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思過崖的石壁上拉出細長的影子，李雲飛持笛的手微微發顫——不是因為內力耗盡，而是方才施展"千葉歸根"時，他分明看見林詩音眼裏的星光比劍光還亮。
    "你這浪子，倒真有點本事。"
    帶著蜜裏調糖的嬌嗔從身後傳來，蘇媚不知何時倚在崖邊老鬆上，發間銀簪隨著她歪頭的動作晃出細碎銀光。
    她穿的月白紗裙被山風掀起一角，露出半截雪藕似的小腿，卻偏生用魔教聖女的端方語氣說話，倒顯得更勾人。
    李雲飛轉身時故意踉蹌半步，青竹笛在指尖轉出個花："美人誇獎，我可要飄了。"餘光瞥見林詩音正彎腰撿方才震落的劍，發尾垂落的玉墜子在月光下泛著暖光，他喉結動了動，又補了句，"不過要是詩音誇我..."
    "誰要誇你！"林詩音直起身子時耳尖紅得要滴血，劍尖卻悄悄往他腳邊挪了寸許——顯然是方才聽他說"青竹劍法第五式要配合劍穗韻律"，偷偷記在心裏。
    李雲飛眼尖地捕捉到這個小動作，忽然彎腰折下崖邊一枝野山桃。
    粉白的花瓣還沾著夜露，他踮腳往林詩音鬢邊插去時，故意用指腹蹭過她耳垂："想學新招？
    我教。"
    林詩音的劍"當啷"掉在腳邊。
    她望著李雲飛腕上泛著青光的竹紋，那是蘇青竹灌輸內力時留下的印記，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輕輕發燙。
    山桃的甜香混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竹葉香湧進鼻腔，她張了張嘴，本想罵他輕薄，出口的話卻軟成蚊鳴："你...你若真有心，便教我一招。"
    "好啊。"李雲飛指尖還停在她發間，忽然聽見蘇青竹的聲音像冰針刺進腦海："檢測到唐朝副本能量波動異常，三刻後強製傳送。"他瞳孔驟縮，手指在林詩音發間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替她理了理被山風吹亂的鬢角。
    蘇媚歪頭盯著他，眼尾的朱砂痣跟著動了動："發什麽呆？"
    "想起些江湖事。"李雲飛笑著退開兩步，青竹笛在掌心轉了個圈，笛聲裹著劍氣掃過崖邊矮鬆，斷枝"唰"地落在蘇媚腳邊。
    蘇媚彎腰撿樹枝時，他迅速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問："怎麽回事？
    不是說每個副本間隔至少七日？"
    "能量節點偏移，係統無法穩定錨定。"蘇青竹的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急切，"立刻準備離開，傳送時可能引發空間亂流。"
    李雲飛的後頸瞬間起了層雞皮疙瘩。
    他望向不遠處的華山正殿，林滄海的剪影還在窗後晃動——那是華山掌門每日寅時必做的功課，以指節叩擊石案參悟劍理。
    "詩音。"他突然叫住正彎腰拾劍的林詩音，聲音放得極輕，"去把你爹請來吧，我有些話要當麵說。"
    林詩音抬頭時，正撞進他認真的眼神裏。
    那眼神不像平日的調笑，倒像...像那年她在雪地裏救的小狼崽，受傷時也硬撐著不哼一聲。
    她攥緊劍穗上的玉珠，轉身往正殿跑去，裙角帶起的風卷走一片桃花瓣。
    "要走了？"蘇媚不知何時站到他身側，指尖輕輕戳他後腰，"方才還說要教人家姑娘新招，這麽快就變卦？"
    李雲飛握住她戳過來的手，觸感溫軟得像團雲。
    他望著蘇媚眼底跳動的星火——那是魔教聖女特有的，對危險的敏銳直覺，低聲道："有麻煩要來了，可能得帶著你闖趟渾水。"
    蘇媚忽然笑了，銀鈴似的笑聲驚起崖邊夜鳥："浪子帶妖女闖渾水，倒像話本裏的戲文。"她反手勾住他手腕，指尖在他腕間竹紋上輕輕一按，"我啊...倒要看看，能讓蘇青竹著急的麻煩，到底有多大。"
    林滄海來得比預想中快。
    這位華山掌門素日總板著張臉，此刻卻在月光下看出些疲態——眼尾的皺紋裏還凝著未幹的露水，想來是聽見女兒召喚便匆忙趕來。
    "李兄弟要走？"林滄海的聲音像敲在青石板上的銅鍾，震得崖邊鬆針簌簌落下。
    他從懷裏摸出個油布包，層層打開後是卷泛黃的絹帛，"此乃飛狐門舊地殘圖。
    當年我師父與飛狐大俠胡斐有八拜之交，這圖...該交給持青竹笛的人。"
    李雲飛接過殘圖時，指尖觸到絹帛上斑駁的血跡。
    他忽然想起蘇青竹說過，青竹笛是飛狐門曆代掌門的信物，而胡斐當年退隱時曾留下"竹影重臨日，飛狐再出山"的遺言。
    "多謝前輩。"他鄭重抱拳，餘光瞥見林詩音正攥著衣角往他這邊挪，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你要去哪？
    何時回來？"林詩音的聲音帶著顫，像被風吹亂的琴弦。
    她離他隻有三步遠，卻像隔著千重山。
    李雲飛忽然笑了，露出白生生的虎牙。
    他伸手揉亂她的發頂，指腹擦過那枝山桃："等你穿上嫁衣，我就回來接你。"
    話音未落，天際突然炸開一道金光。
    那光來得極急，像有人拿金漆潑了整片夜空，瞬間將李雲飛和蘇媚籠罩其中。
    林詩音驚呼一聲撲過來，卻隻觸到一片溫熱的空氣——方才還站在她麵前的人，此刻隻剩地上那枝被揉皺的山桃。
    "爹！"她轉身抓住林滄海的衣袖，"他們是不是被壞人抓走了？
    我去追——"
    "追不得。"林滄海望著空中殘留的金芒，喉結動了動，"那是...上古傳送術的光。"他低頭看向李雲飛方才站的地方，那裏有片被劍氣刻在石上的竹葉，"飛狐門...終於要回來了。"
    金光刺痛眼皮的瞬間，李雲飛聽見蘇媚在耳邊輕笑："這浪子要帶妖女去哪呀？"他還沒來得及回答，腳下的地麵突然消失，兩人像兩片被風卷起的葉子，墜入無邊的金光裏。
    等再能視物時，鼻尖縈繞的已不是華山的鬆濤香，而是市井裏飄來的油潑辣子味。
    李雲飛眯眼望去，不遠處的酒旗上寫著"大燕長安"四個墨字，街角賣糖葫蘆的老漢正扯著嗓子喊："糖墩兒嘞——又甜又脆的糖墩兒——"
    蘇媚扯了扯他的衣袖，眼尾的朱砂痣在晨光裏格外鮮豔："看來...我們闖到唐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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