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這扇門,老子自己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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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後,遼東風雪初歇。
    破廟簷角懸著冰棱,像一排倒掛的刀。
    李雲飛睜眼時,第一感覺不是冷,而是暖——心口那道曾焦黑如炭的傷痕,如今已化作一道金紋,盤踞在胸膛中央,形如閉合的門扉,隱隱流轉著溫潤光暈。
    他緩緩坐起,青竹笛橫在膝上,指尖輕撫過笛身裂痕。
    那一夜的記憶仍如烈火灼魂:兄長李雲燼焚盡自身,將“焚”之力注入他的心門;天地震顫,係統低語,仿佛整個江湖的命運都壓在他一人肩頭。
    “你哥的火,沒把你燒壞,倒是把你燒通透了。”
    蘇媚端著一碗熱湯走來,發梢還沾著外頭的雪粒。
    她眸光微閃,似有心疼,卻隻輕輕放下碗,聲音低啞:“這湯……我按你娘留下的方子熬的。加了三味你以前嫌苦不肯喝的藥。”
    李雲飛低頭看著那碗渾濁的藥湯,鼻尖一酸。
    他記得小時候發燒,母親也是這樣守在床邊,一遍遍吹涼了喂他。
    那時候他還小,哭著說太苦,她就笑著說:“苦才能把邪氣逼出去,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懂了。”
    如今他真的懂了。
    他仰頭一飲而盡,喉間滾過一陣辛辣與回甘交織的味道,像是命運的餘味。
    “他燒的是恨,我燒的是執。”李雲飛抹了嘴,咧嘴一笑,眼神卻鋒利如刀,“現在——輪到我關門了。”
    話音未落,廟門轟然被撞開!
    柳如煙踉蹌衝入,鬥篷覆滿霜雪,臉色慘白如紙。
    “‘歸心陣’核心動了!”她喘息著,指尖顫抖指向西南,“有人用‘青’‘音’雙刀共鳴,喚醒了蘇青竹的‘守門台’!地脈震動頻率完全對上了三百年前封印斷裂的節點……再不阻止,怨氣會逆流重生!”
    李雲飛瞳孔一縮。
    “守門台”?
    那是傳說中蘇青竹斬斷“天怨脈”後立下的終極封印,位於川西絕穀深淵之上,唯有持其遺刀者方可開啟。
    可那柄刀,分明已在城頭被人取走,插於磚縫……
    “走!”他抓起青竹笛,起身便行,腳步穩健,再無半分虛浮。
    風雪追著三人身影南下川西。
    當他們抵達絕穀之時,天色正暗。
    一道孤峭石台淩空而出,懸於萬丈深淵之上,宛如天地僅存的一枚棋子。
    台上兩柄短刀交叉插地,一柄是李雲飛曾用的舊刀,另一柄則鏽跡斑斑,刀身無銘,唯有一行小字刻於刃側——青竹歸音。
    柳如煙快步上前,從懷中取出機關羅盤,手指疾點石台基座。
    “沒錯,這就是‘守門台’!雙刀共鳴已激活地脈共鳴陣,隻要再奏一次《安魂調》,就能打開通往‘焚門’源頭的虛空裂隙……”她頓了頓,聲音發緊,“但開啟之後,必須有人留在門內,以魂火為引,永鎮怨源。這是代價。”
    蘇媚冷笑一聲,紅綾無風自動:“又是這套?你娘當年替門殉了,你哥剛剛把自己燒成了灰,現在連你也想往裏跳?”
    她盯著李雲飛,眼底翻湧著從未有過的恐懼:“你以為你是救世主?你隻是個差點死在街頭的混混!別用‘宿命’當借口去送死!”
    李雲飛沒有看她。
    他一步步踏上石台,風卷起他的衣角,心口金紋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某種古老的召喚。
    他伸手,握住那柄陌生的短刀。
    刹那間,一股冰冷又熟悉的力量順著手臂竄入腦海——是記憶碎片:一個白衣男子獨立雪峰,手執雙刀,將一道漆黑裂縫生生斬合;血雨傾盆而下,他卻笑得坦然。
    “蘇青竹……”李雲飛喃喃。
    “後人。”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如風穿林,似笛鳴幽穀。
    虛空微微扭曲,一道白衣身影緩緩浮現於石台中央。
    他麵容清臒,眉心一點青痣,手持玉簫,正是蘇青竹殘魂!
    “你已承‘焚’‘歸’雙紋,若踏入此門,可永鎮怨源,終結輪回之禍。”蘇青竹目光深邃,“但從此魂不得歸人間,身不入輪回道——你可想好了?”
    寒風吹過深淵,萬籟俱寂。
    李雲飛低頭看著手中雙刀,忽然笑了。
    “老頭,”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卻亮得嚇人,“你當年設‘焚門’,是為了堵住天怨,可你有沒有想過——門不該由人守,該由心守?”
    他抬手,從懷中取出一張泛黃的藥方,輕輕貼在石台之上。
    “這是我娘三十年熬一碗湯的方子。她說,人心能病,也能愈;能怨,也能歸。你用三百年燒一道門,鎮住的是怨氣,可忘了——火本該是用來暖人的。”
    蘇青竹殘魂微微一震。
    風停了,雪也不落了。
    李雲飛舉起雙刀,青焰自心門紋流淌而出,不再暴烈狂躁,而是如溪匯海,溫柔而堅定地纏繞上刀身。
    “我不是來守門的。”他低聲說,眼中映著火焰與星光,“我是來……重新定義它。”【蘇青竹殘魂震動:“那你欲如何?”】
    風在深淵邊緣打了個旋,仿佛也被這反問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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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丈幽穀之下,原本翻湧如沸的黑霧驟然凝滯,像是被一隻無形之手按下了時間的暫停。
    李雲飛沒回答。
    他隻是將手中雙刀緩緩插回石台裂縫——動作輕得像在安放一個沉睡的孩子。
    刀鋒入地刹那,青焰自他心口金紋奔湧而出,不再是暴烈焚天的怒火,而是一道溫潤流轉的光河,順著雙刀蔓延而下,如根須紮進地脈深處。
    “《安魂調》……”他低語,指尖拂過青竹笛裂痕,“不是用來開門的。”
    笛聲起。
    初時如雨滴落荷,清冷孤寂;繼而似溪流繞山,婉轉纏綿。
    可當音律攀至第九重變奏,那本應招引怨靈共鳴的古老曲調,竟被硬生生扭轉了方向——從“迎歸”變為“送別”,從“開啟”化為“閉合”!
    柳如煙猛地抬頭,機關羅盤上的指針瘋狂逆轉!
    她瞳孔劇震:“他在用‘雙生紋’重構陣眼邏輯!不是以命換封,是用‘焚’之力燒盡怨念、以‘歸’之心喚其安息……這根本不是守門,是……是給怨氣一條回家的路!”
    蘇媚怔住了。
    她曾見過無數人麵對“焚門”時的選擇——逃、戰、獻祭、瘋魔。
    可沒人像他這樣,一邊笑得痞氣十足,一邊把天地規則揉碎了重寫。
    當最後一縷笛音落下,整座絕穀轟然一震!
    地縫中騰起千道青光,交織成門形虛影,卻並非向外開啟,而是自內緩緩合攏,如同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上了世界的傷口。
    黑霧消散,風雪停歇,連空氣都變得澄澈透明。
    “封……封印完成了?”柳如煙聲音發顫,“他沒死?沒被困?也沒耗盡修為?”
    “因為門,本來就不該用人命去填。”蘇媚喃喃,眼眶突然發熱。
    她看著那個站在石台中央的男人——衣袍獵獵,背影瘦削卻不折,心口金紋如蓮開兩瓣,一焚一歸,陰陽相濟。
    他不是宿命的繼承者,也不是悲情的殉道者。
    他是改命的人。
    她再也忍不住,紅綾一甩,衝上前狠狠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後背,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哽咽:“你答應過要教我跳劍舞的……還說要帶我去江南吃桂花酒釀圓子……別想用這種帥到炸裂的方式躲清賬!”
    李雲飛一愣,隨即低笑出聲,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嘖,女人,哭起來多醜,等回現代給你買十盒口紅都不夠抹眼淚。”
    可話未說完,蘇青竹殘魂忽然輕歎一聲,身影如煙散去前,留下一句幽幽低語:
    “青竹笛靈非我所化……它是‘門’的初啼。”
    風止,魂滅,天地歸寂。
    李雲飛低頭望著已完全閉合的地縫,指尖仍抵在笛上。
    良久,他輕聲道:
    “那以後——我就是它的喉嚨。”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心口金紋忽地一震!
    一道全新的訊息順著“安魂網”悄然傳來——
    【嶺南,梧溪村】
    七日來,全村孩童夜夜自發齊聚祠堂,齊唱《安魂調》。
    歌聲純淨無邪,不帶一絲怨火,反似晨露滌塵,令百裏草木瘋長,枯井複湧甘泉。
    柳如煙瞪大眼:“有人在替你續命?還是……新的守門人醒了?”
    蘇媚挑唇一笑,懶洋洋靠上李雲飛肩頭:“看來你的湯,有人在替你熬了。”
    月光無聲灑落,照見千裏之外——
    嶺南山村,溪水潺潺。
    一名白衣少女獨坐古井邊,赤足輕晃,口中哼著不成調的小曲,正是那首尚未傳世的《安魂調》。
    她手中無刀,袖口微卷處,腕間赫然浮現出一道金紋,形狀與李雲飛心口如出一轍,隱隱呼應。
    她仰頭望月,眸光清澈如泉,唇角微揚,低語輕響:
    “父親說,守門人會來……我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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