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換命針下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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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將熄,青竹堂內一片死寂。
    李雲飛躺在寒玉床上,臉色慘白如紙,唇角幹裂,胸口幾乎不見起伏。
    那一絲蝶形黑氣,正沿著心脈緩緩遊走,像一隻蟄伏的毒蟲,隨時準備啃噬他最後的生機。
    林詩音跪在床邊,銀針懸於指尖,手卻抖得厲害。
    她學遍華山醫典,精通十二正經走穴之法,可此刻麵對這“夢噬之毒”,竟連下針的勇氣都快被抽幹。
    “換命針……逆行續魂……”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醒什麽,“要以施術者十年陽壽為引,換來一線生機……可我……我不敢……”
    她不是不怕死,而是怕——怕自己若也倒下,誰還能護住他?
    就在這時,一道紅影猛然掠至。
    蘇媚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金針,眸光如焰,妖冶中透著決絕。
    她指尖燃起一簇幽藍火焰,天魔心火!
    那是魔教聖女以情念淬煉而成的本源之火,燒的是魂,耗的是命。
    “我來。”她隻說了兩個字,嗓音沙啞卻堅定。
    林詩音猛地抬頭:“你瘋了?這是拿命在賭!”
    “我早就瘋了。”蘇媚冷笑,目光落在李雲飛臉上,那張總是嬉皮笑臉、嘴上不饒人的臉,如今安靜得讓她心慌。
    “從他在萬毒窟替我擋下那一掌開始,我就瘋了。”
    話音未落,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金針之上。
    血珠滾燙,與天魔心火交融,化作一抹猩紅流光。
    她毫不猶豫,將針狠狠刺入李雲飛心口!
    “嗡——”
    整間屋子驟然一震,仿佛天地都在顫栗。
    金針沒入肌膚的刹那,蘇媚渾身一僵,臉色瞬間褪去血色,眼角甚至滲出一絲細血。
    她踉蹌後退一步,卻仍死死撐著不倒。
    墨音伸手扶住她,神色凝重:“十年陽壽已削,魂火黯淡……你真的……值得嗎?”
    蘇媚望著床上的人,嘴角卻揚起一抹笑:“值不值,我自己說了算。”
    可就在此刻,林詩音突然站起身,眼中淚光閃動,卻不再猶豫。
    她反手抽出第二根金針,狠狠紮進自己手腕!
    “詩音!”蘇媚驚呼。
    “雙心共承。”林詩音咬牙,真氣湧動,將自己的經脈強行與蘇媚相連,“你說過,愛一個人,不該藏著掖著……那這一次,我也想試試——為他拚命是什麽滋味。”
    兩股氣息交匯,金針泛起淡淡柔光,毒性被分攤,李雲飛的臉色微微回暖。
    可代價同樣沉重——兩人皆麵露疲態,氣血翻湧,似隨時會暈厥。
    與此同時,屋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慕容雪衝了進來,手中握著一塊殘破玉簡,臉色蒼白如雪:“停!快停下施針!”
    眾人一驚。
    “這是陷阱!”她喘息著,眼中滿是震驚與恐懼,“我破解了‘蝶影閣’密文——‘三心祭壇’需情、義、信三女之血,點燃逆魂燈,才能喚醒沉睡之魂!而玄空……他根本不是要殺小飛,他是要借‘換命儀式’,吞噬我們的情念之力,借體重生!”
    空氣仿佛凍結。
    蘇媚瞪大雙眼:“所以……我們越救他,就越是在喂養玄空?”
    “正是。”慕容雪點頭,“他的殘魂早已寄生在‘夢噬’之中,隻要有人為李雲飛付出真情實感,尤其是犧牲壽命、血脈相連——那股執念就會成為引子,激活祭壇,讓他奪舍重生!”
    林詩音臉色煞白,想要拔針,卻被墨音攔住:“不能斷!現在撤針,李雲飛立刻就會魂散!”
    “那就隻能賭。”慕容雪深吸一口氣,“我們繼續救他,但必須斬斷情念與玄空的感應——否則,哪怕救活了他,醒來的人也不是他。”
    可怎麽斬?情之所起,最難控製。
    就在眾人陷入絕望之際——
    意識深處,李雲飛漂浮在記憶回廊,四周光影流轉。
    他看見童年巷口,自己蜷縮在牆角,拳頭緊握,眼裏全是恨意;看見雨夜街頭,他第一次持刀殺人,手抖得像風中的葉子;看見祖傳青竹笛初醒,蘇青竹的聲音穿透時空:“孩子,該醒了。”
    還有蘇媚撲身擋劍,裙袂染血的那一幕……
    無數畫麵如潮水般湧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忽然,一切靜止。
    蒼老的聲音響起:“你還記得……自己最初許下的誓嗎?”
    李雲飛猛然抬頭——
    殘橋之上,灰袍老僧靜立,背影佝僂,卻如山嶽般不可撼動。
    他手持一截短笛,眼神深邃如古井。
    “你一直在逃,從不回頭。”老僧緩緩道,“逃離苦難,逃避責任,用浪蕩遮掩真心。可真正的歸心,不是退隱江湖,而是——敢為所愛赴死。”
    李雲飛怔住。
    赴死?
    他不是不怕死,他是怕死了,再沒人護她們周全。
    “你若真想活著回來,”老僧轉身,目光如電,“就別讓她們為你死。”
    話音落下,短笛輕震,發出一聲極輕微的鳴響。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靈魂深處,悄然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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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驟然一亮,仿佛被某種無形之力牽引,青竹堂內空氣凝滯。
    一道佝僂的身影自門外緩步而入,灰袍破舊,草履沾塵,卻每一步都踏得大地微震。
    正是隱居山野、早已退隱江湖的渡塵老僧。
    他手中握著一截斷裂的竹笛,通體焦黑,似曾曆烈火焚煉,裂紋深處竟隱隱透出暗金血絲般的紋路——那是百年前青竹醫脈的信物,也是禁忌之證。
    “百年前……”渡塵聲音沙啞如枯井回響,目光落在李雲飛慘白的臉龐上,“玄空本是青竹醫脈首席弟子,天資卓絕,精通音律與醫道。可他妄圖以‘音控魂’逆天改命,用眾生情念為引,煉製不滅神識。師門不容此邪術,將他逐出,斷其音脈。”
    他緩緩抬起斷笛,指向李雲飛心口那根仍泛著幽光的金針:“但他並未真正死去。那一夜,他自斷經脈,墮入魔道,魂魄分裂,寄生於‘夢噬’毒蠱之中,隻待百年後,有情者為所愛舍命,三心祭壇開啟,便可借體重生。”
    蘇媚臉色劇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所以……我們越是為他拚命,就越是在喚醒那個魔鬼?”
    “正是。”渡塵閉目,歎息如風穿林,“唯有真正‘歸心’之人,才能封印他。不是靠武功,不是靠醫術,而是——心無偽飾,情真意切,願以己身為盾,護其所愛,而不求回報。”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李雲飛那隻原本無力垂落的手,忽然抽搐了一下。
    緊接著,床頭沉寂已久的青音雙紋笛猛然震顫,嗡鳴聲起,竟自行騰空而起!
    笛身旋轉半周,直指北方皇城方向,裂紋中浮現出金紅交織的古老符文,宛如血脈複蘇,心跳共鳴。
    屋內眾人皆屏息。
    林詩音怔怔望著那根顫抖的金針,忽覺體內有一股溫流逆衝而上,直達心竅。
    她猛地捂住胸口,眼中泛起淚光:“這感覺……不是痛,是……回應?”
    慕容雪倒退一步,玉簡在掌心發燙:“北鬥移位,三心已動……歸心者醒了?”
    而意識深處,記憶回廊。
    殘橋之上,風雪交加。
    李雲飛跪在泥濘中,眼前重現十二歲那夜——巷子深處,父母倒在血泊,刀光閃過,母親最後伸手想拉他,卻隻抓到一片虛空。
    他曾以為自己早已麻木,可此刻,喉嚨像是被千斤巨石壓住,喘不過一口氣。
    “我……我一直說我不怕死……”他低語,聲音顫抖,“可其實……我隻是不敢記得……不敢承認……我也想被人護著……也想哭……”
    淚水終於滾落。
    一聲哽咽,化作長嚎。
    “爸!媽——!!!”
    他撲倒在地,像個孩子般放聲痛哭,任記憶的刀鋒一刀刀割開偽裝多年的浪蕩外殼。
    那些逃避的歲月,那些逞強的笑容,那些嘴硬心軟的瞬間……全都回來了。
    就在他哭出第一滴血淚時,體內某處封印轟然碎裂。
    一股浩瀚如海的氣息自丹田炸開,順著經脈奔湧,直衝識海。
    青音雙紋笛在他靈魂深處錚然奏響,音波席卷每一寸記憶廢墟——
    他不再逃了。
    現實世界,寒玉床上,李雲飛的眼皮劇烈跳動,指尖再度微顫,似要抓住什麽。
    青音雙紋笛懸浮半空,光芒愈盛,仿佛在等待主人睜眼的那一刻。
    墨音立於床前,望著那根仍在兩人腕間連通的金針,低聲喃喃:“快了……他要回來了。”
    可就在這寂靜將破未破之際——
    北方皇城地底,萬丈幽窟之中。
    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壇悄然浮現,中央青銅麵具靜靜臥於石台,眼窩漆黑如淵。
    忽然,麵具微微顫動,緩緩睜開,兩縷幽火燃起。
    低語如風,穿透時空:
    “歸心者已現……祭壇,該點燃了。”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荒蕪廢墟之上,一名少年蹲在斷碑旁,指尖拂去塵土,露出半塊刻著“玄”字的殘碑。
    他抬頭望向遠方天際,輕聲問:
    “師父,你說等的人……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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