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假郎中上門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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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青竹堂,藥爐上一縷白煙嫋嫋升起,銅壺裏“斷魂草”熬得正沸,苦澀中帶著一絲腥甜的氣味彌漫在屋內。
李雲飛蹲在爐邊,手裏握著石碾子,慢條斯理地將幹枯發黑的草葉碾成粉末。
他的動作很穩,眼神卻像刀鋒般掃過門縫外的天光。
忽然,“哐”的一聲,木門被撞開,小飛衝了進來,臉色發白,聲音都在抖:“哥!街口來了個穿白袍的郎中,說是你師兄……還帶了禮——一具棺材!”
李雲飛的手頓了一下,碾輪壓碎最後一片草葉,發出細微的“哢嚓”聲。
他沒抬頭,隻是嘴角一揚,像是聽了個笑話。
“哦?我師兄?”他輕笑兩聲,指尖不動聲色地一抹袖口,一撮灰白色的“照魂粉”悄然藏入腕間褶皺,“師父死的時候連塊碑都沒立,墳頭草都快成林了,現在蹦出個師兄?還挺會挑時候。”
他說著,站起身來拍了拍手,目光斜斜掠過門外隱約可見的一角白衣。
那人身形挺拔,衣袂如雪,站在晨霧裏,竟真有幾分出塵之姿。
“讓他進來。”李雲飛咧嘴一笑,眼底卻沒有半分溫度,“正好這爐火快滅了,缺個燒火的。”
話音未落,他已經順手將腰間那枚殘破的青玉笛碎片塞進藥爐底部的灰燼裏,用炭渣蓋了個嚴實。
心口處,原本隱隱跳動的雙紋——青竹紋與音波紋交織而成的靈識印記——此刻被他強行壓製,沉得如同死水。
腳步聲緩緩響起。
那人走進來,白衣勝雪,麵容與李雲飛七分相似,唯眼神空寂,像是月下鏡湖,映得出人影,卻照不進光。
他身後兩名黑衣人抬著一具黑漆棺材,輕輕落地時,竟無半點聲響。
“多年不見,師弟。”他開口,聲音溫和得近乎親切,“師兄知你一路辛苦,特來送你一份禮——‘靈樞體’一副,百年寒玉所養,最適合承載青音雙紋。”
李雲飛抱臂靠在藥櫃旁,懶洋洋打量著他:“靈樞體?聽著像是給死人準備的嫁妝。你說你是師兄,那你說說,咱師父最後教我的那一招‘引星渡脈’,是怎麽起手的?”
“左手扣少陽,右手引列缺,以指為針,借月光行氣三周天。”白衣人答得流暢。
李雲飛眯了眯眼,心裏冷笑。
這答案沒錯,但太標準了——就像背書,沒有一點當年師父叼著旱煙杆、一腳踹他屁股罵“再走神就把你當藥引燉了”的煙火氣。
他忽然轉身,故意失手打翻藥碗。
濃黑藥汁潑灑在地,觸地瞬間騰起一股青煙,空氣中彌漫開刺鼻的腐腥味。
幾隻爬過的螞蟻當場抽搐而亡。
“哎呀,手滑。”李雲飛訕笑著,眼睛卻死盯著對方,“要不師兄你先嚐一口?補補身子?聽說你千裏迢迢趕來,不容易。”
白衣人低頭看了眼地上的毒液,竟真的俯身,伸出舌尖輕輕一舔。
然後直起身,麵色如常,唇角甚至還掛著笑:“藥性烈了些,不過還算對症。”
李雲飛瞳孔微縮。
真貨絕不會幹這種蠢事——那是找死。
可影化體也不怕毒,它們沒有痛覺神經,更不懂忌憚。
所以這家夥……既不怕死,又能完美模仿記憶和武學?
有意思。
他忽地笑了,笑聲由低到高,最後幾乎帶著癲狂:“師兄啊,你說咱師父臨死前,最恨啥?”
白衣人沉默片刻,道:“背叛。”
“錯!”李雲飛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藥罐亂跳,“他最恨——裝模作樣的假好人!”
袖中寒光一閃,一根細若牛毛的青紋針破風而出,直取對方眉心“神庭穴”!
“李青雲”側頭避過,針尖擦著皮膚釘入身後棺材,竟發出金屬般的“叮”響。
他沒還手,也沒變色,隻是靜靜看著李雲飛,語氣依舊平緩:“你體內影化孢已侵七竅,再不歸順影龍,三日必死。我不殺你,是給你活路。”
李雲飛嗤笑一聲,手指卻悄悄撫過心口。
那裏,雙紋仍在微弱跳動,但比平時遲滯了半拍——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從內部侵蝕他的感知。
就在這時,耳邊似有風鈴輕響,一道冰冷的聲音如針般刺入腦海:
“他在模仿你,但沒情緒反饋——是‘認知空殼’!”
李雲飛呼吸一滯。
他緩緩抬起左臂,布條纏繞之處,隱隱透出暗紅血漬。
他沒有解開,隻是指節收緊,指甲掐進掌心。
疼嗎?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開始爛了。
墨音的聲音如寒刃刺入神識,字字釘在李雲飛的骨頭上:“他在模仿你,但沒情緒反饋——是‘認知空殼’!”
話音未落,李雲飛猛然抬手,一把扯開左臂纏繞多時的布條!
“嗤——”
腐肉翻卷,白骨森然,暗紫血線如蛛網般從傷口蔓延至肩胛,皮肉早已潰爛發黑,腥臭撲鼻。
那是影化孢侵蝕七竅的前兆,若再遲半日,整條手臂都得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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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雲飛卻笑了。
他抓起藥罐裏一把灰白色的“照魂粉”,狠狠按進血肉模糊的創口!
“啊——!!!”
劇痛如雷貫腦,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後背,膝蓋一軟幾乎跪倒,卻又硬生生挺直脊梁,仰頭大笑:“疼不疼?這才是活著的味兒!老子流的每一滴血,都比你那行屍走肉的玩意兒熱乎!”
笑聲癲狂,眼中卻燃著地獄火。
而對麵,“李青雲”依舊靜立如雪中枯鬆,眼神無波,連瞳孔都沒顫一下。
他看著李雲飛自殘式療傷,仿佛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
沒有皺眉,沒有動容,更沒有一絲本能的退縮。
——因為痛感,本就不屬於他。
李雲飛盯著他,一字一頓:“滾回去告訴魏無忌,老子的命,輪不到他安排!”
說罷,手中青竹笛猛然抬起,指尖灌注內力,一道尖銳音波轟然炸出!
“嗡——!”
音浪如刀,席卷而出,棺材蓋應聲崩裂,木屑紛飛!
眾人定睛一看,棺中哪有什麽“靈樞體”?
隻有一具幹癟如枯柴的屍體,雙目凹陷,皮膚漆黑,胸口赫然插著半塊黑玉笛——正是當年李雲飛丟失的那一截!
如今已徹底黑化,表麵爬滿詭異血紋,像一顆死去的心髒仍在微弱搏動。
“那是……青竹本源碎片?”小飛嚇得後退兩步,聲音發抖。
李雲飛臉色驟沉。
那不是祭品,是陷阱——用他的血脈汙染本源,反向煉製影化母核!
“李青雲”終於變了臉色。
他猛地後撤,身形化作一縷黑霧欲遁!
可李雲飛早有準備!
指尖一彈,一滴精血落入藥爐——
“轟!”
爐火衝天而起,金紅光芒如幕布般鋪開,刹那間籠罩整個青竹堂!
牆上符紋亮起,地麵浮現複雜陣圖,竟是以“照魂粉”為引、藥氣為媒布下的“靈識共渡陣”!
“啊啊啊——!!!”
“李青雲”發出淒厲慘叫,左臂瞬間如被烈火焚燒,皮膚龜裂,血肉脫落,露出底下漆黑如焦炭的經絡——那是影龍分身被本源反噬的痕跡!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雲飛,聲音扭曲變形:“你……不該還活著……影孢入體,三日內必成傀……”
“所以你就覺得,”李雲飛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絲,冷笑接道,“我連自己什麽時候中毒都不知道?”
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赫然有一枚極細的銀針,針尾泛著幽藍光澤——那是他早在三天前就埋在體內的“逆脈封針”,用來延緩孢毒擴散。
“我裝病,就是為了等你上門。”他低聲說,像在對敵人宣告,又像在對自己發誓,“誰想拿我當棋子,就得準備好——被反手掀桌。”
話音落下,“李青雲”徹底崩解,化作黑煙鑽入牆縫,消失無蹤。
李雲飛踉蹌一步,扶住藥櫃才沒倒下。
他喘息粗重,冷汗淋漓,左臂傷口再度滲血,整個人搖搖欲墜。
可唇角,仍掛著一抹近乎瘋狂的笑意。
他低聲呢喃,像是說給墨音聽,又像是說給這漫漫長夜:“行了,戲台搭好,接下來——該我登台了。”
燭火忽明忽暗,映得他半張臉藏在陰影裏,眼神幽深如淵。
而屋外,夜風穿巷,寂靜無聲。
小飛蜷在角落的草席上,本已昏睡過去,卻在某一瞬猛地睜開眼——
他看見,藥爐前的背影正緩緩抬起左臂,手中銀針在火光下泛著冷芒。
那人一針一針,縫合著血肉翻卷的傷口。
動作平穩,精準,機械得不像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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