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宮裏最毒的不是藥,是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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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林舊祠的密室裏,燭火在風中搖曳,映得牆上那幅“紫禁地脈圖”如同活物般蠕動。
青磚地麵濕冷刺骨,空氣中彌漫著陳年香灰與鐵鏽混合的氣息,仿佛整座祠堂都在無聲地喘息。
陸九淵指尖停在太和殿下方一點,聲音低沉如雷:“皇帝每日子時必飲‘安神湯’,湯中摻有‘情髓膏’——此物非毒,勝似劇毒。初服安神定魄,久則神魂被蝕,意誌盡失,唯聽施藥者之令。”
他抬眼看向李雲飛,“魏無忌已掌控龍體三月有餘,若再拖下去,待玄空殘魂徹底融合,紫禁城將成死域。”
李雲飛靠坐在一張破敗的木椅上,青竹笛橫放在膝前,指尖輕輕摩挲著笛身上的裂紋。
那道裂痕自寒髓井一戰後便再未愈合,像是一道嵌入命格的詛咒。
他沒說話,隻是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瓶,倒出兩味藥粉——醒神露晶瑩如淚,空鳴砂細若星塵。
兩者相觸瞬間,竟泛起淡淡銀光,無聲燃燒。
“那就換湯。”他終於開口,嗓音沙啞卻堅定,“我來熬一副‘醒魂散’,能破情髓膏之惑,但不能明用,隻能暗渡。”
小六子站在角落,瘦小身子繃得筆直,像是隨時準備撲火的蛾子。
“我能動手,”他咬牙道,“夜檔輪值歸我管,送藥的差事常由我經手。”
陸九淵皺眉:“風險太大。一旦敗露,你連屍首都留不下。”
“可若沒人送進去,”小六子抬起頭,眼中閃著近乎悲壯的光,“這宮裏就再沒人敢睜眼了!我爹是被活埋在禦藥房地窖的,就因為他多問了一句——為什麽陛下突然怕光、怕聲、怕人?”
密室陷入短暫沉默。
李雲飛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言,隻將藥粉封入一枚空心銅釘,遞了過去。
“含在舌底,等藥盞遞出前三息吐入湯中。動作要快,氣味無色無味,不會立刻發作。”
小六子接過,雙手微微發抖,卻用力握緊。
當夜,禦膳房偏廊。
燈籠昏黃,石板路上積著薄霜。
小六子端著藥盞緩步前行,心跳幾乎撞破胸膛。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忽然,陰風掠頸。
他猛地頓住腳步,卻不回頭,隻是穩住托盤,輕聲道:“張公公,您也巡夜?”
黑暗中走出一名老太監,佝僂著背,滿臉褶皺如枯樹皮。
他接過藥盞,笑嗬嗬道:“總管大人交代,今夜要親自驗藥。”
話音未落,一口飲下。
刹那間,老人身體劇烈抽搐,雙眼翻白,嘴角湧出黑血,手指死死摳住喉嚨,像是想把什麽從體內挖出來。
他跪倒在地,喉間發出“咯咯”怪響,最終僵直不動。
小六子臉色慘白,雙腿發軟,卻強撐著跪下磕頭:“奴才不知……真不知啊……是有人塞給我的……”
陰影深處,魏無忌緩緩踱出,黑袍無風自動。
他俯視屍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毒我?陸九淵的膽子,越來越小了。”
一腳踢開屍首,他冷冷環視四周:“從現在起,禦膳由影龍衛直管。誰敢動一口湯,誅九族。”
話音落下,四麵八方竄出數道黑影,皆披鱗甲,麵覆鬼麵,正是影龍衛精銳。
小六子被兩名侍衛押住,瑟瑟發抖。
而此時,東林舊祠。
李雲飛正盯著桌上殘留的一丁點藥粉,眼神冰冷。
他忽然起身,拎來一隻被捕的野兔,掰開嘴,將剩餘藥粉混酒灌入。
兔兒起初躁動,繼而靜止,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下一瞬,它竟直立起來,前肢合攏如人揖拜,口吐人言,聲似蒼老帝王:
“……朕……願封魏卿為攝政王……永掌乾坤……”
話音未落,七竅飆血,當場暴斃。
陸九淵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借體傳聲?”
“不止。”李雲飛眯起眼,指節敲了敲桌麵,“他早把皇帝的話,煉進了毒裏。每一口情髓膏,都是洗腦的咒語。喝得越多,聽得越順耳,到最後,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
空氣凝滯。
良久,陸九淵沉聲道:“唯有當眾揭穿,逼他狗急跳牆。”
李雲飛沒應聲,隻是伸手撫過青竹笛。
笛身微燙,仿佛蘇青竹的靈識正在低語。
他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柳如煙昏迷前的話——“玄空殘魂……會借皇帝軀殼重生”。
而現在,那具天子之軀,早已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寄魂之甕,是通往無限武林最危險副本的鑰匙。
他睜開眼,眸底燃起幽焰。
“狗急跳牆?”他冷笑一聲,“那就讓他跳個高的。”
燭火忽滅。
黑暗中,隻剩下青竹笛上那一縷微不可察的藍芒,靜靜跳動,如同蟄伏的心跳。
而在紫禁城最深的地底,某處密室之中,那張泛黃古圖再度展開,一道猩紅朱砂線,正緩緩爬上太和殿的輪廓。
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
【三日後,太和殿前早朝,李雲飛扮作太醫隨班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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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鍾九響,紫禁城上空烏雲壓頂,仿佛天公也為這場風暴屏息。
文武百官魚貫而入,紅袍玉帶,肅立兩廂。
李雲飛垂首低眉,一身太醫青衫穿得鬆垮隨意,袖中卻藏著半截斷裂的銅釘——正是那夜小六子未及使用的藥引殘渣。
他目光微閃,掃過丹墀之上那道明黃身影。
皇帝端坐龍椅,雙目半闔,麵容枯槁如紙,連呼吸都輕得近乎不存在。
可就在那一瞬,李雲飛瞳孔一縮——龍袍下擺微微顫動,像是有東西在體內爬行。
陸九淵站在左列首位,甲胄未卸,腰間佩劍寒光隱現。
他突然踏出一步,聲如驚雷炸裂朝堂:“臣兵部侍郎陸九淵,彈劾大內總管魏無忌!勾結玄空穀邪修,以‘情髓膏’蝕君神智,毒控天子三月有餘,圖謀篡逆,罪當誅九族!”
滿殿嘩然!
魏無忌立於丹墀右側,黑袍曳地,臉上笑意溫厚如慈父,眼神卻冷得能凍住江河。
“陸大人好大的膽子。”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陛下聖體欠安,你便趁機汙蔑內廷重臣?來人啊——”
“慢著。”
李雲飛忽然抬頭,嘴角勾起一抹懶散笑意,像極了街頭混混耍無賴的模樣。
他緩步上前,從袖中取出一隻玉瓶,輕輕擱在禦階之下。
“魏總管莫急,這瓶‘靜音散’,專治妄言之症。不如讓我這位‘太醫’,先給您診一診脈?”
話音未落,他指尖一彈,粉末如霧灑向殿柱十二根蟠龍金柱。
每一道雕紋縫隙,都被無形藥力滲透。
下一刻,青竹笛橫唇邊。
笛聲乍起,清越如鶴唳九霄。
刹那間,風停雲滯!
魏無忌猛然變色,右手疾探入袖——但已遲了!
“嗡——!”
一聲脆響自袖中傳出,一塊漆黑如墨的玉令應聲爆裂,碎片四濺!
那黑玉上刻著扭曲符文,此刻竟滲出縷縷黑血般的霧氣,在空中凝聚成一張模糊人臉,發出淒厲嘶吼,旋即被笛音震碎消散!
那是影龍衛的調令信物——也是操控皇帝心神的共鳴媒介!
就在這死寂一瞬,龍椅上的皇帝猛地睜眼!
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清明,喉嚨裏擠出撕裂般的嘶吼:“魏……無忌……你想……殺朕……奪舍重生?!”
整個太和殿,鴉雀無聲。
魏無忌臉色驟變,再不見半分從容,反手一揚,厲喝:“護駕!護駕!有刺客行弑君之謀!”
轟隆——!
地麵炸裂!
一道灰白身影破土而出,長發如枯草狂舞,雙掌泛著屍綠色死氣,指甲暴漲三尺,直撲李雲飛咽喉——正是白骨夫人!
李雲飛旋身避讓,右腳點地劃出逍遙步殘影,可左臂仍被死氣擦中。
皮膚瞬間潰爛發黑,肌肉萎縮如朽木,劇痛鑽心。
“陸兄!”他低喝。
陸九淵拔劍怒斬,劍光如瀑,卻被一掌拍碎長劍,整個人倒飛撞柱,吐血不止。
絕境!
李雲飛咬破舌尖,血腥味衝腦,強行催動體內雙紋印記——那是蘇青竹留下的最後保命之力。
金紅蝶影自經脈浮現,欲破體而出!
可就在蝶翼初展之際,心口舊傷猛然撕裂!
一道漆黑裂痕自胸膛蔓延,黑氣逆衝而上,直逼靈台。
笛音戛然而止,他單膝跪地,左手已化為森然枯骨,指節咯咯作響。
白骨夫人獰笑逼近,腥風撲麵:“這次,你逃不掉了。”
李雲飛喘息粗重,望著頭頂雕梁畫棟間的蟠龍,忽然咧嘴一笑,鮮血順唇角滑落。
他抬起僅存的右手,將青竹笛狠狠插入心口裂痕!
笛身嗡鳴震顫,似有古老靈魂在深處咆哮。
他低聲呢喃,像是對誰訴說,又像是訣別:
“蘇青竹……這次,我不求贏——隻求你,別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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