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執念如影,白芷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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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她……白芷。
    這三個字如一道驚雷劈開李雲飛剛剛覺醒的清明識海,震得他五髒六腑都為之一顫。
    眉心那枚尚在緩緩流轉金光的“天道共鳴印”忽然劇烈跳動,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撕扯著,泛起一圈圈漣漪般的波紋。
    他猛地抬手按住額頭,瞳孔驟縮。
    記憶深處那一抹素白衣影再度浮現——不是幻覺,不是殘響,而是真實存在的執念之痕。
    那曾為他擋下毒蠱反噬、甘願魂飛魄散的女子,她的氣息竟未徹底消散!
    反而如細絲纏繞,在這無盡虛空中悄然織成一片迷霧重重的幻境。
    “她不該還留著……”李雲飛聲音低啞,指節捏得發白,“我已經放下了。”
    可他知道,這句話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夢璃站在不遠處,身形幾近透明,像一縷隨時會隨風散去的煙。
    她望著李雲飛,眼中掠過一絲悲憫:“執念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未完成’。白芷為你而死,卻未曾聽你說一句真心話。她不甘,也不願轉生。”
    她頓了頓,輕聲道:“如今她的魂魄已與‘執念幻境’融為一體,若你不解其結,這印記便永遠無法圓滿。稍有波動,便會引動心魔反噬——到那時,你不僅會失去共鳴之力,連神誌也可能被吞噬。”
    李雲飛沉默。
    他曾以為自己早已看透生死,浪蕩江湖不過一場遊戲。
    可此刻,那枚金印下的心跳卻沉重得像是要撞碎胸膛。
    他不怕死。
    但他怕……再一次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人消失。
    就在這時,一陣清冷幽香拂麵而來。
    林詩音不知何時已立於他身側,白衣勝雪,眸光如月照寒潭。
    她一直靜靜聽著,沒有質問,也沒有動搖,隻是輕輕握住他的手。
    “若不解開她的心結,你永遠無法真正安心。”她說得平靜,卻字字如刃,“我陪你進去。”
    “不行!”李雲飛猛然回身,雙目赤紅,“那是白芷的執念世界!裏麵全是她記憶中最痛的部分,一旦陷入,輕則迷失神智,重則魂魄俱滅!你不能去!”
    “那你呢?”林詩音直視著他,唇角微揚,竟露出一抹罕見的笑意,“你就能一個人扛下所有?從元末救蘇媚,到華山護我,再到大唐背負慕容雪的命運——你總說你是浪子,可你比誰都逃不開情字。”
    她一步步逼近,聲音越來越輕,卻愈發堅定:“這一次,讓我為你闖一次。”
    話音未落,她忽然踮起腳尖,一手撫上他滾燙的臉頰,將一個溫軟而決絕的吻印在他唇上。
    時間仿佛凝固。
    那一瞬,李雲飛腦中轟然炸開,所有的抗拒都被融化。
    他想伸手抱住她,可林詩音已退後一步,轉身走向那片翻湧不息的灰白色迷霧。
    “等我回來。”她背對著他,聲音輕得像風,“或者……我們一起帶她回家。”
    “詩音——!”李雲飛怒吼,欲追上前,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攔住。
    夢璃的身影輕輕飄至他麵前,眼神哀傷而堅定。
    “讓她去吧。”夢璃低語,“有些路,必須有人先走。”
    林詩音的身影漸漸被濃霧吞沒。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風聲嗚咽,如同亡魂低泣。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踏進一片奇異的空間——腳下是破碎的青磚,頭頂是裂開的蒼穹,遠處一座殘破庭院佇立在虛空之中,門匾上依稀可見“歸心小築”四字,字跡斑駁,似被血浸染過。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還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琴音,斷斷續續,像是誰在彈奏一首未完的曲子。
    突然,一道身影自廢墟中緩步走出。
    那是一個與白芷容貌相同、卻氣質截然不同的女子。
    她一身素衣,眉目冷峻,眼中無悲無喜,仿佛看盡輪回。
    “你來了。”她開口,聲音空靈卻不帶溫度,“我知道你會來。”
    林詩音站定,握緊腰間長劍:“你是……她的記憶投影?”
    “我是她的執念。”對方冷笑,“是你心中那個‘完美情人’的倒影。你以為你能代替她?你們這些人,不過是過客罷了。唯有白芷,才是他命定之人。”
    林詩音並不動怒,隻是靜靜看著她,良久,才緩緩道:“愛不是獨占,而是共守。若她真的愛他,就不會困住他,更不會用執念拉他墜入輪回之劫。”
    她抬頭望向那破碎屋宇:“如果這就是她想要的結局,那她的愛,也不過是一場自私的挽留。”
    話音落下,四周驟然狂風大作,迷霧翻滾,仿佛整個幻境都在因這句話震怒。
    而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極輕、極柔的鈴音。
    叮——
    如露滴蓮心,似月下清泉。
    林詩音心頭一震,循聲望去。
    隻見迷霧深處,一道朦朧身影緩步而來,手持玉鈴,裙裾曳地,麵容隱在薄紗之後。
    她每走一步,鈴聲便響一次,每一次,都讓這片執念之地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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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聲玉鈴輕響,如穿雲裂霧,竟在刹那間壓下了整片執念幻境的怒濤。
    狂風驟止,迷霧退散,仿佛連虛空都在為那朦朧身影讓路。
    忘憂緩步而來,白衣素裙,麵覆輕紗,唯有那雙眸子清澈得如同初雪映月。
    她手中玉鈴微晃,每一次輕顫都似撥動了時間的絲線,讓四周破碎的記憶緩緩歸位。
    殘垣斷壁悄然拚合,裂開的蒼穹浮現出一抹血色晚霞,而那座名為“歸心小築”的庭院,竟在塵埃中緩緩升起,化作一座被歲月封印的前世婚堂。
    “此地埋葬的是誓言,也是遺憾。”忘憂停步於堂前,聲音如煙似夢,“他曾許你白首,卻未能執手入洞房;她為你魂碎,卻未聽一句‘我願娶你’。情之一字,最是蝕骨銷魂。”
    林詩音站在堂外,指尖微涼。
    她望著那扇半掩的朱紅大門,門楣上掛著褪色的喜綢,歪斜的“囍”字像一道陳年傷疤。
    風吹過,發出吱呀一聲,仿佛有人在裏麵低語。
    那是李雲飛從未提起的過去——他與白芷的婚約之夜。
    那一夜,毒蠱突襲,門派覆滅,他在拜堂中途拔劍而出,轉身去戰強敵。
    而白芷,獨自坐在紅蓋頭下,等了一夜,最終以命續命,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
    “他從沒說過……”林詩音嗓音微啞,“可我看得出來。每逢月圓,他總會一個人吹笛,曲調哀婉,像是在哭。”
    忘憂側首看她:“那你為何還要來?明知這裏是執念最深之處,踏入一步,便可能被記憶同化,淪為幻境養料。”
    “因為我也愛他。”林詩音抬眸,目光如刃,“不是替代,不是成全,而是並肩。若這份愛要踩著另一個女人的屍骨才能存在,那我不配站在他身邊。可若我能帶她回來,哪怕隻是讓她安心離去——我也願意試一次。”
    她說完,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婚堂。
    腳下青磚泛著幽光,仿佛浸染過血淚。
    堂內燭火忽明忽暗,照出一張紅木喜案,兩杯交杯酒靜置其上,酒麵早已幹涸,隻餘一圈褐色痕跡。
    正中央,一名女子端坐於繡墩之上,一身大紅嫁衣,頭披赤色蓋頭,身形纖弱如紙。
    正是白芷殘魂。
    “你來做什麽?”她的聲音自蓋頭下傳來,空靈得不似人間之語,“來看我有多可笑嗎?等著他掀蓋頭的人是我,替他死的人是我,到頭來,連輪回都不肯收我——就因為我還在等那一句‘娘子,隨我回家’。”
    林詩音沒有後退,反而一步步走近,在她麵前緩緩跪坐下來,與她平視。
    “我不是來爭什麽的。”她聲音很輕,卻堅定如鐵,“我隻是想告訴你——他在等你醒來。”
    空氣凝滯了一瞬。
    連那盞搖曳的紅燭都停止了跳動。
    良久,蓋頭下的氣息微微一顫。
    一隻蒼白的手,從寬袖中緩緩伸出,指尖沾著虛幻的血痕,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蓋頭邊緣。
    就在那一刹那,她的手指微微顫動,仿佛觸碰到了某個遙遠而滾燙的記憶——那個雨夜,那人披著戰甲歸來,滿身鮮血,卻仍笑著對她說:“等我殺退敵人,一定回來,親手掀你的蓋頭。”
    那一夜,他沒回來。
    但她一直記得,他說這話時,眼裏有光。
    堂外,風再起。
    一道紅影悄然立於廊柱之下,靜靜凝望著這一幕。
    她身著猩紅嫁衣,手持金筆,唇角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
    可無人察覺她的存在。
    唯有簷角銅鈴,無風自動,發出一聲極輕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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