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情是毒?不,情是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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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荒原,風雪如刀。
    李雲飛跪在雪中,脊背佝僂,像一截被雷劈過的枯木。
    每呼出一口氣,都帶著猩紅的霧氣,在空中凝成血花,又瞬間被風吹散。
    他咳得肺腑翻湧,喉頭腥甜不止,袖中的陰刃冰紋鎖鏈發出最後一聲脆響——徹底崩裂。
    黑氣自經脈遊走,如毒蛇鑽骨,順著四肢百骸往心口爬。
    識海深處,黑暗翻湧,一道陰冷笑聲緩緩浮現:“主人……你逃不掉的。”
    是玄空殘魂。
    那道盤踞在陰刃中的上古敗類,此刻竟在他神誌最虛弱時蘇醒,聲音如絲如縷,纏繞耳畔:“她身上的蝶卵,正隨著你的心跳跳動。你越逃,它越活;你越痛,它越強。”
    李雲飛咬破舌尖,血腥味炸開在口中,強行提聚一絲清明。
    眼前發黑,五感模糊,但他仍憑著本能抬起右手,陽刃出鞘,寒光一閃,割開左臂。
    皮開肉綻,鮮血噴湧。
    他麵無表情地將一塊幽藍晶石嵌入血肉——那是寒霜劍核的碎片,僅存的一絲古老意誌。
    霜華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冷如萬年玄冰。
    “你若再動用雙刃之力,經脈將寸斷。”霜華的聲音清冷如月,從識海深處傳來,“你已非完整之軀,強行融合雙刃,隻會淪為瘋魔。”
    “那就斷了。”李雲飛低笑,嘴角溢血,眼神卻亮得嚇人,“隻要能撐到她忘了我。”
    話音未落,體內黑氣猛然暴動。
    陰刃脫鞘而出,懸浮半空,嗡鳴如哭。
    它不再是武器,而是一頭被封印千年的惡靈,終於掙開了枷鎖。
    三日前,他還藏身於北境邊陲的廢棄驛站,以為能躲過叛星執法隊的追殺。
    可墨塵殘黨“夜闌”不知從何處尋來機關鳶,那由青銅與妖骨拚接而成的傀儡鷹,竟能嗅到陰刃的氣息,穿透風雪,直撲而來。
    那一夜,他剛以血茶壓製住蘇媚體內的蝶卵反噬,自己卻已油盡燈枯。
    可還未喘息片刻,天際便傳來金屬振翅之聲——判星率十二執法使壓境,劍陣如網,封鎖八方。
    他背靠斷崖,青竹笛橫於唇前,吹奏《亂雪引》,引動天地風雪遮蔽身形。
    風卷殘雪,白茫茫一片,本該萬無一失。
    可就在他鬆一口氣時,腳下雪地忽然泛起微光——無數銀絲自地下蔓延而出,交織成網,如同蛛卵初生。
    那是夢魘蝶的卵!
    它們感應到了陰刃的氣息,正在蘇醒!
    他瞳孔驟縮。
    原來如此……他越是壓製陰刃,黑氣內斂,反而讓蝶卵誤以為宿主瀕死,激發更強反噬。
    而蘇媚身上的烙印,正是以他的生命為引,牽動生死。
    情是毒?不,情是餌。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點燃蝶卵的火種。
    “既然情是毒……”他閉目,指尖掐入掌心,任寒風割麵,“那我就先毒死自己。”
    他默念《清心音訣》殘篇,那是蘇青竹留下的禁術心法,專為斬斷七情六欲所創。
    可他並非要斬情,而是要以痛止情——主動引黑氣入心脈,用極致的痛楚覆蓋思念,讓心跳變緩,讓氣息沉寂,讓那個女人的名字,再也無法在心頭掀起波瀾。
    風雪中,他的體溫持續下降,皮膚浮現出蛛網般的黑紋,像是有無數細線在體內穿行。
    識海震蕩,玄空殘魂狂笑不止:“好!好!這才像我真正的主人!”
    就在此時,一道劍光破雪而來!
    判星一劍刺出,快如驚雷,直取咽喉。
    李雲飛不閃不避。
    劍鋒穿肩而過,鮮血飆射,染紅雪地。
    但他右手猛地揚起,陽刃劃過左腕,哢嚓一聲,斬斷最後一根陰刃鎖鏈!
    刹那間,天地變色。
    陰刃狂嘯,黑氣衝天而起,化作一條巨蟒騰空盤旋。
    他的雙瞳轉為深紫,經脈寸裂,五髒如焚,意識幾乎被玄空吞噬。
    “還不醒來?!”他在心底怒吼。
    識海中,寒霜劍核碎片驟然爆發出刺目光芒。
    霜華虛影浮現,冰晶順血脈蔓延,瞬間凍結右臂經脈,硬生生將失控的陰刃逼回胸口!
    李雲飛反手一握,將陰刃狠狠插向自己心口!
    “呃啊——!”
    血霧炸開,如梅花綻放。
    他跪地嘶吼,卻在意識即將潰散前,用盡最後力氣低喝:“霜華——封我七情三日!”
    “你確定?”霜華聲音微冷,“一旦封情,心如死灰,她若尋來,你也視若無物。”
    “……封。”他咬牙,一字一頓,“我不想再聽見她的名字。”
    冰晶自心髒蔓延,順經脈而上,封住七竅六感。
    他的眼神漸漸空洞,如人偶般緩緩站起,拾起陰刃,拖著殘軀,踏雪而去。
    身後,隻餘一地血梅,與那柄斷裂的冰紋鎖鏈,在風雪中靜靜躺著。
    風更烈了。
    遠處雪原盡頭,一抹紅影逆風疾行,如烈焰穿雪。
    蘇媚披著狐裘,發絲飛揚,指尖緊攥著一枚殘破的蝶形玉佩——那是她昨夜在茶館密室發現的線索,上麵刻著一行小字:北出雁門,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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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冷笑,將玉佩捏碎:“你說不讓我追,偏我就追定了。”
    可就在她踏入荒原邊緣時,腳下一滑,險些摔倒。低頭一看——
    半片染血衣角,埋在雪下,已被風沙磨得破爛不堪。
    她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那抹暗紅。
    忽然,心口一陣劇痛。
    蘇媚指尖撫過那半片染血衣角,風雪割麵如刀,心口卻比風更冷、比雪更痛。
    那一瞬,她眼前驟然一黑——不是天色昏沉,而是識海炸裂般的劇痛自胸腔蔓延。
    蝶卵在她體內顫動,仿佛活了過來,順著血脈遊走,竟與某種遙遠的呼喚共振。
    眼前光影閃現:李雲飛跪在雪中,雙瞳深紫,右手握著陰刃,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心口!
    鮮血噴湧如泉,他嘶吼著下令:“霜華——封我七情三日!”
    “不——!”蘇媚猛地咬破嘴唇,腥甜瞬間彌漫口中。
    她不信!
    她絕不信他會親手斷情、自毀神魂!
    可那畫麵如此真實,像是從命運之河打撈出的一幀殘影,烙進她的魂魄。
    “你說過……隻要我還記得你,你就回得來。”她聲音發顫,眼底卻燃起烈焰,“那我死也不會忘!”
    她猛然旋身,紅裙翻飛如火,天魔舞步踏雪而起。
    一步一幻影,兩步生妖風,三步引情火!
    這是天魔教最禁忌的秘術——燃情引血訣,以心頭精血為引,點燃靈魂深處的情感執念,強行喚醒與宿主的因果牽連。
    她五指成爪,劃向心口,逼出一滴滾燙的心頭血,落於染血衣角之上。
    刹那間,血光衝天!
    那破爛布條竟泛起幽藍微芒,如同被寒霜劍核殘息激活。
    一行扭曲殘字浮現空中,僅存三句半:
    “別來……我已非我……莫尋……情斷則生。”
    風雪凝滯。
    蘇媚雙目猩紅,淚水未落便已凍結成冰。
    “非你?那你還是誰?”她低笑,笑聲裏帶著瘋意,“若你忘了我,我就讓你重新記住——用我的血,我的命,我的愛恨,把你從地獄裏拽回來!”
    她將衣角緊緊貼在胸口,仿佛能透過布料觸到他的心跳。
    “你封七情,我便燒六欲;你棄天下,我便亂江湖。這一世,你逃一次,我追千裏——哪怕你成了無心之人,我也要剜出你的心來看一看,它跳不跳我!”
    與此同時,共盟總部地底,靈音碑前幽光浮動。
    影無蹤悄然現身,黑袍獵獵,手中密信忽泛出血紋,似有無數細小符文蠕動重組。
    他低語:“‘燕無影’已入局,三女皆應約而動……時機到了。”
    話音未落,靈音碑突然震顫!
    碑麵裂痕蔓延,古老文字逐一熄滅,隨即浮現出一行新字,金光流轉,透著宿命般的冰冷預言:
    “雙刃歸主,情鎖即開——但持刃者,必墮無心之境。”
    風起燈搖,碑影晃動。
    一道纖影立於碑後,素手輕撫共盟玉璽,指尖緩緩劃過其上那道貫穿中央的裂痕,如同撫摸一段被背叛的誓言。
    她眸光如刃,唇角微揚,聲音輕得像雪落深淵:
    “雲飛,你的路,我替你走到底——但那些傷你之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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