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血衣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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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未散透的青石巷裏,李雲飛剛替最後個中蠱的鐵衣衛紮完定魂針,腰間的青竹笛突然發燙。
那是蘇青竹留的警示——靈笛發燙三次,必是生死大劫。
"李盟主!"
茶棚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三騎快馬撞翻賣早點的擔子,為首的刀客甩來卷染血的黃絹。
李雲飛展開時,指節驟然發白。
"江湖追殺令?"林詩音湊過來看,素白的指尖在"武林災星"四個血字上頓住,"天刑長老聯合七大門派...說你勾結魔教,屠了青城滿門?"
"青城?"李雲飛太陽穴突突跳,想起三日前替青城弟子治過寒毒,那少年走時還說要給師父帶他烤的野山芋。
他捏緊黃絹,絹角還沾著半枚青竹印——分明是有人偷了他的隨身信物。
"是風雷子。"蘇媚突然冷笑,她不知何時倚在門框上,紅裙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的天魔令,"我教暗樁傳訊,昨夜子時,風雷子帶著天刑長老的人闖了青城。
他們殺完滿門,故意把你的笛子印按在掌門心口。"
青石板突然被震得嗡嗡響。
巷口傳來銅鑼聲,由遠及近,每敲一下,便有嘶啞的喊喝:"懸賞李雲飛,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黃金萬兩,封武林尊位!"
人群炸了。
賣菜的老婦尖叫著扔掉籃子,挑擔的腳夫撒腿就跑,連剛才替李雲飛鼓掌的江湖客都縮著脖子後退,有個絡腮胡漢子突然抽出刀,刀尖顫抖者指向他:"原來你真的是魔頭!"
"閉嘴!"林詩音拔劍出鞘,劍氣掃落那漢子的刀。
她本就清冷的眉眼凝著霜,"他救過你被蛇咬的兒子,你忘了?"
"詩音。"李雲飛按住她的手腕,掌心還留著方才紮針的餘溫,"他們要的是我。"他轉向蘇媚,"帶詩音去西邊的破廟,我引開追兵。"
"憑什麽?"蘇媚踮腳捏住他下巴,塗著丹蔻的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你當我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小姐?
我天魔舞能迷倒百人,詩音的華山劍能劈山——"
"因為阿蘿的毒還沒解。"李雲飛突然低笑,指腹蹭過她眼角的淚痣,"你答應過她,要活著看她種的曼陀羅開花。
詩音..."他轉頭看向林詩音,後者正替他理著被血浸透的衣襟,"你爹臨終前讓我護著你,我不能食言。"
林詩音的手頓住。
她想起三個月前華山之巔,父親被毒針刺穿心口時,是李雲飛用嘴吸毒血,是他抱著渾身是血的自己說"有我在"。
此刻他眼底的光太亮,亮得她喉嚨發緊,隻能用力點頭。
"醜話先說在前頭。"蘇媚突然扯下腰間的天魔令,塞到李雲飛手裏,"若你敢死,我就把整個武林的男人都迷得為我瘋魔,讓他們替你償命。"她說著轉身,紅裙掃過滿地狼藉,卻在跨出巷口時頓了頓,聲音輕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我等你。"
林詩音跟上去,走了兩步又回頭。
她解下隨身的玉牌——那是華山掌門的信物,塞進李雲飛掌心,"若撐不住,捏碎它,我能感應到。"
兩人的背影剛消失在巷尾,銅鑼聲已近在咫尺。
李雲飛數著馬蹄聲,七撥,每撥至少二十人。
他摸出懷裏的瓷瓶,隻剩三顆解藥——阿蘿用命換的,得省著用。
"李盟主,得罪了!"
當先的刀客揮刀劈來,刀光裏裹著淬毒的飛針。
李雲飛旋身避開,青竹笛點在刀背,借力躍上屋簷。
他故意踩碎兩片瓦,聽著追兵的喊殺聲追上來,心裏卻揪著——詩音的玉牌還溫著,蘇媚的天魔令帶著她體溫的餘溫,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破廟在城西三裏外。
林詩音推開門時,黴味混著濕土味撲麵而來。
她剛要生火,窗欞突然發出細響——是蘇媚的暗號。
"屋頂有十二人,院外三十七個。"蘇媚從梁上躍下,手裏把玩著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都是各派精英,華山的追雲步,少林的降魔杵,還有...天刑長老的玄鐵鎖。"她眯起眼,"他們想活捉我們。"
"活捉?"林詩音拔劍,劍尖挑起地上的斷香,"天刑長老要拿我們當人質?"
"比那更狠。"蘇媚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聽——"
心跳聲裏混著極輕的"哢嗒",像蟲豸啃食木頭。
林詩音瞳孔驟縮:"是...蠱?"
"心蠱。"蘇媚的笑裏帶了冰碴,"方才在巷口,那個賣糖葫蘆的老頭碰了我手腕。
我本想殺他,可他說...這蠱的解藥,在李雲飛身上。"
廟外突然響起銅鑼重響。
"動手!"
瓦片炸裂聲中,十二道身影破頂而入。
為首的灰衣人手持降魔杵,正是少林羅漢堂首座:"林姑娘,跟我們回武林大會,還能留個全屍!"
林詩音揮劍擋開杵風,劍氣震得梁上積灰簌簌落:"我華山劍下,沒有軟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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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媚旋身起舞,紅裙如血浪翻卷。
她指尖彈出天魔針,專挑敵人的膻中穴——那是習武之人的破綻。
可這次,中針的人隻是晃了晃,竟揮刀劈來。
"他們服了破蠱丹!"蘇媚咬牙,反手扣住一人手腕,指甲刺進他脈門,"是誰給的?
風雷子?
天刑?"
"是我。"
蒼老的聲音從廟外傳來。
天刑長老踩著滿地碎瓦走進來,玄鐵鎖纏在臂彎,"李姑娘的天魔舞確實妙,可惜...這江湖,容不得妖女。"他抬手,鎖尖射出寒光,"先拿你開刀。"
玄鐵鎖擦著蘇媚耳際釘進牆裏。
林詩音旋身擋在她麵前,劍花護住兩人周身:"天刑前輩,你當年替我爹擋過毒鏢,難道忘了?"
"我隻記得,你爹死時,手裏攥著李雲飛的青竹笛。"天刑長老冷笑,"他勾結魔教,害你爹慘死,你還要護著他?"
林詩音的劍顫了顫。
她想起父親斷氣前,確實抓著那支笛子,可當時李雲飛正在山下替村民治瘟疫。
她正要反駁,心口突然一悶——是玉牌!
李雲飛捏碎了玉牌。
...
城西亂葬崗。
李雲飛背靠著老槐樹,胸口的傷口還在冒血。
他已經殺了十七人,青竹笛上沾的血把竹紋都染深了。
可追兵像潮水,退了一波又來一波。
"白統領!"
遠處傳來喊殺聲。
白袍帶著鐵衣衛殘部殺進來,他的銀甲染了血,手裏的長槍挑飛三柄刀:"李盟主,跟我走!"
"你瘋了?"李雲飛擦了擦嘴角的血,"鐵衣衛本就被天刑打壓,你這是——"
"我鐵衣衛護的是百姓,不是老匹夫的規矩!"白袍一槍刺穿衝過來的刀客,"當年你救我妹妹時,可曾想過回報?
今日我護你,隻因為你是對的!"
李雲飛眼眶發熱。
他摸出懷裏的天魔令,那是蘇媚的體溫,是必須活著的理由。
他握緊笛子,笛聲驟然拔高:"走!
去破廟!"
兩人殺到破廟外時,正看見玄鐵鎖穿透林詩音的左肩。
"詩音!"李雲飛吼著衝過去,笛聲化作劍勢絞斷鐵鎖。
林詩音倒在他懷裏,血浸透了他的衣襟,她卻還在笑:"我就知道...你會來。"
蘇媚從後麵撲上來,用指甲替林詩音止著血:"天刑那老東西布了元老陣,我們被圍住了!"
李雲飛抬頭。
七道身影從七個方向圍過來,分別是少林、武當、峨眉...七大門派的掌門。
他們手持各派信物,腳下踩著北鬥陣,陣眼處的天刑長老撫掌:"李盟主,你以為殺幾個雜魚就能突圍?
這元老陣,困的是先天高手!"
李雲飛抱著林詩音的手在抖。
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越來越弱,蘇媚的指尖在發顫,白袍的長槍在地上劃出深痕。
他低頭吻了吻林詩音的額頭,輕聲道:"別怕,我帶你回家。"
青竹笛突然發出龍吟。
蘇青竹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用清商調,引血蠱。"
李雲飛瞳孔驟縮。
他想起阿蘿臨終前的話,想起被燒掉的半行字。
原來清商調不是解藥,是...
"李雲飛,你要幹什麽?"蘇媚抓住他的手腕。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林詩音心口:"替我護著她們。"
笛聲陡然變調。
清商調如泣如訴,吹得亂葬崗的鬼火都跟著搖晃。
李雲飛能感覺到體內有什麽在翻湧,是血蠱,是他為了救阿蘿時種下的,是墨言埋下的後手。
"不好!他要同歸於盡!"天刑長老的聲音帶了慌。
元老陣的光罩開始晃動。
李雲飛看著林詩音漸漸恢複的血色,看著蘇媚紅了的眼眶,突然笑了。
他知道這招會要了他半條命,可隻要她們活著——
"噗!"
一口黑血噴在青竹笛上。
笛聲戛然而止,元老陣的光罩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李雲飛踉蹌著單膝跪地,卻在倒下前把林詩音護在懷裏。
"走..."他對白袍說,"帶她們...去鐵衣衛的密道。"
白袍咬著牙扛起林詩音,蘇媚扶住李雲飛。
他們剛要衝陣,天刑長老的玄鐵鎖再次襲來。
"小心!"
血光閃過。
李雲飛睜眼時,看見蘇媚的後背插著鎖尖。
她的紅裙被血浸透,卻還在笑:"我就說...要等你看曼陀羅開花。"
"蘇媚!"
林詩音掙紮著要下來,被白袍死死按住。
元老陣的光罩徹底碎裂,七大門派的人衝上來,刀光劍影裏,李雲飛抱著蘇媚,隻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別睡。"他拍著她的臉,"你不是說要迷倒全武林的男人?
你還沒教詩音跳天魔舞..."
蘇媚的手指撫過他的眉,越來越輕:"其實...我隻想迷你一個。"
她的手垂了下去。
李雲飛的瞳孔裏映著滿天刀光。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覺醒,是蘇青竹的內力,是阿蘿的蠱毒,是林詩音的劍,是蘇媚的血。
他仰天長嘯,青竹笛上的黑血突然化作黑霧,裹住他的周身。
"你們不是要我的命嗎?"他的聲音裏混著兩種音調,一種是他的,一種是蘇青竹的,"那就來拿!"
黑霧裏,傳來細微的"哢嗒"聲。
像是蠱蟲破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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