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血染誓言

字數:3505   加入書籤

A+A-


    空氣裏的血腥氣還沒散盡,林詩音指縫間的血珠正順著青磚縫隙往下淌。
    李雲飛剛要去扶她,突然聽見耳畔傳來"吱呀"一聲——像是什麽老木門被風推開了。
    他抬頭的瞬間,整座演武場的空氣都開始震顫。
    方才那片血色雲團裏墜下無數紅綢,在空中絞成旋渦,等再看清時,朱紅門楣已懸在眾人頭頂,門匾上"百年好合"四個金字被血光映得刺眼。
    門階下站著個穿絳紅喜服的老婦,發髻上別著銅鈴,每動一步都發出細碎的響。
    "紅娘?"白芷的聲音突然啞了。
    她鬆開李雲飛的手腕,踉蹌著後退半步,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三百年前......你也是這樣站在我婚堂門口。"
    老婦撫了撫鬢角的珠花,銅鈴輕響如舊:"良緣未斷,宿命難逃。"她抬手往空中一抓,一麵鎏金銅鏡便從紅綢裏浮了出來。
    鏡麵開始泛起漣漪,漸漸映出畫麵——是三百年前的春末,桃花落了滿地,穿青衫的少年正替穿鳳冠霞帔的姑娘掀蓋頭,姑娘的手在發抖,卻還是把交杯酒遞到他唇邊。
    "那是......"林詩音捂著胸口站起來,血還在滲,可她的眼睛亮得驚人,"那是你和他的婚禮。"
    白芷突然衝過去,指尖幾乎要戳到鏡麵。
    她盯著鏡中自己笑出酒窩的模樣,喉結動了動:"我以為......我以為那夜之後,所有關於他的記憶都被天罰燒幹淨了。"
    "執念越深,記憶越牢。"紅娘的聲音像浸了溫水的棉絮,"這麵誓言之鏡,照的從來不是過去,是人心。"
    話音未落,林詩音突然動了。
    她扯下腰間的華山劍穗,用染血的指尖攥緊,朝著鏡麵撞了過去。
    李雲飛想攔沒攔住,隻能看著她的身影像滴墨水般融進鏡裏——再出現時,她正站在鏡中婚禮的紅地毯邊緣,旁邊是捧著喜秤的前世白芷。
    "你曾那麽愛他。"林詩音的聲音從鏡中傳出來,帶著點回音,"為什麽現在隻剩恨?"
    前世的白芷沒聽見,還在笑著把棗子撒向圍觀的賓客。
    現世的白芷卻像被人抽了脊梁骨,踉蹌著扶住旁邊的石獅子。
    她盯著鏡中那個笑盈盈的自己,忽然伸手去摸臉頰——那裏還留著方才被笛尖劃破的血痕,"愛?"她的聲音發顫,"愛他就要看他被玄空老怪的毒針釘在懸崖上?
    就要聽他說"阿芷,你先走"?"
    鏡中的畫麵突然一轉。
    桃花被山風卷得亂飛,青衫少年倒在血泊裏,後背插著七根黑針,玄空教的標誌在他心口烙得發燙。
    前世的白芷跪坐在他身邊,用繡著並蒂蓮的帕子給他擦血,帕子很快就紅得透了。
    "我求過他。"白芷的指甲在石獅子上摳出白痕,"求他跟我回魔教,求他別管那些正道閑事。
    他說"阿芷,我不能看著他們屠村"——"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結果呢?
    他們屠了村,還屠了他的命!"
    李雲飛的喉嚨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他望著鏡中自己前世蒼白的臉,又望著現世白芷顫抖的肩,突然抬腿跨進了鏡子。
    這一次,他沒感覺到阻力,隻聞到了熟悉的桃花香——和三百年前墜崖前最後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你連命都願意給我。"他跪在前世自己身邊,伸手想去碰白芷的帕子,指尖卻穿過了畫麵,"我怎能負你?
    可我也不能負她們。"他轉頭看向站在紅地毯邊緣的林詩音,她的月白裙角還沾著血,"蘇媚在現代等我熬藥,詩音為我中了情絲咒......她們都是拿命來愛的。"
    "住口!"白芷的怒吼震得鏡中桃花簌簌往下落。
    她抬手召出天罰雷紋,青紫色的電弧順著指尖竄進鏡中,"我要燒了這破鏡子!
    燒了這些騙人的回憶!"
    鏡麵劇烈震顫起來,金漆開始剝落,可那些畫麵卻像生了根似的,隻是泛起層層波紋。
    紅娘歎了口氣,銅鈴聲裏裹著無奈:"執念太深,反噬自身。"
    白芷突然悶哼一聲,捂住心口。
    她的天罰雷紋開始反噬,在手腕上灼出焦黑的痕跡。
    林詩音趁機從鏡中衝出來,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還帶著血溫,卻比白芷的手暖得多:"我不是來搶他的。"她把額頭抵在白芷發頂,"我是來替你繼續愛他的。"
    白芷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望著林詩音染血的月白裙,又望著鏡中自己染血的喜服,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個雨夜。
    少年渾身是血地撞開她的門,手裏攥著半支青竹笛:"阿芷,我答應你,等我處理完這件事,就跟你回魔教種桃樹。"
    "他沒騙你。"林詩音的眼淚滴在白芷手背上,"他隻是......隻是來不及了。"
    演武場的風突然變柔了。
    原本籠罩天空的血色雲團開始消散,天罰之力像退潮的海水般從白芷體內抽離。
    她望著林詩音眼中的真誠,望著李雲飛眼底的掙紮,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心裏裂開了——不是恨,是塊凍了三百年的冰,正在緩緩融化。
    "阿芷......"李雲飛試探著伸出手。
    白芷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這一次,沒有冰碴,沒有雷紋,隻是單純的、滾燙的淚。
    她望著鏡中自己和少年的婚禮,望著現世林詩音染血的裙角,突然笑了——像極了三百年前掀蓋頭時的模樣。
    風卷著桃花從演武場掠過,帶走了最後一絲天罰的陰寒。
    喜歡無限江湖我獨行請大家收藏:()無限江湖我獨行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