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幽影現蹤跡,殘魂訴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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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過中天時,李雲飛貼著華山派後牆的爬山虎往上攀。
    蘇媚的天魔舞功底在此時顯出妙處——她足尖點著他肩頭借力,發間銀簪在青磚上劃出極淺的痕,人已先一步翻上了藏書閣的飛簷。
    風掀起她月白紗裙,露出一截雪膩小腿,又被她旋身時帶起的裙裾裹住,倒像故意要逗他似的。
    "上來。"她趴在瓦當上,伸出手,掌心還沾著方才翻牆時蹭的青苔,"門閂從裏麵落了,得走天窗。"
    李雲飛拽著她的手翻上去,指尖觸到她腕間紅繩,那是前日他在山下買的,說"魔教聖女戴這個才像良家姑娘"。
    蘇媚當時瞪他一眼,轉身卻係得極緊。
    此刻紅繩被夜風吹得輕晃,倒比月光還晃眼。
    "小心機關。"他壓低聲音,指腹蹭過她手背——方才在演武堂外,林滄海念出"飛狐門"時,他腕間的青竹紋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此刻隔著蘇媚的手,那熱度卻像找到了出口,順著血脈往心口鑽。
    藏書閣的天窗嵌著雕花木格,蘇媚的銀簪在縫隙裏輕輕一挑,木栓"哢嗒"落地。
    兩人溜進去時,黴味混著墨香撲麵而來,李雲飛的鞋跟磕到個銅燭台,在寂靜裏響得驚人。
    "噓——"蘇媚反手捂住他嘴,指尖還帶著方才翻牆時的涼意,"我聽見巡夜的腳步聲往這邊來了。"
    李雲飛的心跳撞著她的手背。
    他望著她近在咫尺的臉,眼尾那顆淚痣在月光下泛著淡紅,忽然想起方才在演武堂外,她說"今晚的月亮夠亮"。
    那時他隻當是調笑,此刻才明白,她是說月光明亮,方便他看清典籍裏的字。
    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從自己唇上移開,指了指東側的檀木書架——方才林滄海抱的那本青竹紋典籍,封皮顏色比其他書深些,該是常被翻閱。
    蘇媚點頭,貓著腰往書架摸去。
    她的裙角掃過地麵時,忽然有寒光從磚縫裏竄出!
    那是根淬了毒的透骨釘,擦著蘇媚的耳垂釘進木柱,震得架上的《紫霞秘籍》"嘩啦"翻頁。
    "有機關!"李雲飛拽著她往旁邊滾,後背撞在書箱上,幾卷《五獄劍法要訣》"劈啪"砸下來。
    他剛要摸腰間的青竹笛,頭頂忽然掠過風聲——
    黑衣人的劍像條毒蛇,從天窗直刺下來!
    那劍沒有劍穗,沒有紋飾,連劍鞘都裹著黑布。
    李雲飛舉笛相格,"當"的一聲,虎口發麻。
    更讓他寒毛倒豎的是那套劍法——招招都往他左腕青竹紋的位置招呼,像是知道那裏是他最薄弱的地方。
    "退到我身後!"他把蘇媚往書堆裏推,笛聲驟然拔高。
    青竹笛本是蘇青竹的器靈,此刻被內力催動,笛身泛起幽綠光芒,竟比真劍還利三分。
    黑衣人顯然沒料到他會用笛子當武器,劍勢微滯。
    李雲飛趁機欺身而上,笛尾點他膻中穴——這招是蘇青竹昨日剛教的"竹影掃階",專破貼身短打。
    可那黑衣人突然起身,後背撞在書架上。
    整排《易筋經》抄本轟然砸下,李雲飛本能地護頭,再抬頭時,黑衣人已退到窗邊,月光照在他臉上——
    沒有臉。
    他的麵巾下,隻有一片凹凸不平的疤痕,像被火燒過,又被刀割過,連鼻梁都隻剩半截。
    "飛狐門的雜種。"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鐵片,"你不該來查這些。"
    話音未落,又一道黑影從梁上撲下!
    這次來的不是敵人。
    那黑影手中的判官筆點向黑衣人後頸,筆杆纏著褪色的紅綢,在月光下像道血線。
    黑衣人慌忙回劍格擋,"當"的一聲,劍刃竟被判官筆削出個缺口。
    "老鬼?"黑衣人驚得後退半步,"你不是早該——"
    "早該死在二十年前的圍剿裏?"那中年男子抹去嘴角血漬,他左臉也有刀疤,右臉卻輪廓分明,像是被人刻意留著半張完好的臉,"我替飛狐門擋了十二刀,暈在亂葬崗三天三夜,閻王爺嫌我命硬,又給踢回來了。"
    李雲飛盯著他腰間的玉佩——半塊刻著青竹,半塊刻著飛狐,和他小時候在母親妝匣裏見過的那半塊,嚴絲合縫能拚成完整的圖案。
    "你是..."
    "鬼影。"中年男子轉頭看他,右眼裏有淚在打轉,"飛狐門"九靈衛"裏管暗樁的鬼影。
    當年你爹抱著你衝出去時,我正替他引開追兵。
    後來...後來我在你娘屍身旁,撿到了這半塊玉。"
    他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打開來是半塊青竹玉佩,邊緣還沾著暗紅的血漬。
    李雲飛摸出自己貼身的半塊,兩塊玉碰在一起,"叮"的一聲,飛狐與青竹在月光下連成活物,仿佛要從玉裏飛出來。
    蘇媚突然拽他衣袖:"有人來了。"
    藏書閣外傳來巡夜弟子的腳步聲,還有火把的劈啪聲。
    鬼影卻像沒聽見似的,抓著李雲飛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你爹娘是被五嶽盟和朝廷聯手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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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說飛狐門藏著"青竹靈"的秘密,說你爹要勾結魔教...可你娘臨死前還在給我喂藥,她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
    "青竹靈是什麽?"李雲飛的聲音在抖。
    鬼影還沒開口,陰影裏突然傳來冷笑:"是能讓人活死人肉白骨的東西,也是能讓整個武林發瘋的東西。"
    穿夜行衣的少年從書堆後站起來,腰間別著柄淬毒的匕首,眉骨處有道刀疤,和黑衣人臉上的疤痕形狀相似。
    他盯著李雲飛腕上的青竹紋,眼裏像淬了冰:"我是幽影,飛狐門旁支遺孤。
    二十年前,我娘抱著我躲進魔教地牢,聽著你們這一脈的慘叫聲長大。"
    李雲飛的青竹笛"嗡"地輕顫,蘇青竹的聲音突然在他識海響起:"任務更新:查明飛狐門覆滅真相。
    完成可解鎖青竹劍法第五式"千葉歸根"。"
    "你懷疑我是叛徒?"李雲飛把青竹笛往地上一插,"那我問你——若我是叛徒,為何被五嶽盟的人追著砍?
    為何冒死救天魔教的聖女?"
    幽影的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圈,刀尖卻始終沒指向李雲飛。
    他盯著李雲飛身後的蘇媚,突然冷笑:"你救她,是因為她能當你的擋箭牌吧?"
    "放屁。"蘇媚抄起方才掉在地上的透骨釘,"你要是再胡說,我就用天魔舞把你迷得跪在地上叫娘。"
    幽影的耳尖突然紅了,別過臉去。
    藏書閣外的腳步聲更近了,火把的光透過窗紙,把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鬼影扯了扯李雲飛的衣袖:"快走,天亮前必須回偏院。
    林滄海那老東西精得很,別讓他抓住把柄。"
    "等等。"李雲飛抓住鬼影的手,"青竹靈...和我腕上的紋有關?"
    鬼影剛要說話,窗外傳來張懷義的公鴨嗓:"藏書閣有動靜!
    快拿鑰匙!"
    幽影突然拽住李雲飛和蘇媚的手腕,帶他們鑽進書堆後的暗格。
    暗格裏有股黴味,混著幽影身上的藥味——像是長期泡在毒藥裏才會有的氣味。
    "出去後,"幽影的聲音很低,"林滄海的壽宴,他要問你三句話。"
    "三句話?"李雲飛一怔。
    "問忠誠,問情義,問...問你敢不敢與整個武林為敵。"幽影的匕首在暗格裏劃出火星,"我在魔教聽過傳言,五嶽盟要借壽宴,把飛狐餘孽一網打盡。"
    暗格的石門"哢嗒"關上時,李雲飛聽見外麵傳來張懷義的尖叫:"誰把《飛狐秘錄》翻出來了?
    林掌門要剝了你們的皮!"
    蘇媚攥住他的手,掌心全是汗:"阿飛,我們..."
    "別怕。"李雲飛摸了摸她發間的銀簪,那是他昨日在山下買的,說"魔教聖女戴銀簪才像個正經姑娘"。
    此刻銀簪有些涼,貼在他手背上,倒比他的心跳還穩,"明天...不管林滄海問什麽,我都答。"
    他望著暗格裏透進來的月光,腕上的青竹紋還在發燙。
    這次不是疼,是癢,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血肉裏鑽出來,要他看清楚,自己究竟是誰。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咚——"
    三更了。
    離天亮,還有三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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