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老子的命,是燒給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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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青竹堂藥爐未熄,火舌舔舐著陶甕底部,映得滿屋光影搖曳。
濃烈藥香中混著一絲鐵鏽般的血腥氣,像是傷口在暗處悄然裂開。
李雲飛盤坐在竹榻上,赤裸的上身布滿冷汗,心口那塊青玉殘片正隱隱發燙,仿佛有活物在皮下蠕動。
青光順著血脈蜿蜒而上,已爬至脖頸,像是一條蘇醒的蛇,緩緩遊走於經絡之間。
“你強行以血引靈,經脈已裂三寸。”秦素心站在榻前,指尖搭在他腕間,聲音壓得極低,卻如針紮進耳膜,“尋常人早該癱了,你還能坐起來……真是個怪物。”
李雲飛咧嘴一笑,牙縫裏還沾著幹涸的血痂:“死不了——那本《秘錄》說我是什麽‘命定容器’?嗬,老子偏要當個炸爐的火種。”
他說話時氣息不穩,可眼神亮得嚇人,像是燒盡一切後的餘燼突然複燃。
這雙眼睛從不認命,哪怕被命運踩進泥裏千百遍,也要摳著地縫爬出來,反手甩它一巴掌。
窗外夜風驟起,簷鈴輕響。
一道紅影破窗而入,輕盈如蝶,落地卻濺起塵煙。
蘇媚一身黑裙染血,手中紅綾垂落,滴滴答答砸在青磚上,像梅花開了一地。
“穀外九道屍牆,全是影龍衛殘部。”她嗓音微顫,不是怕,是怒,“有人在清場——把所有知道玄空真相的人,全都滅口。”
李雲飛瞳孔一縮。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那一夜皇宮上空的血日音波不止震碎了龍脈引,更撕開了某個沉睡已久的禁忌封印。
現在,獵犬出動了,追殺才剛開始。
他猛地撕開衣襟,露出心口那枚嵌入血肉的青玉殘片。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其上,竟折射出蛛網般的青色紋路,正沿著皮膚緩慢蔓延,如同某種古老圖騰正在蘇醒。
“青音雙紋……第二重?”秦素心倒吸一口涼氣。
就在此刻,空氣中泛起漣漪,一道半透明的身影自殘片中浮現——白衣勝雪,眉目如畫,正是蘇青竹殘影所化的白音。
她指尖輕點李雲飛眉心,聲音清冷如泉:
“你娘當年封刀不語,便是因為知道……‘容器’一旦覺醒,黑冥子必現。”
話音未落,屋頂梁木猛然震顫!
哢嚓——
一片陰影扭曲蠕動,仿佛有東西從黑暗中爬出。
幽冥叟佝僂的身影自房梁落下,骨杖拄地,發出刺耳刮擦聲。
他嘴角咧到耳根,眼窩深陷如枯井,盯著李雲飛心口的青光,喉嚨裏滾出嘶笑:
“奪紋者,歸冥!”
九具屍體破窗而入,動作僵硬卻迅猛異常,齊刷刷跪地,雙手抓地,仰頭嘶吼,聲浪幾乎掀翻屋頂:
腐臭撲麵而來,那是浸泡過屍油的傀儡,被魂術操控,專為取命而來。
蘇媚怒喝一聲,紅綾翻卷而出,如火龍騰空!
天魔舞起,烈焰自袖中迸發,瞬間焚盡三具屍體,焦臭彌漫。
“別燒!”李雲飛突然按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讓她一怔。
他目光死死盯著剩下六具屍體,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這些家夥體內還有七日斷腸散的殘毒——那是我之前留下的藥引!能反控!”
說罷,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青玉殘片上。
鮮血浸潤玉石刹那,一股低頻震蕩自心口擴散,無聲無息,卻讓整個房間空氣都為之凝滯。
《青音引·殘訣》——以音馭毒,以血喚魂!
那六具屍體動作驟然一滯,頭顱緩緩轉向,空洞的眼眶齊齊對準幽冥叟。
“嗬……嗬……”它們喉嚨裏發出怪異共鳴,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琴弦。
幽冥叟臉色劇變,猛地揮動骨杖:“逆控?不可能!死人豈會聽令於活音!”
白音立於李雲飛肩側,輕歎一聲:“你不懂……青音共鳴,並非控人,而是控‘死中之音’。凡中毒者,魂魄未散,皆成回響。”
話音落,六具屍體同時暴起,爪牙撕向幽冥叟!
老鬼怒吼,骨杖橫掃,魂焰炸裂,勉強逼退兩具,卻被另外四具撲倒在地。
他瘋狂掙紮,但那些屍體竟用殘毒引發的內震幹擾其魂術,動作頻頻錯亂。
李雲飛喘著粗氣靠向牆壁,冷汗浸透後背。
剛才那一擊幾乎耗盡心神,經脈裂口再度撕開,疼得他眼前發黑。
可他嘴角仍揚著笑。
贏了?還沒完。
白音的身影開始變得稀薄,如同晨霧將散。
她望著李雲飛,眼神複雜,似有千言萬語藏在深處。
“記住……”她低聲呢喃,聲音漸弱,“當你聽見地底鍾鳴時,別回頭——”
屋外忽起狂風,地麵裂開一道幽深縫隙,寒氣衝天。
幽冥叟趁著混亂掙脫屍群,翻身躍入地縫,臨去前森然冷笑:“青音傳人,終將歸冥……他在等你……”
裂縫閉合,一切歸寂。
隻剩殘火劈啪作響,和李雲飛粗重的呼吸。
他扶著牆緩緩站直,望向窗外漆黑山穀,心口青紋仍在跳動,像一顆不屬於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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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看不見的穀底深處,仿佛有一雙眼,已睜開千年。
【幽冥叟怒撤骨杖,遁入地縫】
塵煙未散,地裂如噬,幽冥叟的身影已徹底消失在那道幽寒縫隙之中。
李雲飛踉蹌扶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口青玉殘片灼燙如烙鐵,青紋蜿蜒至頸側,像活蛇啃噬著血肉。
他喘息粗重,喉頭一甜,又一口血湧出,順著下巴滴落在磚上,綻開一朵暗紅梅花。
“咳……老子還沒死呢。”他咧嘴一笑,笑裏帶血,卻亮得驚人。
蘇媚衝上前扶住他肩膀,指尖微顫。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經脈裂損、氣血逆亂,連站都幾乎站不穩,可那雙眼睛,依舊燒著不肯熄的火。
就在這時,白音的身影再度浮現,半透明的輪廓在月光下搖曳,仿佛風一吹就會散。
她望著李雲飛,目光深邃如古井。
“黑冥子……是蘇青竹的師兄。”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葉落,“三百年前,玄空之門初現,天下將傾。你娘本是他未婚妻,卻在最後一刻選擇封印門戶,斬斷輪回之路——那一刀,也斬斷了他的道。”
李雲飛瞳孔一震。
“所以……他恨我娘?”
“不止。”白音搖頭,“他恨整個‘青音’血脈。他認為你們一次次用封印逃避終結,讓災難循環往複。他說——真正的救世,是打開玄空,以萬靈獻祭,重塑天地秩序。”
蘇媚冷笑:“瘋子才信這種鬼話!”
白音沒反駁,隻是輕輕抬手,指尖掠過李雲飛肩頭一道舊疤——那是他在元末副本中為救她留下的傷。
“但你不一樣。”她低語,“青音雙紋覺醒,不是因為你是‘容器’,而是因為你既是‘青’之血,也是‘音’之魂。你娘封刀,不是怕,是等——等一個不怕燒盡自己的人。”
風起,殘燭滅。
李雲飛緩緩抬頭,望向窗外那片深不見底的山穀。
蘇媚突然攥緊他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那你還去?”
他低頭看她,沾血的嘴角揚起一抹痞笑:“不去,我娘的刀白埋了;不去,這身紋路早晚燒死我——不如先燒他個底朝天。”
夜半,玄空穀入口。
濃霧如潮,翻滾湧動,遮天蔽月。
忽然間,霧中浮現出千級石階,自深淵攀爬而上,每一階都刻著一個名字——墨跡斑駁,有些已風化難辨,但那些字一個個閃著幽光:
林無命、楚寒舟、蕭望歸、沈青衣……
全是曆代“容器”。
李雲飛踏上第一階,腳底驟然一震!
耳邊轟然炸響無數哀嚎——有哭、有笑、有嘶吼、有低語,像是千百道靈魂在他顱內共鳴。
青音雙紋劇烈跳動,仿佛要破皮而出。
“啊——!”他悶哼一聲,膝蓋微屈,幾乎跪倒。
“撐住。”白音殘影再現,虛手輕撫他肩,“他們不是你。你不是替代品……你是‘青’,也是‘音’。你來,不是繼承命運——是打破它。”
一步,又一步。
每踏一階,記憶碎片便湧入腦海:某個雪夜,他或他們)跪在祭壇前,青玉插入心口;某座古城,他或他們)眼睜睜看著愛人焚於烈火;某次黎明,他或他們)舉刀斬向自己胸口,隻為封印那扇門……
痛得他幾欲發狂。
可他沒停。
直到最後一階亮起,整條石階驟然燃燒,化作青焰騰空!
轟——!
穀底鍾聲轟鳴,沉寂千年的巨響撕裂長空!
祭壇之上,黑袍身影靜立,背對月光,身形修長孤絕。
那輪廓……竟與蘇青竹七分相似。
他緩緩轉身。
麵容蒼老卻不腐朽,眉宇間依稀可見當年白衣神醫的風骨,唯有一雙瞳孔——漆黑如淵,不見一絲光。
“師弟……”他開口,聲如地底銅鈴震蕩,“我等你,三百年了。”
風止,霧開。
黑冥子抬手,掌心向下,輕輕一壓。
轟隆隆——!
祭壇之下,大地崩裂,百具棺槨破土而出,整齊排列,棺蓋緩緩開啟。
每一具中,都躺著一個“李雲飛”。
有的年輕英挺,有的滿臉滄桑,有的渾身焦黑,有的胸口插著青玉殘片,鮮血凝固成河……
他們麵容栩栩如生,仿佛隻是睡去。
黑冥子嘴角微揚,低笑響起,如毒蛇遊過耳膜:
“你不是第一個容器……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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