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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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殿穹頂的星圖徹底重組時,李雲飛正被蘇媚拽著往殿外走。
她發間的銀鈴撞出細碎的響,像在催促什麽:"呆子,你看雲都散了。"
他抬頭,果然見鉛灰色的雲層正被風撕開,漏下的陽光裏浮著無數金粉——那是係統權限化作的光點,正順著氣流飄向四麵八方。
林詩音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背,聲音比風還輕:"這些......是要去新的地方?"
"該散的總要散。"李雲飛握住她微涼的手,掌心還殘留著靈核共鳴體鑽進靈音碑時的灼熱。
轉頭正撞進慕容雪亮晶晶的眼睛,小丫頭舉著從唐朝副本順來的機關匣,正對著光點"哢嚓哢嚓"按動:"我猜是給新的江湖人指路呢!
就像......"她歪頭想了想,"就像老酒館的燈籠,亮一盞,總有人尋著光來。"
話音未落,靈音碑突然發出清越的嗡鳴。
眾人回頭,那泛著幽藍的碑身正緩緩下沉,仿佛被某種力量拽向虛空。
青竹笛從李雲飛袖中飛出,繞著碑身轉了三圈,笛孔裏泄出若有若無的曲調,像是道別。
"它要睡了。"無涯長老的竹杖點地,聲音裏竟帶了幾分悵然,"可睡夠了總會醒的——"他忽然笑起來,"不過這是後話了。"
李雲飛望著靈音碑沒入虛空的最後一線微光,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
那時他蹲在醫院走廊的瓷磚上,攥著青竹笛哭得喘不上氣,母親摸著他的頭說:"這笛子是引路人,不是困住你的籠子。"此刻他才懂,所謂引路人,原是要帶他走到更開闊的地方。
"走啦走啦!"蘇媚的銀鈴又晃起來,這次直接揪住他的衣領往殿外拖,"你答應過要陪我吃現代的糖炒栗子,要陪阿音逛書店,要陪小雪去看什麽......"她突然卡殼,扭頭衝慕容雪挑眉,"叫什麽來著?"
"漫展!"慕容雪蹦跳著跟上,發間的珍珠步搖晃得像碎星子,"我跟你說,現代姑娘穿的漢服比我們大燕的還好看,上次我看見個穿曲裾的小姐姐——"
林詩音悄悄鬆開李雲飛的手,卻在他要回頭時又勾住他小拇指。
她的喜服是蘇媚連夜裁的,月白底色繡著青竹,袖口還藏著華山劍法的暗紋。
此刻陽光落在她眼尾,那裏還留著方才擦淚的淡紅:"我想去......"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歎息,"想去我們第一次相遇的老巷子。"
李雲飛腳步一頓。
那是他被追砍時躲進去的死胡同,牆根還留著斑駁的血印,可也是在那裏,他第一次聽見青竹笛裏蘇青竹的聲音。
轉頭對上林詩音的眼睛,她眼底映著他的影子,比華山雪頂的月光還亮:"我想看看,現在的你站在那裏,會是什麽樣子。"
"好。"他應得幹脆,反手握住她的手,"先去老巷子,再去糖炒栗子鋪,然後......"他故意拖長聲音,看蘇媚急得要擰他胳膊,才笑著補上,"然後聽小雪講漫展,好不好?"
三女的笑聲撞在一起,驚飛了簷角的麻雀。
現代的風裹著桂花香撲進鼻腔時,李雲飛正站在老巷口的梧桐樹下。
蘇媚踮腳替他整理領口,銀鈴擦過他喉結,癢得他縮了縮脖子:"你再鬧,等會栗子鋪該關門了。"
"關門怕什麽?"蘇媚歪頭笑,指尖繞著他發尾打轉,"大不了我用天魔舞迷暈老板,給你偷兩口袋。"
"阿媚!"林詩音攥著他另一隻手輕斥,耳尖卻紅透了。
她懷裏抱著個油紙包,是方才路過中藥鋪時李雲飛買的艾草,"我問過王大夫,說這東西熏屋子能去潮氣。"
慕容雪突然"咦"了一聲,舉著機關匣跑過來。
匣蓋自動彈開,裏麵浮著個拇指大的微型江湖:青瓦白牆的客棧飄著酒旗,石子鋪的擂台邊擺著茶攤,連醫館門口的"懸壺"木牌都刻得清清楚楚。
她轉動機關,小醫館的門"吱呀"打開,兩個米粒大的小人抬著藥箱跑出來:"這是給那些想體驗江湖,又不敢真刀真槍的人玩的!
上次有個戴眼鏡的小哥說,他想當三天大俠......"她忽然噤聲,偷偷看李雲飛的臉色。
"傻丫頭。"李雲飛伸手揉亂她的發,"你阿兄要是看見你把機關術用在這,得氣活過來。"
"才不會!"慕容雪拍開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阿兄說過,機關術是活的,能護人,能逗人笑,才不算辜負。"她捧起機關匣,陽光透過鏤空的花紋灑在小江湖上,"你看,這不是逃避,是另一種江湖——有人賣酒,有人說書,有人治病救人......和我們走過的,好像又不太一樣。"
李雲飛望著那方小世界,忽然想起在北宋副本裏,他替被惡霸打傷的老茶攤老板治腿,老人顫巍巍塞給他兩個煮雞蛋;在唐朝副本,他躲在慕容雪的公主府裏配解藥,聽宮女們隔著朱門說"那位李公子的眼睛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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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江湖從來都不是打打殺殺,是有人疼,有人等,是萬家燈火裏的一碗熱湯。
"該走了。"蘇媚扯了扯他的袖子,指腹蹭過他腕間的紅繩——那是林詩音用華山派的劍穗編的,"婚禮要開始了。"
老巷口的梧桐葉沙沙響,他們走過青石板路,走過修鞋匠的攤位,走過貼滿小廣告的電線杆,最後停在一棟爬滿常春藤的老房子前。
門楣上掛著蘇媚親手寫的"雲棲居",紅綢在風裏翻卷,映得三女的喜服愈發鮮豔。
院子裏擺著八張圓桌,坐滿了曾在副本裏結識的舊友:北宋的老茶攤老板帶著孫女兒,唐朝的小宮女抱著剛滿月的娃娃,連元末被蘇媚救過的小乞丐都來了,現在正扒著桌子偷吃棗糕。
蘇媚站在院中央,發間的銀鈴係著紅繩,襯得她眼尾的朱砂痣愈發妖冶。
她舉起酒杯,聲音比以往都輕:"他是浪子,混過街頭,闖過副本;他是郎中,治過毒,救過命;可今天起......"她望向李雲飛,眼裏漫上水光,"他是我們的夫君。"
林詩音接過她的話,指尖攥著紅蓋頭的流蘇:"我曾是華山弟子,要守劍,要守規矩。"她輕輕踮腳,吻上李雲飛的額頭,"如今我隻是你的妻,隻守......"她聲音發顫,"隻守你的心。"
慕容雪突然蹦上石凳,晃著手裏的機關槍當然是沒殺傷力的):"我宣布!
以後誰要是敢欺負我姐夫——"她歪頭一笑,"先過我這關!"
滿院哄笑中,李雲飛的視線忽然模糊。
他想起第一次見蘇媚時,她被綁在火刑柱上,卻還能衝他拋媚眼;想起林詩音在華山雪夜裏給他捂手,說"你手怎麽這麽涼";想起慕容雪躲在公主府的假山後,塞給他半塊桂花糕,說"這是我偷的,你別告訴阿兄"。
原來最烈的酒,最暖的藥,最真的情,從來都不在係統裏,不在副本裏,在眼前這些人笑出的皺紋裏,在鬢角新添的白發裏,在風裏飄著的棗糕香裏。
"李公子。"
蒼老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眾人回頭,見無涯長老倚著竹杖站在光影裏,身後的陽光給他鍍了層金邊。
他望著李雲飛,眼裏有星子在閃:"係統已開,命運重定。
若有來日風波......"他頓了頓,笑出滿臉褶子,"你仍是最合適之人。"
話音未落,他便像一片雲似的散了。
隻餘竹杖點地的"篤"聲,在風裏蕩了蕩,不見了。
李雲飛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忽然笑了。
他想起在聖殿裏放棄神格時,心裏那片空了二十二年的地方,終於被填滿了。
他不欠係統,不欠靈音碑,不欠那些虛妄的"天命",他隻欠眼前人——可現在,他終於能挺直腰板說,我還上了。
"發什麽呆呢?"蘇媚戳他腰眼,"該喝交杯酒了!"
"來了來了。"他應著,牽起三女的手。
陽光透過葡萄架灑在他們身上,把四串影子疊成一片。
遠處傳來糖炒栗子鋪的吆喝,慕容雪的小江湖裏,小醫館的藥香正飄出機關匣,老茶攤的水壺"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靈音碑沉向虛空的最後一刻,青竹笛突然發出清越的長鳴。
虛空中,那兩個泛著微光的"靈音"二字,仿佛輕輕顫了顫,像在回應什麽。
風裹著桂香吹過雲棲居的屋簷,卷著青竹笛的餘音,卷著小江湖的熱鬧,也卷著某個即將蘇醒的,關於新江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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