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撲到李雲飛背上，手指揪住他後衣領："我阿姐在等消息呢，快說！"
    "先別急。"慕容雪從裏間轉出來，指尖繞著金步搖的流蘇，眉眼卻比平日更冷，"坐下說。"這位大燕公主總帶著點不沾煙火的貴氣，此刻卻把茶盞重重擱在木桌上，青瓷與木紋碰撞出脆響。
    李雲飛解下青竹笛擱在桌上，竹身還帶著方才對抗音波時的餘溫。
    他扯下被冷汗浸透的外衣，露出精瘦的腰腹，在火光裏坐直身子："九音殘盟要開九靈之門。"
    四座寂靜。
    老鍾的旱煙杆在掌心敲出悶響："九靈之門？
    那玩意兒不是被當年的九大門派用封印鎖在昆侖冰窟裏了麽？"
    "封印裂了。"蘇青竹的聲音從竹笛裏浮出來，帶著千年歲月沉澱的沉肅，"我在你們進鍾樓時查過靈脈——九靈之氣順著音波陣泄露了三成。
    若讓他們用青竹笛的裂痕當引子......"
    "用我的笛子？"李雲飛手指猛地扣住桌沿，指節泛白，"那老東西指青竹笛）不是說能護我麽？"
    "它護的是持有者，不是天下。"蘇青竹的聲音裏有無奈，"九靈之主當年以靈音入道，青竹笛作為上古靈音器，本就是打開封印的鑰匙之一。
    你之前用笛子破陣時，裂痕裏漏出的靈音頻率......"
    "和封印的共振頻率對上了。"慕容雪突然接口，她捏著羊皮紙的指尖泛青，"我在宮裏看過古籍，九靈封印需用同源靈音才能撬動。
    阿飛，他們是故意引你去鍾樓的。"
    蘇媚"唰"地站起來，天魔舞的銀鈴在腕間炸響："那怎麽辦？
    難不成要眼睜睜看他們把封印撕開？"
    林詩音按住她的手腕，清冷的掌心帶著華山心法的溫度："先聽阿飛說對策。"她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李雲飛突然想起方才在鍾樓，她發間那支玉簪曾替他擋過一記音刃——原來這姑娘早把防身武器藏在發飾裏了。
    "分兩路。"李雲飛伸手把蘇媚按回椅子，又替林詩音攏了攏狐裘，最後望向慕容雪時放軟了聲線，"詩音和阿雪留在城裏布靈音屏障，百姓扛不住共鳴陣的餘波。
    我和小媚去殘盟營地，破壞陣眼。"
    "不行！"蘇媚拍桌，發間紅珊瑚珠顫得厲害，"你傷還沒好透，上次破雙蝕陣吐了半盞血......"
    "我有蘇前輩。"李雲飛敲了敲竹笛，竹身立刻泛起青色微光，"再說了，"他忽然勾唇笑，手指蹭過蘇媚耳尖，"我家聖女的天魔舞，迷個把守衛還不是手到擒來？"
    蘇媚耳尖"唰"地紅透，抬手要打，卻被李雲飛抓住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這裏跳得快，是怕你出事。"
    "油嘴滑舌。"蘇媚別過臉，可嘴角的笑壓不住，"但...我跟你去。"
    林詩音望著交握的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華山劍穗。
    慕容雪則低頭翻著羊皮紙，忽然說："老鍾前輩，您當年在靈音閣當樂師時，可懂布陣？"
    老鍾猛地嗆了口煙，咳得直捶胸口："丫頭好記性！
    當年那破閣子早散了...不過布陣的竅要..."他眯眼望著跳動的火焰，"靈音陣最怕共振，若能在陣眼埋共振石......"
    "就像當年我師父破萬音陣那樣！"蘇青竹的聲音陡然拔高，"阿飛，你懷裏是不是有我前日給的靈音石？"
    李雲飛從衣襟裏摸出三顆鴿蛋大的青石子，在火光照耀下泛著細碎星芒："蘇前輩說這是昆侖寒玉煉的，能引動靈音共鳴。"
    "埋在陣眼四角。"蘇青竹語速加快，"等他們啟動陣法，共振石會把音波攪成亂流——到時候就算音無命有天大本事，也得先顧著護心脈！"
    "好。"李雲飛把石子分給蘇媚兩顆，自己留一顆，"子時三刻動手，詩音、阿雪，屏障布在西市和南巷，那裏住的多是手藝人，禁不起折騰。"
    林詩音點頭，從袖中取出三枚玉符："這是華山的清靈符，貼在房梁上能擋七成音波。"她指尖撫過符紙，"我和阿雪天亮前能布完。"
    慕容雪忽然握住她的手："詩音，我陪你去西市，那裏巷子深，容易迷路。"
    "好。"林詩音回握，兩人目光交匯間，慕容雪看見對方眼底跳動的火焰——那是華山弟子護道的火。
    老鍾突然站起來，從床底摸出個銅匣，"哢"地打開，裏麵躺著支斷了弦的七弦琴："當年靈音閣的引音琴，雖斷了弦，引個音波還是行的。
    我去北城門守著，若有殘盟的人突圍......"
    "前輩！"李雲飛欲言又止。
    老鍾拍了拍他肩膀，掌心的老繭硌得生疼："我這把老骨頭，能替你們擋刀，值了。"
    子時的風卷著霜雪灌進破劇院，李雲飛裹緊夜行衣，青竹笛斜插在腰間。
    蘇媚換了身墨色勁裝，發間紅珊瑚換成了銀釘，倒比平日多了幾分狠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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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他牽起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手套傳來，"跟緊我，用靈音隱匿第三層。"
    蘇媚點頭，指尖掐了個天魔教的法訣，兩人的影子漸漸淡去，像融在夜色裏的墨。
    九音殘盟的營地紮在城郊亂葬崗，黑布圍帳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篝火在帳外投下扭曲的影子。
    李雲飛貼著枯樹屏息，看見營地中央立著座九尺高的青銅台，台心刻著繁複的靈音紋路——正是九靈共鳴陣。
    音無命站在陣眼處，月白道袍上繡著玄色音波紋，他手裏捧著個水晶缽，缽中浮著團幽藍火焰。
    夢蝕守在東角，抱琴的幽弦在西，寂音立在北，南角空著——想來是等最後一個陣眼的人。
    "陣眼在青銅台正中央。"蘇青竹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但周圍有音所布的感知音網，你每走一步，音波都會震到他們的靈識。"
    李雲飛的指尖在竹笛孔上輕點，吹出一段極輕的顫音。
    蘇媚立刻攥緊他的手腕，他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汗——這是天魔教的"同頻感應"，兩人共享聽覺。
    果然，空氣裏浮起若有若無的嗡鳴，像蚊蠅振翅，卻帶著刺癢的疼。
    "高頻震蕩。"蘇青竹急道，"用青竹笛吹破音式的變調，把音網的頻率攪亂！"
    李雲飛咬了咬舌尖，血腥氣湧上來時，竹笛突然發出蜂鳴般的尖嘯。
    他能看見空氣裏的音波像被石子攪亂的水麵，一圈圈碎裂開來。
    蘇媚扯了扯他衣袖，指向東南角的帳篷——那裏堆著半人高的木箱，封條上印著"靈音石"三個字。
    "先埋共振石。"李雲飛在她手心寫，"東南角的箱子是陣眼的能量源，炸了它，陣法就得緩半炷香。"
    兩人貓著腰摸到木箱旁，李雲飛摸出青石子，剛要往箱底塞，忽覺後頸寒毛倒豎。
    "阿飛！"蘇媚的驚呼被他用手捂住，可已經晚了——
    "好個靈音隱匿。"陰惻惻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金屬刮擦般的刺響，"當我音無命的靈識是擺設麽？"
    李雲飛猛地抬頭，月光下，音無命不知何時站在青銅台上，水晶缽裏的幽藍火焰燒得更旺，他的瞳孔泛著詭異的紫，像兩團燃燒的靈音。
    "你以為能瞞得過我......"音無命的聲音裹著音波壓下來，李雲飛隻覺耳膜劇痛，喉間腥甜翻湧。
    蘇媚突然旋身，天魔舞的銀鈴炸響，紅色袖箭破風而出！
    但音無命隻是抬手輕揮，袖箭就像撞在無形的牆上，"叮叮"掉在地上。
    李雲飛拽著蘇媚往反方向跑，青竹笛在掌心發燙——蘇青竹在拚命灌輸內力。
    他能聽見身後音波撕裂空氣的尖嘯，能感覺到蘇媚的心跳快得要蹦出來，能聞到自己發間滲出的冷汗的鹹澀......
    "阿飛！"蘇媚突然轉身，指尖掐住他後頸的死穴，"你先走！
    我用天魔舞拖住他！"
    "放屁！"李雲飛反手扣住她的腰，竹笛在兩人身周築起青色光牆，"要走一起走！"
    音無命的笑聲越來越近，像毒蛇吐信："跑？
    九靈共鳴陣啟動時，這方圓十裏的音波都是我的耳目......"
    李雲飛的腳步猛地頓住——他看見前方三步外，寂音抱著塤站在陰影裏，嘴角咧出詭異的笑。
    而更遠處，幽弦的七弦琴已經架好，琴弦泛著冷光，像張開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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