全新的，誰也，無法預料的，姿態。
    一同，登上那，早已，布滿了，無盡“算計”與“殺伐”的，冰冷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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