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乞丐臨死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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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竹堂外,寒風卷著枯葉撲在門檻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百姓們圍成一圈,指指點點,怒罵聲此起彼伏。
    “這乞丐瘋了不成?敢來刺殺郎中大人!”
    “前兩天就看他鬼鬼祟祟蹲在巷口,果然不是好東西!”
    “拖出去打死算了!還抬進來治什麽?讓李神醫髒了手!”
    人群中央,那名衣衫襤褸的乞丐已被兩名壯漢按在地上,七竅滲血,嘴唇幹裂如枯土,可喉嚨裏仍斷斷續續地念著:“魏公公說……隻要殺了真郎中……我就……能活……”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從堂內緩步而出。
    李雲飛披著半舊的灰袍,袖口沾著昨夜逼出黑煙時留下的血漬,腳步卻穩得像山根紮進地底。
    他看也沒看圍觀的人群,徑直走到乞丐麵前,蹲下身,一手輕輕搭上對方腕脈。
    刹那間,一股陰冷如冰蛇般的律動順著指尖竄入經絡——不是毒,也不是內傷,而是“影龍引”,那種埋在血肉深處、能喚醒傀儡意識的邪物種子,正在緩緩蘇醒。
    小飛站在門邊,臉色發白,聲音都在抖:“哥……別碰他!‘影龍引’一觸即爆,整條街都會被黑霧吞噬!剛才墨音剛提醒過,這是影龍衛的‘活體信標’!”
    墨音的聲音也在識海中響起,帶著罕見的凝重:“宿主,不可貿然接手!你體內已有雙紋糾纏,再引外邪入體,隻會加速‘影化’進程!”
    李雲飛沒理他們。
    他冷笑一聲,反手抽出腰間那支通體暗紅、似玉非玉的血封青竹笛,笛身浮現出細密的青紅雙紋,像是活物般微微跳動。
    “炸?”他低笑,眼裏卻燃著火,“那老子就讓它——炸不出聲。”
    話音落下,笛尖輕點乞丐心口,同時右手並指如針,竟以逆行之法,在自己手臂經脈上連點九穴!
    青紅雙紋驟亮!
    一股逆流之力自丹田衝起,順著奇經八脈倒行而上。
    他的皮膚下隱隱浮現蛛網般的黑線,正瘋狂向心髒匯聚——那是他主動將“影龍引”的毒性經由感應通道,引入自身!
    “你瘋了!”小飛驚叫,撲上來想攔,卻被一股音波震退三步。
    李雲飛牙關緊咬,額角青筋暴起,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他知道這有多險——一旦控製不住,不隻是經脈盡毀,靈魂也會被“影核”侵蝕,淪為行屍走肉。
    可若不這麽做,這乞丐根本撐不到開口。
    “老子就瘋這一回。”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神誌為之一清,嘶聲道:“但得讓他……死前說句真話。”
    隨著逆行針法完成最後一擊,乞丐猛然抽搐,雙眼猛地睜開!
    那一瞬,渾濁的眼底竟閃過一絲清明。
    他一把抓住李雲飛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聲音破碎卻清晰:“我不是……刺客……我是東林遺孤……小七……魏無忌抓我爹娘……逼我吞丹……說隻要殺你,就能換他們活……”
    李雲飛瞳孔微縮。
    三年前的記憶忽地翻湧上來——那個雪夜,他在城南破廟施藥,一個瘦小的少年蜷在角落,凍得說不出話。
    他遞去一碗熱薑湯,順手塞了個包子。
    那時誰會想到,一碗湯藥,竟能在生死關頭,喚醒一顆被洗腦的心?
    “那你為啥沒動手?”他眯起眼,聲音低沉。
    乞丐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混著血水往下淌:“因為你……給過我一碗藥……三年前……我沒忘。”
    風忽然靜了。
    圍觀的人群鴉雀無聲。
    李雲飛怔了一瞬,隨即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痞氣十足:“行,那老子今天,再給你一碗。”
    他轉身走向藥櫃,取出一套泛著銀光的細針——九轉還魂針,專破邪祟閉魂之症。
    又從懷中摸出一頁殘譜,是蘇青竹用靈氣刻下的《歸燼調》殘音,據說能引動人心最深處的執念。
    “墨音,助我。”
    “嗡——”
    笛靈共鳴,識海震蕩。
    李雲飛盤膝而坐,雙指夾針,第一針落下百會穴,同時吹響殘譜上的三個音符。
    音波無形,卻如漣漪擴散,瞬間侵入乞丐識海。
    黑氣開始反噬!
    原本遊走於四肢百骸的陰毒之氣,竟如潮水倒卷,從七竅逆流而回,盡數匯聚於心口一點,凝成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黑色晶核,幽光流轉,隱隱有龍形紋路纏繞其上。
    “出來了。”李雲飛冷笑,伸手一抓,將那晶核硬生生從乞丐胸口“拔”出!
    哢嚓一聲脆響,晶核在他掌心碎裂。
    他盯著掌中粉末,眼神銳利如刀:“影龍丹?老子拿它當藥引。”
    說著,竟將粉末倒入新煎的一碗藥中,仰頭一飲而盡。
    藥液入喉,體內轟然一震,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低吼了一聲。
    他抹了把嘴,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現在,誰還說是刺客?”
    無人應答。
    隻有風穿過庭院,吹動簷下銅鈴,叮咚作響。
    就在他轉身欲走之際,識海深處,墨音的聲音陡然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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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主……晶核殘留印記……是‘龍脈’氣息。”
    “可追蹤。”
    李雲飛腳步一頓。
    他緩緩抬頭,望向京城方向。
    殘陽如血,映在眸中,燃起一簇冷火。
    魏無忌……【發生事件】
    墨音的聲音如寒夜裂冰,在李雲飛識海中炸開:“宿主!晶核殘留‘龍脈印記’——可反向追蹤至影龍衛總壇!坐標已鎖定,距離不足三十裏,藏於皇城暗脈之下,與魏無忌府邸氣機相連!”
    李雲飛站在青竹堂門檻上,殘陽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像一柄出鞘未盡的刀,斜劈入塵。
    他沒動,隻是緩緩抬起手,掌心還殘留著那枚碎裂晶核的黑灰。
    風一吹,粉末散了,可那股陰冷的氣息卻仿佛仍纏在指尖,像是無數雙眼睛在黑暗裏盯著他。
    “魏無忌……”他低語,聲音輕得像在哄孩子,卻又冷得能凍住整條長街,“你不是想讓我死嗎?想用傀儡來殺我,用毒丹來煉我,用百姓的唾沫淹死我?”
    他忽然笑了,嘴角揚起,眼角那道未幹的血痕被笑意扯得微微發顫。
    “行啊。”他轉身,目光掃過小飛,“備馬,帶針匣。這一回,我不救人。”
    腳步一頓,袖中青竹笛輕輕震鳴。
    “我——屠龍。”
    夜色如墨潑灑而下,青竹堂最後一爐藥火漸漸熄滅。
    銅爐餘燼泛著金紅光芒,映得牆上人影扭曲如鬼舞。
    李雲飛坐在爐前,手中正將最後一碗藥緩緩傾倒入火。
    藥液觸焰,轟然騰起一道金紅色火柱,直衝屋梁!
    火焰中竟浮現出模糊影像——一座深埋地底的殿堂,黑衣人列陣跪伏,中央高座之上,一道枯瘦身影端坐如屍,掌心托著一枚跳動的黑心,與乞丐體內取出的晶核同源共鳴!
    “那就是‘影核母爐’。”墨音沉聲道,“一旦引爆,方圓十裏皆成死域,魂魄不存。而魏無忌,正是以百名活體為薪柴,煉這‘影龍不死身’。”
    李雲飛盯著火中幻象,眸光冰冷如刃。
    可那又如何?
    他本就是從地獄爬出來的人。
    小飛站在藥爐旁,望著李雲飛決然的背影,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哥……如果有一天,你也變成他們那樣的人……被種了影核,成了傀儡,分不清真假善惡……我會不會……也得紮你?”
    李雲飛動作一頓。
    良久,他緩緩回頭,臉上竟露出一抹痞笑,眼角血痕在火光下格外刺目。
    “會。”他淡淡道,“而且——下手得比我狠。”
    話落,他起身,披上黑袍,腰間青竹笛一聲輕鳴,似劍出鞘。
    三更天,馬蹄聲碎。
    一騎孤影穿夜而出,直奔京城腹地。
    風卷殘雪,吹不散那人身上的煞氣——那是醫者仁心與武者殺意交融而成的戾光,是浪子覺醒後的第一道血詔。
    而在魏無忌府邸深處,地下密室燭火幽幽。
    一名黑袍老者正將一枚黑色晶片放入青銅祭盤,低聲呢喃:“替身之術,已成七分。隻需再取其一滴心頭血,便可化身入局……屆時,真郎中,死於‘自己’之手,天下皆信。”
    燭光搖曳,映出牆上一幅畫像——赫然是李雲飛的模樣,眉心一點朱砂,宛如命門將破。
    與此同時,三百裏外某處荒廟,一道渾身纏滿白布的身影緩緩站起,懷中緊抱著一隻古舊藥箱,箱角刻著“青竹堂”三字。
    他步履蹣跚,卻堅定向前。
    風雪中,無人看見——那布條縫隙間露出的一截臉龐,竟與李雲飛……毫無二致。
    三日後,魏無忌府邸門前,晨霧未散。
    守衛哈著白氣,忽見一名渾身纏布的“病患”緩步而來,腳步虛浮,似大限將至。
    “何人?”守衛厲聲喝問。
    那人停下,緩緩抬起手,掀開臉上一層布條。
    露出一張……與李雲飛完全相同的臉。
    嘴角微揚,語氣溫和:
    “李郎中,我來取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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