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上華山

字數:6023   加入書籤

A+A-


    夜色像浸透墨汁的棉絮,壓得人喘不過氣。
    李雲飛背著蘇媚在林子裏狂奔,後頸能清晰感受到火把的熱意——段無涯的追兵離得更近了。
    "把聖女交出來!"粗啞的喊殺聲撞在樹幹上,驚起一片寒鴉。
    蘇媚伏在他背上,滾燙的呼吸掃過他耳後:"放我下來,我用天魔舞拖延他們。"
    她的手指掐進他肩膀,指甲幾乎要刺破布料,"你帶著解藥先走。"
    李雲飛腳步一頓。
    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正照在前方那尊刻著"天魔"二字的巨石上,石麵泛著幽藍的光,像某種蟄伏的凶獸睜開了眼。
    他低頭看了眼懷裏的青竹笛,笛身的幽光正隨著心跳節奏明滅——蘇青竹說過,這是結界即將開啟的征兆。
    "閉嘴。"他悶聲罵了句,卻放輕了腳步,"你燒得連站都站不穩,跳什麽天魔舞?"後背的重量突然一沉,蘇媚的額頭抵在他後頸,帶著病態的滾燙:"我是天魔教聖女,本就該為教犧牲......"
    "去他媽的聖女。"李雲飛突然加快速度,踩斷的枯枝在腳下發出脆響,"你現在是我要帶回去的人。"
    話音未落,前方的巨石陣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
    數十道黑影從石後竄出,刀光映著月光,在李雲飛眼前織成密網。
    為首的中年男人麵覆青銅鬼麵,袖口繡著金線勾勒的魔紋——正是段無涯。
    "李兄弟,"段無涯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鐵板,"你可知私自帶走聖女,是要被天魔血咒反噬的?"
    他抬手間,掌心騰起暗紫色霧氣,"不如把人交給老夫,老夫保你一條命。"
    李雲飛把蘇媚往背上緊了緊。
    她的手指還扣著他的脖子,雖然無力,卻始終沒鬆開。
    青竹笛在他掌心發燙,蘇青竹的聲音突然在腦海響起:"段無涯練的是邪派"天魔掌",掌心紫霧含腐骨毒。用青竹劍法第三式"斷風",刺他膻中穴!"
    "蘇姑娘,得罪了。"他彎腰把蘇媚輕輕放在巨石後,指尖撫過笛身,竹紋突然化作流動的青芒。
    段無涯的掌風已經劈到近前,帶起的氣浪掀得兩人衣袂翻飛。
    李雲飛旋身錯步,笛聲清越如鶴鳴——這是"斷風"起手式。
    笛尖點向段無涯膻中穴的瞬間,對方鬼麵下突然爆出冷笑。
    李雲飛後頸一涼,這才發現段無涯的掌風竟分出兩道,一道攻他麵門,一道直取巨石後的蘇媚!
    "小心!"他大喝一聲,強行扭轉笛勢去擋蘇媚那路。
    青竹笛與天魔掌相撞的刹那,他聽見骨頭碎裂的脆響——是自己的右臂。
    劇痛從肩膀竄到指尖,笛身卻仍咬著段無涯的掌力不放。
    "臭小子!"段無涯顯然沒料到他會舍命護人,掌力一偏撞在巨石上。
    石屑紛飛間,結界藍光突然暴漲,將兩人整個籠罩進去。
    李雲飛眼前一黑,抱著蘇媚栽進那片藍光裏。
    靈魂像被放進石磨裏碾。
    李雲飛聽見自己骨頭發出哢哢的聲響,五髒六腑都在翻湧,連痛呼都卡在喉嚨裏。
    蘇青竹的靈力像道暖泉湧進識海:"忍著!
    係統穿越對凡人靈魂衝擊極大,我隻能護住你心脈!"
    "操......"他咬著牙,血腥味在嘴裏炸開。
    恍惚間看見蘇媚的臉近在咫尺,她睫毛顫得像受驚的蝶,唇瓣毫無血色。
    他抬手想去摸她的臉,卻發現自己的手透明得能看見後麵的光——這是靈魂被撕裂的征兆。
    也不知過了多久,劇痛突然像退潮的海水般消散。
    李雲飛重重摔在地上,後腦勺磕在硬邦邦的土塊上。
    他咳嗽著抬頭,入目是漫山遍野的青鬆,月光透過鬆針灑下,在地上織出碎銀似的光斑。
    遠處傳來隱約的鍾磬聲,帶著古意的清越。
    "這是......"他撐起身子,發現蘇媚正蜷在他懷裏,呼吸輕得像片羽毛。
    他解下外衣裹住她,這才驚覺自己右臂還在滲血,血珠滴在她手背,把那蒼白的皮膚染成淡紅。
    "蘇姑娘?"他輕拍她的臉,"醒醒?"
    蘇媚睫毛顫了顫,卻沒睜眼。
    李雲飛扯下衣角纏住右臂傷口,動作突然頓住——他聽見了腳步聲。
    七八道身影從鬆樹林裏穿出,個個腰懸長劍,月白衫子上繡著華山派特有的鬆鶴紋。
    為首的青年劍眉星目,劍尖直指李雲飛咽喉:"何處賊人?竟敢在華山腳下行苟且之事!"
    李雲飛舉起雙手,目光掃過對方腰間玉佩——刻著"林"字。
    他突然想起蘇青竹提過,北宋華山派掌門林滄海與飛狐門老門主有過救命之恩。
    手指摸向懷裏,摸出塊半舊的玉牌,正麵刻著"飛狐",背麵是隻展翅的狐狸。
    "在下飛狐門遺孤,李尋歡是我義父。"他扯出個痞笑,卻把玉牌捧得端端正正,"各位兄弟若是不信,不妨請林師叔來認認這玉牌。"
    青年的劍尖微微發顫。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他盯著玉牌看了片刻,衝身後使了個眼色:"你且在此別動。"轉身時又回頭瞪了他一眼,"若敢耍花樣,華山劍法不饒人。"
    等腳步聲走遠,李雲飛才敢鬆口氣。
    他低頭查看蘇媚的傷勢,發現她額頭仍燙得驚人,唇角起了層薄皮。
    從懷裏摸出半塊幹糧,沾了點泉水喂她,她卻無意識地偏過頭,喉間發出細碎的嗚咽。
    "別急,馬上就有大夫了。"他輕聲哄著,把她的手揣進自己懷裏暖著。
    夜風吹過鬆林,帶來若有若無的鬆香。
    他這才發現自己右臂的傷疼得厲害,血已經浸透了裹傷的布,在地上洇出個暗紅的圓。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聲再次響起。
    這次來的是個中年男人,眉目與那青年有三分相似,腰間玉佩雕著"滄海"二字——正是華山派掌門林滄海。
    他盯著李雲飛手裏的玉牌,瞳孔微微收縮:"這玉牌......確是飛狐門老門主之物。"
    "林師叔好。"李雲飛歪頭笑,"在下李雲飛,父母早亡,是義父把我拉扯大的。"
    他故意沒提"街頭混混"的身份,隻說"在外遊曆多年",末了指了指懷裏的蘇媚,"這位是在下的朋友,染了重病,能否請貴派大夫診治?"
    林滄海目光掃過蘇媚的臉,又落在李雲飛染血的右臂上,神色緩和了些:"既是故人之後,自當周全。"
    他衝那青年點頭,"遠山,帶李兄弟去偏院休息,再請孫大夫來。"
    林遠山應了聲,卻仍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李雲飛。
    李雲飛抱著蘇媚跟著他們走,路過鬆林時,月光正好穿過枝椏,在蘇媚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她忽然呢喃了句什麽,聲音輕得像歎息。
    李雲飛湊近去聽,聽見她說:"阿飛......別離開。"
    他喉結動了動,把她往懷裏又攏了攏。
    直到進了偏院,把她輕輕放在床上,才發現自己後背全被冷汗浸透了。
    孫大夫來的時候,他正坐在床沿替蘇媚理亂發,見大夫要趕他出去,他撓了撓頭:"我懂點醫術,幫著搭把手?"
    孫大夫挑眉:"你?"
    李雲飛也不惱,笑著把蘇青竹教他的針法說了兩句。
    孫大夫聽得眼睛發亮,竟真讓他在旁打下手。
    等蘇媚退了燒,天已經蒙蒙亮了。
    李雲飛靠在床頭打盹,迷迷糊糊間感覺有溫軟的觸感碰了碰他手背。
    睜眼時,蘇媚正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瞧他。
    她伸手摸他臉上的疤,指尖涼絲絲的:"你傷口沒處理。"
    "小傷。"李雲飛想抽回手,卻被她攥得更緊。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她聲音啞啞的,像浸了水的琴弦,"我是魔教聖女,本不該......"
    "你救過我一次。"李雲飛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喉結滾動兩下,"在樹洞那次,你把最後半塊幹糧塞給我。我這種人,欠了債是要還的。"
    蘇媚的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他手背上。
    她往他懷裏蹭了蹭,像隻終於找到溫暖的貓:"那...這債,你要還一輩子。"
    李雲飛沒說話,隻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緊。
    這時院外傳來林遠山的聲音:"李兄弟,家父請你和蘇姑娘去主殿用早膳。"
    李雲飛應了聲,低頭對上蘇媚的眼睛。
    她眼裏還帶著未幹的淚,卻彎成了月牙。
    他突然覺得,這漫山的青鬆,這初升的朝陽,都不如她此刻的笑容明亮。
    主殿的方向飄來炊煙的香氣,混著若有若無的琴聲。
    李雲飛背起蘇媚往外走,林遠山在前引路。
    轉過影壁時,他瞥見主殿門楣上掛著的紅綢——像是要辦什麽喜事。
    "林兄弟,"他狀似隨意地問,"貴派可是有什麽大事?"
    林遠山腳步微頓:"明日是家師五十大壽,特擺了華山盛宴。"他回頭看了李雲飛一眼,"李兄弟若是願意,不妨留下喝杯壽酒。"
    李雲飛勾了勾唇。
    他知道,這杯壽酒,怕是要喝出些不一樣的滋味來。
    喜歡無限江湖我獨行請大家收藏:()無限江湖我獨行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