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門開啟時帶起一縷竹香，李雲飛的指腹擦過門上浮雕的鳳鳥紋路，觸感微涼，像極了蘇青竹當年遞給他的那枚竹笛。
    蘇媚的手在他掌心輕輕掐了下，他側頭，正撞進林詩音擔憂的眼底——她發間那支青玉簪子微微晃動，是前日他在市井小攤花五塊錢買的，此刻倒比任何珠寶都亮。
    "進去吧。"石語的白影飄在門前，袖擺掃過地麵時，竟帶起幾星熒光，"第三試，隻你一人能過。"
    蘇媚剛要開口，李雲飛已反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著她腕間那圈被蝕心散灼出的淡疤："等我出來，帶你去吃夜市的糖畫。"林詩音的指尖勾住他衣擺，欲言又止，最終隻是用力點頭，發頂的青玉簪子閃了閃，像顆落進他心尖的星。
    門內的笛聲突然清晰起來。
    那調子他熟——是蘇青竹常吹的《竹枝詞》，可尾音裏又摻了幾分他從未聽過的婉轉，像春風穿過竹林時，某片葉子輕輕打了個旋。
    跨進門的刹那，溫度驟降。
    李雲飛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抬眼便見四麵都是半透明的碑牆，每麵牆上都刻著密密麻麻的古字，有些他認得，是《黃帝內經》的斷章；有些卻像蟲蛀的痕跡，看著看著便會頭暈。
    "歡迎來到靈音共鳴之境。"
    聲音從正前方的碑心傳來。
    李雲飛瞳孔微縮——那是個穿月白紗裙的女子，發間插著支青玉笛簪，麵容清婉，眼尾卻帶著點他熟悉的狡黠，像極了蘇青竹年輕時的模樣。
    她的身影半隱在碑心的青光裏，每走一步，腳下便綻開一朵青蓮。
    "我是夢璃，碑靈的引導者。"她停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指尖拂過身側的碑牆，那些蟲蛀般的字跡突然亮了起來，"隻有真正理解碑靈本質的人，才能完成這最後一試。"
    李雲飛的靈核突然發燙。
    他想起石語說過的"玄塵子殘念"，右手悄悄摸向腰間的青竹笛——笛身微震，是蘇青竹在提醒他："莫急，先聽。"
    "碑靈的本質......是守護。"他開口，聲音比想象中穩，"就像蘇青竹守著笛子，石語守著碑靈界，你們都在等一個能接住執念的人。"
    夢璃的眼尾微微彎起，青蓮在她腳邊開得更盛："你比我想象中......"
    "住口！"
    冷風驟起。
    李雲飛本能地旋身，青竹笛已出鞘——但見一道黑影如利箭射來，掌心那柄玄鐵劍泛著幽藍鬼火，正是前日血影用過的招式！
    他橫笛相擋，"當"的一聲，虎口發麻，後退三步撞在碑牆上。
    "玄塵子！"石語的驚呼從門外傳來，"你殘念已散，怎會......"
    "歸墟給了我新的力量。"黑影掀開鬥笠，露出張扭曲的臉——那是玄塵子，但雙瞳裏翻湧著墨色旋渦，"你以為破了血影就能贏？
    這碑靈界，本就是歸墟的牢籠！"
    他的劍再次刺來，這次直取李雲飛心口。
    夢璃突然撲過來，月白裙裾掃過他的手腕。
    李雲飛隻覺一陣溫熱的力量湧進體內，再看時，夢璃已擋在他身前，玄鐵劍穿透了她的左肩，墨色霧氣正順著傷口往她體內鑽。
    "夢璃！"他攥緊她的手，指尖觸到的靈體正在消散，像握了把要化的雪。
    "快走......"她仰頭對他笑，血從嘴角溢出，卻染不髒那身月白，"去碑心深處，靈核......需要共鳴......"
    玄塵子的劍再次舉起，這次目標是夢璃後頸。
    李雲飛紅了眼，青竹笛在掌心燃起翡翠色火焰——這是蘇青竹說過的"靈火"，隻有護人心切時才會出現。
    他揮笛橫掃，笛風卷著火焰撞在玄塵子胸口，將那團黑影撞得貼在碑牆上。
    "蘇青竹教過我，"他抱著夢璃往碑心跑，靈核裏的記憶翻湧：蘇媚中蝕心散時攥著他衣角的手，林詩音在雪夜裏給他暖手爐時凍紅的耳尖，石語說"你是希望"時泛著水光的眼，"破勢的劍，從來不是刺向敵人，是刺向自己的怯懦。"
    碑心深處，有團幽藍的光在跳動。
    李雲飛將青竹笛按在那光上，靈核突然劇痛——無數聲音湧進腦海：有嬰兒的啼哭，有老人的歎息，有刀劍相擊的轟鳴，還有個低沉的聲音在笑："放棄吧，你護不住任何人。"
    "住嘴！"他咬破舌尖，血腥氣漫開，"蘇媚說過，我是她見過最不要命的混混；林詩音說過，我吹笛子時像換了個人；石語說過......"他的聲音哽咽，"石語說過，我是希望。"
    翡翠色的光從靈核裏迸發，順著青竹笛鑽進碑心。
    那些墨色霧氣突然尖叫著後退，幽藍的光開始變亮，變成和他靈核一樣的竹青色。
    夢璃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臉："靈核......共鳴了......"
    青竹笛在此時發出脆響。
    李雲飛低頭，見笛身正片片碎裂，卻又在重組——竹紋化作流動的光，笛孔變成劍柄的雲紋，最終凝成一柄通體晶瑩的長劍，劍脊上刻著"靈音·破界"四個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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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握住劍柄，一股熟悉的力量湧遍全身，是蘇青竹的，是夢璃的，是石語的，是所有被他護過的人的。
    玄塵子的黑影再次撲來，這次李雲飛沒有躲。
    他揮劍，靈音劍劃出的光帶像道青色閃電，直接劈碎了那團墨色旋渦。
    玄塵子的慘叫聲裏，混著句模糊的"歸墟......不會......"便徹底消散。
    "贏了？"他轉頭看向夢璃，卻見她的靈體正在變淡，像片被風吹散的雲。
    "不......"她伸手碰了碰他的劍，"是你......終於握住了自己的光。"她的聲音越來越輕，"願你......不被命運束縛......"
    "夢璃！"李雲飛想去抓她，卻隻碰到一片虛無。
    碑心的光突然大盛，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隻剩那柄靈音劍在掌心發燙。
    門外傳來蘇媚的呼喚："雲飛？你沒事吧？"
    他擦了擦眼角，握住靈音劍轉身。
    劍身上映出他泛紅的眼，卻比任何時候都亮。
    "我沒事。"他應了聲，手指輕輕劃過劍脊，"但有些事，該變了。"
    靈音劍突然發出清越的嗡鳴，碑靈界的地麵開始震動，遠處傳來巨石崩裂的悶響。
    李雲飛握緊劍，看向門外——那裏有他要護的人，有他要破的局，還有......
    "等著吧。"他低聲說，"這把劍，會劈開所有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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