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天音雙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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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停了,血月隱去,天地仿佛在那一擊之後陷入了短暫的靜謐。
李雲飛單膝跪地,青竹笛緊握手中,碧光如脈搏般在他掌心跳動。
他渾身經脈似被撕裂又重組,五髒六腑都在震顫,可嘴角卻還掛著那抹熟悉的、混不吝似的笑。
“老子……贏了。”
話音未落,虛空突然裂開一道縫隙。
沒有雷鳴,沒有異象,隻有一道身影緩緩走出——身披青銅戰甲,甲片上刻滿古老符文,每一步落下,地麵便浮現出一圈漣漪般的光紋。
他手持一柄玉符,通體瑩白,其上流轉著與青竹笛同源的碧色波紋。
來者正是律言。
封印執行者,遠古時代的守序之靈。
他的麵容看不清,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如淵,倒映著千萬年的光陰流轉。
他低頭看著李雲飛,聲音不高,卻直入靈魂:“你以情契引火,以義印凝鋒,觸碰到了‘共鳴’的本質。但力量從不免費——你願意承擔這份責任嗎?”
李雲飛喘著粗氣,抬眼看他,咧嘴一笑,帶血的牙齒在昏暗中閃出一絲野性:“責任?老子從小到大就沒怕過這兩個字。賭債追砍我不怕,仇家圍堵我不怕,現在你問我怕不怕背個包袱?”他撐地站起,搖晃了一下又挺直腰杆,“說吧,要我幹什麽?”
“唯有以共鳴為鎖,方能鎮壓玄音。”律言抬起玉符,指向碑文深處那團幽光——那是尚未完全臣服的玄音殘念,仍在微微搏動,如同一顆不肯死去的心髒。
“它曾是天籟之源,亦可成滅世之禍。若不封印,終將再度擾亂諸界音律,撕裂萬靈神識。”
李雲飛眯起眼,盯著那團幽光看了許久。
他知道那是危險,但也知道——那是機會。
“封印它。”他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但我有個條件。”
律言眉梢微動:“講。”
“我要留它一部分意識。”李雲飛咧嘴一笑,眼神卻冷了下來,“不是為了控製,也不是為了利用……而是讓它活著,時刻提醒我——我不是什麽英雄,也不是救世主。我隻是個浪子。可就算這樣,我也得一步步走到頂峰。”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讓它成為我的磨刀石。讓我每次想鬆懈的時候,都能聽見它的冷笑。”
空氣凝滯了一瞬。
律言久久不語,玉符上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在權衡某種超越凡俗規則的代價。
終於,他輕輕點頭:“如此,你將更強——但也更痛。共鳴之力,本就是雙刃之舞。你能承受多少,便能駕馭多高。”
話音剛落,一道清柔的聲音自後方響起。
“那就讓我,陪他走完這最後一步。”
眾人回首。
蘇青竹踏光而來。
她不再是虛影,也不再隻是藏於笛中的守護靈。
此刻的她,白衣勝雪,發如流瀑,眉心一點朱砂熠熠生輝。
她走向李雲飛,眼中帶著笑意,也藏著決絕。
“小飛兒,”她輕聲道,伸手撫過青竹笛的表麵,“這一世,我陪你覺醒;這一程,我送你蛻變。”
李雲飛心頭猛地一揪:“等等……你要做什麽?”
“真正的共鳴,需有靈為引。”她微笑,指尖泛起柔和碧光,“我是你的醫者,是你的師,也是這青竹笛千年來唯一的魂。”她望進他的眼睛,“現在,該把一切都交給你了。”
不等他阻止,她雙手合十,輕輕按在笛身之上。
刹那間,天地失聲。
一道璀璨碧光衝天而起,照徹整個秘境!
青竹笛劇烈震顫,發出悲鳴般的笛音,仿佛在哀悼即將消逝的主人。
蘇青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她的靈識化作無數光點,順著笛身紋路湧入其中。
“不——!”李雲飛怒吼,伸手想抓,卻隻握住一片虛無。
“別傻了……”她最後看了他一眼,笑容溫婉如初春細雨,“你要記得,無論我在不在,治病救人、護你所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光華炸裂!
轟然一聲巨響中,青竹笛在空中崩解,又瞬間重組——化作一對修長利刃,通體碧玉般晶瑩,刃脊流淌著音波般的紋路,輕輕一振,便有清越之音回蕩四野。
天音雙刃,成!
李雲飛雙膝跪地,雙手接住雙刃,滾燙的淚水滑下麵頰。
他沒哭過父母,沒哭過兄弟背叛,甚至沒哭過被人砍斷三根手指的那天。
可此刻,他像個孩子一樣哽咽。
“蘇姑娘……你說過要看著我娶媳婦的……”
無人回應。
風拂過空蕩的戰場,隻剩雙刃嗡鳴,如泣如訴。
律言默默上前,玉符高舉:“封印儀式,開始。”
天音雙刃自動浮起,環繞李雲飛旋轉,每一圈都灑下點點碧光,勾勒出古老的封印陣圖。
碑文幽光劇烈波動,那團玄音殘念猛然膨脹,似要掙脫束縛。
“你以為……這就完了?”一個冰冷、扭曲的聲音,從幽光深處緩緩傳出,帶著無盡嘲諷與不甘,“你以為……你能困住我?”玄音殘念怒吼著,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雷霆,直撲李雲飛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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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團幽光扭曲成一張猙獰人臉,瞳孔中燃燒著萬年不熄的怨恨與狂意。
“你以為……封印就是終結?”它嘶聲咆哮,聲波震蕩間,整片秘境劇烈顫抖,石碑崩裂,大地翻卷,“我是天籟之始,是萬音之源!你不過一介凡夫,憑何鎮我?!”
空氣被音浪撕碎,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見的衝擊波。
李雲飛雙膝仍跪地未起,卻在那毀滅般的威壓下緩緩抬頭——嘴角那一抹血跡未幹,笑意卻愈發癲狂。
“你說對了一半。”他低語,聲音不大,卻穿透了所有喧囂,“我不是什麽英雄,也不是天命之子……但我這雙手,救過人,也殺過人;挨過刀,也扛過命。你說你是天籟之始?”他猛然握緊天音雙刃,碧玉般的刃身嗡鳴震顫,仿佛有千萬道旋律在其中蘇醒,“可老子聽過的最動人的聲音,是一個姑娘臨死前笑著說‘謝謝’。”
話音落,雙刃交叉於胸前,李雲飛閉目深吸一口氣。
下一瞬,心神沉入識海深處——那裏,不再是破碎的記憶與混沌的執念,而是一條由無數醫案、劍招、悲歡離合編織而成的長河。
蘇青竹的身影雖已消散,但她留下的每一道印記,都化作了這條河的支流:針灸時指尖微顫的溫度,療傷時低聲吟誦的古方,還有她最後一次撫摸笛身時那一句“小飛兒,你要活得比誰都響亮”。
共鳴,從來不是控製,而是理解。
“共鳴·無相篇!”
一聲斷喝,天地驟寂!
天音雙刃自行懸浮而起,繞李雲飛周身疾旋,每一轉皆引動一方音律——東為木笛清越,南為烈火鼓鳴,西為金戈交擊,北為寒泉滴落,中央則是一聲悠悠歎息,似蘇青竹最後的呢喃。
五音歸一,萬籟同頻!
那即將衝出封印陣圖的玄音殘念,在這一刻猛地僵住,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咽喉。
它瘋狂掙紮,扭曲變形,發出刺耳尖嘯,可無論怎樣膨脹爆裂,都無法掙脫那層層疊疊、源自靈魂深處的“共振”。
“不——!我不服!!”它嘶吼,“你憑什麽……憑什麽用‘情’來壓製‘道’?!”
“就憑老子是個浪子。”李雲飛睜開眼,眸中碧光如電,映照出整個封印大陣的脈絡,“浪子不懂什麽大道至簡,但我知道——每一次出手救人,都不是為了成仙,而是不想再看誰在我眼前死去。”
隨著他一字一句落下,天音雙刃驟然合二為一,化作一道碧虹貫入殘念核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悠遠綿長的笛音,如風過林梢,如雨落空潭。
幽光漸漸收斂,最終凝成一顆拇指大小的晶核,靜靜懸浮於雙刃之間,表麵浮現出古老符文,像是被永遠刻下了屈服的烙印。
封印完成。
萬籟俱靜。
李雲飛緩緩站起身,渾身浴血,氣息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伸手一招,天音雙刃輕盈落入掌中,觸感溫潤如玉,卻又隱隱傳來血脈相連般的搏動。
就在這刹那——
一股浩瀚之力自雙刃深處湧出,順著手臂經脈直衝丹田,又逆行督脈貫通百會!
他的筋骨劈啪作響,體內真氣如江河決堤,奔騰咆哮,九重關竅接連洞開!
“這是……”他瞳孔微縮,腦海中突然浮現一段完整劍意——兩刃交錯,音波炸裂,斬斷因果,破滅宿命。
共鳴斬·天道篇,覺醒!
他低頭看著手中雙刃,碧光流轉,仿佛能聽見它們在低語,在呼喚,在等待下一次出鞘的時機。
“這一戰之後,”他喃喃開口,聲音沙啞卻堅定,“再無人能左右我命命運。”
風起,吹動他殘破的衣角。
律言站在遠處,玉符已收,身影逐漸淡去。
他望著李雲飛的背影,終於低聲呢喃:
“天音已鳴,宿命將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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