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遊醫入京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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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卷著血腥味掠過京城街巷,灰蒙蒙的霧氣裏,李雲飛背著藥箱穿行在亂市之中。
    粗布麻衣早已沾滿塵土,肩頭那串青竹鏈隨著步伐輕輕作響,像是某種隱秘的節拍,敲在他心頭。
    袖中玉簡微顫,一道聲音如絲線般鑽入耳膜:“雲飛……龍涎香的味道不對,城裏已經有三人暴斃,症狀和你當年一模一樣。”
    他腳步一頓,眼神驟冷。
    當年在斷音穀,那股詭異香氣曾讓他七竅流血、神誌渙散,若非蘇青竹以千年真元護住心脈,他早成了祭壇下的枯骨。
    而現在——這味道又回來了,還偏偏藏在京畿重地。
    “詩音,”他低聲傳音,嗓音壓得極沉,“這城裏‘龍涎香’味太重,和藥窖裏的一樣。”
    片刻靜默後,林詩音清冷的聲音自玉簡中浮現:“不止是香。地脈躁動異常,像有‘音引陣’在暗中運轉……這陣法借人心恐懼為引,以香氣為媒,能蠱惑神誌,誘發癲狂。若不及時破局,整座城都會淪為活屍之地。”
    李雲飛眯眼望向皇城方向。
    朱紅宮牆高聳入雲,金瓦之下卻似蟄伏著一頭巨獸,靜靜吐納著毒霧。
    就在這時,街角驟然爆發出喧嘩!
    一頂官轎被蠻力掀翻,木屑紛飛。
    錦衣衛蜂擁而上,刀鋒寒光直指一名素衣女子。
    她背靠殘牆,發髻微亂,可眉宇間凜然不懼,宛如雪中孤梅。
    “柳如煙!”李雲飛瞳孔一縮。
    正是東林遺孤,機關術最後傳人。
    隻見她袖中滑出兩枚菱形銅片,指尖一扣,機括輕響,銅片瞬間彈出細密銀針。
    下一瞬,三名錦衣衛小腿中招,悶哼跪地,鮮血順著靴筒淌下。
    “東廠的人,也配談律法?”她冷笑出口,身形欲退。
    可第四人猛然擲出鐵索,烏光一閃,鎖鏈如毒蛇撲頸,眼看就要纏上她脖頸——
    “砰!”
    一隻藥箱橫空飛來,半空中箱蓋彈開,數十個藥包轟然爆裂,濃烈藥粉化作黃褐色煙霧,瞬間彌漫整條街巷。
    視線被遮蔽刹那,一道身影疾掠而至,手臂一攬,已將柳如煙攔腰抱起。
    足尖輕點屋簷,三躍之間,兩人便如鬼魅般消失在錯綜複雜的巷尾深處。
    破廟坍塌,蛛網垂梁,殘佛低頭不語。
    柳如煙猛地甩開他的手,退後三步,目光如刃:“你不是普通郎中。”她的視線死死盯住他袖口露出的那一截青竹鏈——那是青竹堂獨有的信物,傳說隻有繼承蘇青竹之力者才能佩戴。
    李雲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是專治‘朝廷病’的郎中。”
    “朝廷病?”她嗤笑,“那你可知魏無忌昨夜密會黑衣人,地點就在玄武湖底?”
    這一句如驚雷炸響。
    魏無忌?
    那個名字像一根刺紮進李雲飛腦海。
    慕容雪在現代查了三個月才挖出的線索——蝶影閣真正的幕後操控者,其家族血脈竟可追溯至此人!
    而如今,這祖輩人物竟已與神秘勢力勾結,暗中布局?
    他神色驟凝,從懷中取出一枚古舊藥牌,正麵刻著一個“飛”字,背麵則是青竹盤繞的圖騰。
    “我要進宮。”他聲音低啞卻堅定,“你若信我,帶路。”
    柳如煙盯著那藥牌,呼吸微滯。
    這是當年東林黨與江湖醫盟立誓結盟時留下的信物,世上僅存三枚。
    她父親臨終前說過:持此牌者,若非瘋子,便是救世之人。
    她緩緩抬頭,眼中恨意未消,卻多了一絲決然:“但你得答應我——若見東林名冊,毀了它。”
    那是她一族最後的恥辱。名單一旦泄露,幸存者皆將遭滅門之禍。
    李雲飛看著她,忽然輕笑一聲:“我不毀名冊。”
    柳如煙瞳孔驟縮。
    “我要讓它公之於眾。”他眸光如刀,“讓天下人知道,誰在背後吃人血饅頭。”
    風穿破廟,吹動殘幡獵獵作響。
    遠處鍾鼓樓傳來三更梆子聲,夜色愈發濃稠。
    柳如煙終於點頭,轉身走向角落一處塌陷的地磚。
    她手指一按,機關輕響,一塊石板悄然滑開,露出下方幽深小洞,內藏一封密函。
    可就在此時——
    李雲飛袖中玉簡再度震顫,蘇媚的聲音帶著喘息湧入意識:“雲飛……有人在用‘情蠱共鳴’反向追蹤你……小心,他們已經知道你要來了。”
    他眼神一沉,握緊了腰間的青竹笛。
    這場棋,才剛開始。
    而皇宮之下,埋葬的不隻是權謀,還有那一縷令他生死難安的龍涎香源……
    窗外月隱雲深,漕河上傳來零星槳聲。
    夜,漕河幽暗如墨,水波不興,唯有船底暗流湧動,似有無數冤魂在低語。
    李雲飛蜷身於漕船底艙,濕冷的木板緊貼脊背,鼻尖盡是黴腐與水腥交織的氣息。
    他屏息凝神,體內真氣悄然運轉“逍遙步”心法——這門蘇青竹所授的輕身絕學,竟能令他在狹小空間中如遊魚般無聲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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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下,一張由玄鐵鑄成的巡哨鐵網緩緩掃過,網眼細密如蛛絲,其上纏繞著泛著幽藍微光的符咒——那是朝廷布下的“鎖龍禁陣”,專為阻隔內力高手潛入皇城地脈。
    若是一般一流高手觸之即被震傷經脈,當場暴露。
    可李雲飛隻是輕輕吐納一口氣,足尖一點艙壁,整個人如煙霧般斜掠而起,在鐵網縫隙間騰挪三寸,毫厘之差避了過去。
    汗水順著他額角滑落,滴入積水,無聲無息。
    就在這時,船尾傳來三聲極輕的叩擊——篤、篤、篤。
    機關啟動的機括聲細微如蚊鳴,船底暗格悄然滑開,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密道,直通湖底深處。
    李雲飛沒有猶豫,一個翻身便鑽入其中。
    密道內壁濕滑冰冷,苔蘚蔓延,腳下石階蜿蜒向下。
    越往深處,空氣越稀薄,耳邊卻漸漸響起若有若無的樂音,像是古琴殘弦顫動,又似笛聲斷裂前的最後一聲嗚咽。
    終於,他踏入一間隱秘石室。
    四壁刻滿奇異符文,皆以音律記譜之法鐫刻,線條流轉如歌行雲流水。
    而最令他心頭一震的是——這些紋路,竟與他腰間青竹笛上的裂痕完全吻合!
    仿佛那笛子,本就是從這牆上剝落的一塊碎片。
    他迅速取出特製藥紙,欲拓印符文。指尖剛觸牆麵,心口驟然一燙!
    “嗡——”
    袖中玉簡劇烈震顫,蘇媚的聲音帶著撕裂般的喘息刺入腦海:“雲飛……危險!她來了!情蠱在燃燒……快逃!”
    話音未落,一股陰寒徹骨的殺意自背後襲來!
    李雲飛本能側身翻滾——
    “嗤啦!”一道白骨凝聚的爪影擦頸而過,所及之處,石壁瞬間化作灰燼簌簌剝落。
    黑霧翻湧中,一名白衣女子淩空而立,麵容蒼白如紙,眼窩深陷,十指皆為森然白骨,指尖滴著墨綠毒液。
    “音脈宿主……”她聲音沙啞如鏽鐵摩擦,“你終於來了。”
    白骨夫人!
    李雲飛瞳孔緊縮。
    蘇青竹的記憶碎片中曾提過此魔頭——百年前妄圖以萬人哀樂煉“悲音噬魂大陣”,最終被封印於玄空穀地底。
    如今,竟在此現身?
    第二擊已至!五指成鉤,直取天靈!
    他猛踩地麵,借力後躍,同時揚手將藥箱擲出。
    箱蓋炸裂,數十包“寒霜散”傾灑而出,粉末遇潮氣瞬間凝結成冰晶,形成一片短暫凍結氣勁的寒霧屏障。
    白骨功被遲滯刹那。
    電光石石之間,李雲飛拔出青竹笛,橫於唇邊,吹出一段低沉笛音。
    那音調看似平緩,實則暗合《三心續魂術》的節律,正是克製邪音之術的無上妙法!
    嗡——!
    整麵符文牆共鳴震動,光芒暴漲,反噬向白骨夫人。
    她慘叫一聲,身形倒退,白骨手臂寸寸龜裂:“你竟懂‘斷音律’?!不可能!那老匹夫已死百年!”
    “我師父教的。”李雲飛抹去嘴角溢出的一縷血絲,冷笑。
    下一瞬,他不再戀戰,轉身躍入密道深處。
    身後轟然巨響,石室坍塌,塵浪滔天。
    而在現代都市的青竹堂密室中,蘇媚猛然睜眼,雙目赤紅如血。
    她指尖燃起幽藍火焰,情蠱在血脈中咆哮:“他遇上了……那個死女人……這一次,別再讓我等三十年。”
    密道盡頭,李雲飛推開一扇沉重石門。
    眼前密室寂靜如墓。
    中央懸掛一幅泛黃古圖:山穀形如斷裂長笛,雲霧繚繞間題字兩行——“玄空穀”。
    圖下壓著半塊殘碑,碑文斑駁,卻清晰可見六個古篆:
    “音斷人歸,魂啟北門。”
    李雲飛渾身劇震,顫抖著從懷中掏出另一塊殘碑——那是他自幼隨身攜帶的唯一信物。
    兩塊殘碑紋路相接,字跡如出一轍。
    同一時刻,他耳畔仿佛響起蘇青竹蒼老而沉重的歎息:“孩子……你終於回來了。”
    窗外,鍾鼓樓第四更梆子悠悠敲響。
    而在國子監醫館深處,一名太醫忽然口吐白沫,昏死在藥爐前。
    無人察覺,他脖頸處,一絲幾乎看不見的黑氣正緩緩遊走,如同夢魘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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